作者:爆炒小黄瓜
导演是一个脸庞瘦削、神情稳重的中年男人,他翻了翻露茜的履历, 说道:“简单介绍一下你要表演的片段。”
“男主角在旅馆留宿,女主角敲门, 两人初见。”
“好。”导演点点头, “那开始吧。”
话音落下, 露茜的眼神一变,带上了一丝风尘气。她掏出一个小镜子,补了补口红,故意把亮红色的口红画出了嘴角。然后,她张开双唇, 用纸巾擦掉了嘴角和门牙上多余的口红。这个小动作,一下把少女爱美的特质勾勒了出来。不少人频频点头。
她抬手敲了敲门,过了几秒钟,门似乎打开了,她立刻眨眨眼, 露出一个诱惑媚人的笑容:“老先生,要试试我吗?我很干净,没有脏病。”
这个片段不是重头戏,就算正式剪辑出来,也不会占用全片太长的时间。露茜的表演很简洁,也很熟练。导演点了点头,神色没什么变化,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表演一下你自己设计的情境。”
露茜设计的情境是,有一天,女主角没能揽到客,用仅剩的钱买了一块面包,她刚咬了一口,就在路上看见了一只垂死的小猫。女主角的恻隐之心发作了,蹲下来,掰开面包,分了一半给小猫。她一边喂猫,一边倾诉自己的难处。
试镜都是无实物表演,露茜却像真的看见了一只垂死的小猫般,捂着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在场许多女孩都还在读书,对表演的理解还很浅显。在她们的眼中,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而流畅地说出台词,就已经很厉害了,更不要说这种“眼泪说来就来”的本领。此时此刻,她们都朝露茜投去了佩服的目光。有些自信心不足的人,甚至生出了退意。
露茜的试镜结束后,导演和编剧并没有给出明确的评价,只是让工作人员去叫下一个。但在场有表演基础的人都知道,除去天才,刚满17岁的女孩能演到这种程度,已经非常不错了,甚至能说是这个年龄段所能达到的最佳水平。
“第一”的表演是如此完美,“第二”的压力不由很大,演到一半,就涨红了脸颊,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第三”虽然不像“第二”那么紧张,稳打稳扎地表演了下来,情绪控制能力却完全不如露茜,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
就这样,试镜进行到一半,尽管还有一半的人没有试镜,许多人心中却已笃定:如果后面那些人的表演,做不到比露茜更亮眼的话,那女主角极有可能就是露茜了。
——
安娜是倒数第五个试镜。
她坐在椅子上看剧本时,有几个女孩一直交头接耳,对她指指点点。要是平时的她,早就劈头盖脸地骂回去了,现在却不行,她马上要扮演的女主角,是一个快吃不起饭的卖笑女郎,没钱去澡堂,也没钱打理自己,浑身上下唯一的化妆品,可能是一支已经用到头的口红,必须用手指头蘸出红色,才能往嘴上抹。
这样的她,连温饱都成问题,哪里还有力气和别人对骂?
所以,她只是笑盈盈地看她们一眼,低头继续看剧本。
叫到她的时候,她油腻腻的长发、浣熊似的黑眼睛、鲜红色的大嘴惹得周围人都哄笑起来,甚至有人高声嘲笑道:“我的上帝,这也太丑了,现在的女孩为了博出位,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很快,那人就受到了工作人员的警告。导演看了看安娜的资料,缓缓说道:“安娜·布朗,对吗?很有意思的造型,可以跟大家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吗?”
安娜对他笑了笑,摸出裙子口袋里的香烟——为了让谢菲尔德的香烟显得廉价,一路上,她都在故意揉搓烟纸。她咬着香烟,走到导演的面前,一只手撑着桌子,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可以借个火吗?”
她那对涂了灰蓝色眼影的大眼睛,野猫似的闪闪发亮,有一种娇媚、懒散却充满生气的魔力。有那么一刹那,所有看见安娜正面的人,都觉得剧本里的女主角,从白色的打印纸上妖媚地走了出来。只能看见她后背的人,却觉得她在装神弄鬼。
“这女孩真聪明,知道跟导演互动,”有人对同伴讥讽地说,“这点儿小心思要是花在造型上,说不定能把露茜比下去呢!”
