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爆炒小黄瓜
这时, 伙计跑过来,露出笑容,递来冰淇淋杯。安娜接过,插上吸管,沉思着吸了两口,在香草冰淇淋的甜香中回想起他们的第一次。当时,她紧张极了,也兴奋极了,快乐模糊了疼痛,以至于事后回忆起来,完全忘记了痛苦的部分,只剩下偷尝禁果的美妙滋味。
可惜,想要回顾那样美妙的滋味,只能让雅各布回来,再离开一次。
但那是不可能的,只能另想办法。
一路上,安娜都在琢磨怎么让谢菲尔德生气。琢磨了半天,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坏,满脑子都是坏主意。可她真的好想要他,每天浅尝辄止的亲吻,早已满足不了她。
她想跟他再亲近一些,最好是那种充满兽性、毫无理智的亲近。她虽然也喜欢他冷静理性的模样,但更想看见他眼中都是迷乱的焦渴和浓烈的欲望。
安娜在自制力方面,完完全全是一张白纸,根本不会克制自己。要是没人管束她,她能一口气把一大袋糖果吃光;爱一个人也是这样,要不是谢菲尔德不给她机会,她简直想每晚都体会结合的快乐。
而且,谢菲尔德的体力明明比她好那么多——他有健身的习惯,早上、午后都是他的健身时间。安娜曾野心勃勃地想和他一起健身,但坚持了不到两天,就赖床不想早起。雅各布却告诉她,谢菲尔德这个习惯坚持了很多年。
安娜替谢菲尔德找了一大堆纵.欲的理由,准备在晚餐的时候说服他。谁知,一到家,谢菲尔德就被二楼的电话铃叫走了。
安娜只好佯装要做作业的样子,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他的房间。这些天,他们都睡在一起,她的书包也放在他的椅子上。
安娜慢吞吞地拉开书包的拉链,翻出老师要求写读后感的小说,盘腿坐在床上,装模作样地翻了起来,时不时偷瞟一眼谢菲尔德。
谢菲尔德没有避讳安娜,他知道这小姑娘压根听不懂“热钱”、“同业拆借”、“对冲基金”是什么意思,她要是听得懂,他就不会让她去做演员了,会直接将她当成雅各布之后的继承人培养。
安娜确实听不懂谢菲尔德口中的鸟语,但并不妨碍她欣赏他打电话的模样。她特别喜欢他下颚角到颈窝的利落线条,不过最喜欢的,还是他突出的喉结。
渐渐地,安娜忘记了翻书,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两只手撑着下巴望向他。
谢菲尔德的下颚十分瘦削,没有丝毫的赘肉,因此,当他的眼神不带任何感情时,嘴角会被两侧的法令纹扯得下沉,显得冷峻严厉。她却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一面,他无论何时看向她,双眼都是温和包容的,哪怕她犯了错,做了错事,他也只是沉下脸,眼神从来没有对她冷漠过。
老师让她看的是《了不起的盖茨比》,目的是了解战后美国的风貌,然后写一篇关于小说和爵士时代的读后感。安娜对那些长篇大论描述20年代风貌的文字毫无兴趣,一目十行地扫过,直接翻到了男主角带女主角参观自己住宅的情节。
这一段,她看得分外认真,明明前面都没怎么仔细看,却还是在这个情节落泪了。
合上书,安娜仰躺在床上,摊开手脚,想象自己是男主角,有一天,靠演戏赚了一大笔钱,在海滨盖了一幢幽美、静谧的别墅。她牵着谢菲尔德的手去那里,带他参观里面的一切。赚了那么多钱,她的年纪肯定不小了,但只要他在她的身边,她就永远是天真又妩媚的少女安娜。
看到这里,安娜就没再看下去了。刚好,谢菲尔德也打完了电话。
她刚要翻身下床,扑进他的怀里,撒一个多愁善感的娇,就见他径直走向她的书包,从里面扯出一条脏兮兮的长袜:“我不介意你的邋遢,安娜,但你必须养成一个好习惯。去找到另一只,洗干净。”
没能成功对情人撒娇,还得到了情人关于脏袜子的训斥。安娜垂头丧气地接过那条袜子,走下楼,在晾晒衣服的地方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袜子的伙伴,不禁更加垂头丧气了。
好不容易找到脏袜子的伙伴,把它们搓洗干净,安娜的绮念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她不想对那个老家伙耍心眼了,打算直接上楼问他,今天能不能跟她上床。
谁知,她刚推开房门,就见谢菲尔德站在书桌的后面,头微微垂下,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翻动杂志的铜版纸书页。
刚开始,安娜并没有当回事,还以为谢菲尔德是在看什么金融杂志,直到她看见敞开的书包,才猛地想起来,几天前朱莉曾塞给她一本杂志……里面全是各种男模的裸.照……
这个想法刚从她的脑海中闪过,谢菲尔德就抬起眼,看向她,将那本杂志扔到她的脚下:“这是什么,解释一下。”他停顿了一下,解开了两颗衬衫的扣子,扯着衣领透了透风,淡淡地说道,“还有那个帕特里特,一起解释了。”
安娜眨巴眨巴眼睛,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是往好处解释呢,还是往坏处解释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尽力TAT,药的副作用有点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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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安娜决定先探探口风。
她蹙起眉毛, 理直气壮又带着点儿心虚和委屈地说:“谁让你不和我做那种事呢。”
谢菲尔德淡淡望着她,反问道:“哪种事?”