一直没有说话的露茜看她一眼,用剧本扇扇风,淡淡地说道:“别什么人都拿来和我比。”话落,她戴上太阳镜,躺在折叠椅上闭目养神,完全不关注安娜的表演,似乎安娜对她毫无威胁性。
导演看着安娜,拿出打火机,为她点燃了香烟。
安娜抽了一口,抬起脸来,对着空气喷出一口烟。她在云雾般的烟雾中,天真地、柔和地、含讥带讽地叹了一口气,用一种试图博取同情的可怜语调说道:“您要是经历过真正的贫穷,就不会问我这样的话了。”
一时间,连导演都有些分不清,这个女孩是在表演,还是真的经历过这样的贫穷。
他停顿了几秒钟,说:“那开始吧。”
安娜选择的片段和露茜一样,她却没有像露茜那样拿出一个小镜子来补妆。上场前,她去了一趟盥洗室,故意把廉价口红掰断、磨平,剩下短短的一截,用手指头挖出了一个小坑儿。
她没有马上把那支掰断的口红拿出来,而是原地走了一会儿,半晌,终于找到反光的地方般,她用手指梳了梳头发,然后才拿出那支口红,打开盖子,用手指头蘸了一点儿鲜红,抹在嘴唇上。
她涂抹得很小心,作为一个一贫如洗的卖笑女郎,这是她最后的揽客武器,一丝一毫也不能浪费。涂完口红,她又扭了扭身子,甚至把手伸进领子里,调整了一下胸罩的位置。浓重俗艳的妆容下,她的举止世故又性感,表情却让人想起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因为她还没有长大,就已经被生活折磨得沧桑。
与安娜的表演相比,露茜演的根本不是贫穷的卖笑女郎,而是一个即将和男友去约会的早熟女高中生。
刹那间,嘲笑声消失了,鄙夷的讨论声也消失了,最开始高声嘲讽安娜的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们都是有表演基础的演员,表演不仅考验演员对眼部与脸部的肌肉控制能力,还考验对人物的理解和共情能力,甚至有时候会考验创作能力,因为导演和编剧不可能把剧本上的每个细节都细化到位,演员只能自己去共情、去理解、去创作。
安娜对人物的理解,显然在露茜之上。
她敲了敲门,门打开的一瞬间,她惊讶地挑起一边眉毛——女主角常年在贫民区游荡,第一次见到这么长寿的人。长寿,意味着富有,或生活安稳。不管怎样,这老家伙身上绝对有点儿小钱。
安娜两眼顿时放出热辣辣的亮光,把领口往下扯了扯,对他露齿一笑:“老先生,要试试我吗?我很干净,没有脏病。”
有了她前面的惊讶,后面这句“老先生”才显得合情合理。有人开始回想露茜的表演,发现她几乎是开门的一刹那,就露出了诱惑媚人的笑容,似乎早就知道门后是一个老人,情绪上没有转变就算了,也看不出人物的行为逻辑。
假如没有安娜的表演,露茜的表演完全称得上这个年龄段的最佳水平,有了安娜的表演后,她的表演竟然被衬得漏洞百出。
想起露茜之前说的“别什么人都拿来和我比”,不少人朝她投去鄙夷和幸灾乐祸的目光,惹得露茜一把摘下太阳镜,恼怒地摔在地上:“看什么看!”
试镜的剧本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几乎找不到女主角情绪激烈起伏的戏份,所以许多人到第二轮表演时,表演的都是女主角哭喊或争吵的情节,以展示自己的情绪控制能力。也有人设计了较为生活化的情境,却显得平淡如白水,还不如上去哭闹一场。
安娜设计的情境,是剧本上一笔带过的剧情:女主角对男主角念自己写的情诗。
她走到椅子后面,一手撑着椅背,另一手背在身后,捏着那张写了情诗的纸。即使化着浓妆,也掩盖不了她脸上甜蜜而羞涩的红晕。她似乎紧张极了,一会儿搔搔后背心,一会儿用脚尖辗轧着草地。几秒钟后,她两条胳膊撑在椅背上,弯下腰,故意展现出自己从后颈到腰部下方的迷人曲线。
“我写了一首诗……”她小声说,“给你写的。”
外人只看到她在对着空气说话,只有安娜自己知道,她透过夏日炽热、亮闪闪的阳光,看见了一张温和却疏冷的脸庞。他轮廓冷峻,脸上有许多苍老的纹路,还有一双罕见的、令她一见钟情的灰蓝色眼睛。
她爱他,却不会因为他们之间的差距而悲伤流泪。他是她的爱情,是她的勇气,是她走到这一步的动力。只要想起他,她浑身上下就充满生气蓬勃的勇气,能迎接一切困难。
所以,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大哭,也没有像他们一样露出难过的表情,而是热烈痴迷地注视着那个爱情的幻象,柔和地吟诵出自己写的诗句。
安娜创作的诗句,说实话,非常一般。但正是因为这诗句是如此拙劣、稚嫩,竟像是女主角亲自写出来的一般。
当她念到“我爱你,我的爱人;我不是一个纯洁的女子,但我愿将纯洁的爱情献给你”时,连假装看不见她表演的露茜,都被她纯朴而狂热的情感打动了。