老东西上钩了。安娜咬着手指头,简直掩不住眼中的喜悦, 垂下脑袋, 尽量用控诉的语气说:“就是……那种情侣都会做的事情。”
所以, 他不和她做那种事情,她就去寻觅比他更年轻的存在,是么。
谢菲尔德狠狠闭了一下眼,头脑混乱极了, 几乎无法正常思考。
他冷冷看向地上那本摊开杂志, 上面男模结实的肌肉、健壮的身体、浓密的汗毛, 是一团尖锐明亮的火焰,刺得他眼睛一阵疼痛。
尽管从外貌上, 他比同龄人显得年轻,但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他都已经老了。所以, 他尽量克制内心膨胀、汹涌的欲望, 不去碰她,让这场恋爱看上去像高尚的精神恋爱。
他的克制,却成了她去寻找其他人的借口。想到有一天,她可能会像电影里那些女孩一样,在汽车里跟一个年轻小伙子拥吻, 忌妒的怒火就彻底消融了他的理智。
与一个足以当自己女儿的女儿的女孩相爱,他已经失去了进入道德围墙的资格,再怎么克制欲望、伪装高尚,只会让自己内心的欲念显得更加卑鄙。必须承认,他对安娜充满了可耻、罪恶、充满兽性的欲望。
安娜的耐心有限, 等了半天,都没能等到谢菲尔德的回答,不由怀疑是自己的话不够煽风点火,想了想,继续说道:“至于帕特里特,他是我的……初恋情人。”
谢菲尔德顿了一下,语气平和得可怕:“初恋情人?”
“对,就允许你有前妻,不允许我有初恋吗?不过呢,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不用在意。”
不用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
谢菲尔德垂下头,撑在书桌上的那只手逐渐握紧。
他的确有过三段婚姻,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但他对前三任妻子的感情,更像是友情、亲情和爱情的混合体,或者根本没有爱情。因为爱上安娜后,他才知道,原来爱情如此狭隘,充斥着嫉妒、忧惧和欲念,完全容不下第三人的存在,哪怕是过去的、或仅存在于幻想的第三人。
安娜对他来说,另一种意义上的初恋情人。
然而,她在他之前,就已经有初恋情人了。
这叫他怎么不在意?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少女迷人、热情、可爱,不怕被打击,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有用不完的激情和劲头。或许他们曾一起看过电影,一起用过午餐,甚至一起去过海滩。就像对他那样,他的少女可能曾对那个毫无魅力的年轻男孩甜甜一笑,解开比基尼的带子,用娇媚的声音让他帮忙擦防晒油。
再也想不下去,谢菲尔德闭上眼,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
玩笑似乎开得太过了……他大概是真的伤心了,才会那么用力地捶桌子。她真是个坏女孩,居然这样骗自己的爱人。
安娜知道自己犯错了,垂下脑袋,小步小步地挪到谢菲尔德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说:“别生气啦……那些话都是骗你的。”
他好像深呼吸了一下,许久,声音才在她的头顶响起:“嗯?”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让你吃醋……”安娜小声说,“杂志是朱莉给我的,就上次在秀场见的那个女孩。说实话,上面那些男模还没有你好看。我本来没打算留下来的,但想到你喜欢吃醋,就留了下来……你不要生气啦,都是我的错,你惩罚我吧,背书什么的都行。”
谢菲尔德不带感情地笑了一声:“意思是,那些男模要是比我好看,你就笑纳了,对么。”
安娜烦恼地“唉”了一声:“当然不对,你不要那么想嘛,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看的!”