似乎真正的女主角,就该是这样的。她应该无时无刻都精力旺盛、活泼热情,因为她要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绝对不会爱上一个随时会死去的老人。
她似乎就该是安娜表演的这样,天真又勇敢,世故却纯朴,幼稚而乐观,是盛夏炎热到极点的晌午,天空在树梢上播下的一颗赤褐色的火种,把本已不毛的荒野燃烧成生机勃勃的鲜红色。
安娜的表演结束后,导演和编剧对视一眼,低声讨论着什么,迟迟没有让工作人员去喊下一位。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在犹豫,是直接选用安娜,还是再看看其他人的表演。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嘶哑的女声响了起来:“就这个女孩吧。”
安娜眨眨眼,回头一看,就见一个金棕色头发、相貌艳丽的成熟女郎正朝她缓缓走来,居然是她之前在杂志上看过的罗丝·罗伯茨,谢菲尔德的第三任前妻。
顿时,她身体一僵,下意识后退一步,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罗丝没有她那么多顾虑,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她的表演很有灵气,我很喜欢,是我心目中女主角的人选。”
作者有话要说: 罗丝:你的小姑娘很好,现在是我的了。
谢菲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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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近距离观察罗丝, 她的五官比杂志上还要浓艳,肌肤像牛乳一样白皙,头发、眉毛和睫毛都是淡雅的金棕色。她和谢菲尔德一样, 拥有高贵到疏离的贵族气质。或许她本身就是一个贵族。
罗丝尽管气质疏离, 体温却非常温暖。安娜被她搂在怀里, 神思有些恍惚,莫名想起了布朗女士。
罗丝见她浑身僵硬,一动不动,还以为她是个腼腆害羞的小姑娘, 笑着拍拍她的肩:“不要紧张, 小美女。你爸爸妈妈来了吗?我想跟他们谈谈电影的事儿。”
安娜还是很恍惚, 假如罗丝对她恶语相向,她可以用尖嘴薄舌的姿态还击回去, 但罗丝的态度至始至终都像长辈一样温厚,导致她只能老老实实地答道:“我没有爸妈, 有什么事儿你直接跟我谈吧。”
罗丝揽着她的肩膀, 低声说了句“抱歉”, 想了想问道:“你还没吃午餐吧,那我们边吃边聊?”说着,她轻笑一下,捏了捏安娜的脸颊,“顺便洗洗你这花猫似的脸蛋儿。”
安娜冷不丁被捏了一下脸, 却很奇怪地没有生气。她抬起脸来,看了罗丝一眼,慢慢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安娜被罗丝拐到了酒庄的套房。
罗丝没有子女,遇见谢菲尔德之前, 她曾有一段长达十年的婚姻。当时,她非常迷恋她的前夫,甚至为了他,以39岁的高龄怀孕。怀孕二十周后,她发现对方在外面包养了好几个情妇,有个情妇甚至已经和他在一起十二年,比他们的婚龄还长。
罗丝没有伤心,也没有绝望,直接去允许堕胎的州做了引产手术,然后宣布和前夫结束婚姻。她的果断与决绝,令她的前夫震惊,也让整个美国震惊。有人说她这样的女人已经泯灭人性,连二十周的胎儿都能忍心杀害。一些女权主义者却将她奉为先驱者,认为女性都该像她这样,掌控自己的身体。
不管怎样,因为高龄引产,罗丝永久失去了成为母亲的权利。离婚以后,她尽管事业蒸蒸日上,却总是梦见那个被她亲手扼杀孩子,梦见她是个甜美可爱的女孩,和她一样有着金棕色的头发、牛乳色的皮肤和健康苗条的身体。
安娜的形象虽然和她梦里的女儿大相径庭,但她表演时那股蓬勃的朝气,却让罗丝觉得,假如她的孩子还活着,应该就是这样勇敢、充满生气、敢于面对一切困难的女孩——假如她的孩子还活着的话。
走进酒店的套房后,安娜总算从罗丝的怀里逃了出来。她揉了揉胳膊上被搂出来的鸡皮疙瘩,去盥洗室慢吞吞地洗掉了脸上的浓妆,露出了底下蜜黄色的肌肤、黑乌乌的眉眼、鲜红色的嘴唇。
安娜知道自己天生一副好相貌,让男人喜爱,让女人厌恶。她用毛巾擦掉脸上的水珠儿,幼稚又得意地幻想着,罗丝见到她的真面目后,嫉妒得咬牙切齿的样子,这样她就有理由和罗丝大吵一架了。
谁知,罗丝看见她的真容后,非但没有厌恶和嫉妒,还把她狠狠夸奖了一番。
安娜听着听着,脑袋就垂了下去,两只脚的大脚趾充满羞耻地蹭来蹭去,脸庞和耳根浮现出苹果似的红光。
她十分烦恼地想,这个女人可真烦人。
罗丝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安娜的心中,是一个烦人的女人,还搂着安娜的肩膀,笑吟吟地说道:“漂亮的小甜心,我叫罗丝·罗伯茨,你可以叫我罗丝阿姨。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罗丝过于亲和的态度,让安娜苦恼得直咬手指甲。她理智上把罗丝当成情敌,感情上却做不到无视罗丝的笑脸,不管不顾地仇视对方。她只能低下头,烦躁不安地嚼着手指甲,咕哝似的回答道:“安娜·布朗。”
罗丝以为她低头嚼指甲是因为紧张和腼腆,于是笑着鼓励道:“不要紧张,安娜。我投资了十多部电影,有天赋的演员见了不少,你是第一个打动我的演员。相信我,你以后肯定大有作为。”
安娜听了她这句话,更加苦恼了,恨不得扯着头发大喊“你别夸了”,但她说不出口,只能皱起眉头,绞着十根手指,脚在地上擦来擦去,发出一声低低的、大大的、烦闷到极点的“啊呀”。
跟罗丝相处的感觉,与跟谢菲尔德相处完全不一样。谢菲尔德虽然很纵容她,也很关心她,却因为性格和性别的关系,不会像女性这样温柔细致。罗丝见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草莓糖剥开后,摆在她面前的蛋糕、面包和果汁,就都换成了草莓味。过了一会儿,她见安娜的头发披散着,不方便低头用餐,又去拿了一条粉红色的莱茵石发绳,递给她。
必须得承认,就算布朗女士从坟墓里走出来,来到她的身边,也不可能比罗丝对她更细心了。
安娜拿着莱茵石发绳,盯着桌上香喷喷的草莓蛋糕,咬着下嘴唇,简直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如果没有谢菲尔德的话,她和罗丝肯定可以和睦相处——罗丝的长相和气质,都是安娜梦寐以求的理想型。她要是个电影明星的话,安娜绝对会不吃不喝地攒下生活费,去电影院反复观看她的电影,模仿她的一颦一笑。可惜,没有如果。她是谢菲尔德的前妻,她们注定是情敌,不可能成为好朋友。
想到这里,安娜有些烦躁地叹一口气,叉起蛋糕,咬了一大口,把一切错处都归咎到了谢菲尔德的头上。
甜点吃到一半,导演和编剧来了,三个人凑到一起夸奖安娜的表演天赋。安娜原本最喜欢听别人的赞美,却因为这赞美的队伍里,掺杂了一个情敌,听得头都抬不起来,脸红得快要滴血。
她对付不了情敌的赞美,只好敞开肚皮,去对付桌上那些小蛋糕,一声不吭地吃了个干净。
许久,罗丝终于想起正事,要和她签订合约。她并没有因为安娜高中生的身份而敷衍她,反而一条一条地、事无巨细地给她讲解合约的内容。
安娜听得昏昏欲睡,注意力全集中在电影开机的日子,好家伙,完美避开了期末考试那几天。这个发现,让她本就不晴朗的心情,变得更加阴郁了。
签完合约,罗丝站起来,准备开车送她回家。安娜顿时被这个提议吓得清醒过来——要是被罗丝看见车里的雅各布,那还得了,连忙婉拒了罗丝的好意。
罗丝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有些讶异,又有些好笑地说道:“小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不是女同性恋,没有要潜规则你的意思,只是很欣赏你的才华,再加上你的模样,让我想起了去世很多年的女儿,所以才这么关照你,你不要误会。”
安娜听见她这么说,烦恼得脸都蹙了起来:“唉,我知道你不是女同性恋……唉,我……唉!”她只是不想让罗丝和雅各布碰面而已,罗丝是谢菲尔德的前妻,绝对认识雅各布。
她一开始着了魔似的想跟罗丝吵架,真正有了能吵架的机会后,却怯懦地退缩了。为什么,说不清楚。她觉得罗丝这女人简直像女巫一样邪性,三言两语就把她夸得晕头转向。安娜自认为脸皮挺厚,所以肯定是罗丝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术,把她的脸皮硬生生说薄了。
说不定,这坏女人早就知道了她和谢菲尔德的关系,这么做是为了看她的笑话。反正不管怎么样,这女人不好对付,先回到谢菲尔德那里冷静一下再说。
罗丝看着安娜烦闷焦躁的表情、挪来挪去的右脚,明白了过来,可能这女孩的家境比较窘迫,不好意思让外人知道地址——怪不得刚刚签订合约的时候,她写的是学校的地址。
这么想着,罗丝打开皮夹,给了安娜名片和打车费:“好,那我就送你到这里。你安全到家后,记得给我回个电话。这是我在酒庄的电话号码。”
安娜拿着罗丝的名片,以及5美元的巨额打车费,欲言又止,差点没把下嘴唇咬出血来。她充满纠结地看了看罗丝的脸庞,皱起眉毛,发出一丝沉重的、郁闷的、牙疼似的叹息,然后,小声地说了句“再见”,转身跑向了酒庄的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