“那帕特里特呢。”
安娜琢磨了下,决定实话实说:“他确实是我的初恋情人……但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才读七年级,你对七年级的孩子吃什么醋呢!而且,不管你信不信,小时候我和他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也没有约过会。”
谢菲尔德信了。
急躁的血液平息了下来,心跳也恢复了正常的速度。这女孩对他的影响是前所未有的,只不过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他内心炽热燃烧的怒意。他如同她手上的提线木偶,她不需要多么缜密的诡计,只需要面带酒窝地对他一笑,然后晃动手中的丝线,就能挑动他的七情六欲。
他算是彻底栽在这个少女的手中了。
安娜头脑简单,没想那么多,解释完毕,就当他们已经和好了。她环住谢菲尔德的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闷声闷气地撒娇说:“不要生气啦……都是我不好,下次不会故意惹你生气了。其实也不能全怪我,谁让你不和我上床……”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突然被谢菲尔德一把横抱起来。
她连忙搂住他的脖子,有点儿迷茫地问道:“干什么?”
谢菲尔德没有回答,直接走向房间里唯一一张床。
期待已久的结合就这样降临。安娜眨着眼,又惊又喜地摊开了手脚。她环住谢菲尔德的脖子,变成了一片软绵绵、懒洋洋的云朵,在滚烫的海面上徜徉。潮汐急促地拍打在她的身上,沸水一样炽热,烫得她的脚趾蜷缩、抽搐。这一回,她不再是被狩猎的猎物,更像是被呵护的玫瑰花,被抚摩得打呼噜的小猫儿,被含在舌头底下的糖果。
有那么一刹那,她似乎不是自己了,而是被他粗重呼吸鞭笞的空气,惊涛骇浪上即将散架的帆船,被烈阳抽走最后一丝水分的绿叶。
噢,Mon Dieu,她正死于爱情①!
——
做完以后,安娜用薄被子裹住自己,露出一颗脑袋,眼睛亮晶晶地望向谢菲尔德,想要说一些好话,类似于“很棒”、“好厉害”、“太舒服了”之类的哄他开心,但又怕被认为是敷衍的夸奖,于是说:“其实,没必要生杂志上那些男模的气,我敢保证,亲爱的,你比他们都大。”她想了想,诚恳地补充了一句,“也比我见过的pénis都大。”为表含蓄,她羞涩地换成了法语。
谢菲尔德本想帮她清理身体,听见这句话,在床边坐了下来:“你看过那本杂志?”
“看过一点点。”
“见过很多……”他停顿一下,眯起眼睛,也换成了法语,“pénis,又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因为布朗女士。
与以前不同,安娜不再羞于提起自己的母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贫民窟的生活、母亲的职业、过去的身份,对她来说,不再是一条血淋淋、难以启齿的伤疤。
过往的一切,都被眼前的男人治愈了。
是因为爱情吗?
有爱情的关系,但更多的是——命运的眷顾,命运让她撞见了这个人,从此干瘪的枯草接触了湿润的雨露,一点一点地抻直了草叶,焕发出蓬勃的生命力。
她只是一个拥有漂亮脸蛋儿的普通女孩,没有聪明的头脑,也没有优雅的气质,更没有丰富的学识,假如没有那次一见钟情,可能她的人生就那样了,永远就那样了。
被沉重的债务拖累,出卖自己,走上布朗女士的老路,然后怀一个不知是谁的野种——生下来还是堕胎?不知道。可能会生下来,就像布朗女士生下她一样,活成那样,总得给自己找点儿活下去的盼头。
但是,生下来又能怎样呢?
她已经活成这样了,难道她的孩子还能比她活得更好吗?
显然不能。
安娜忽然懂了,懂了布朗女士为什么不喜欢她,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抛弃她,为什么时不时要跟其他男人私奔一下。
她可能在她的身上,看见了另一个自己,所以才会那么憎恶,那么抗拒,那么想要逃离。
不得不说,她的逃离确实改变了安娜的人生。假如布朗女士没有离开,安娜可能永远不会离开那条罪恶渊薮般的街道,去高级餐厅打工,遇见她的另一种人生。
都说,成长是理解自己的父母。那么,她现在是长大了吗?
安娜不知道,她觉得自己还是孩子心性。但她相信,不管有没有成长,她都能有更好的未来。
安娜被自己的想象弄得内心暖洋洋的,在床上滚来滚去。
谢菲尔德以为她在逃避自己的问话,一只手撑在她的身侧,拦住她翻滚的动作,低头看着她:“怎么不说话?”
安娜这才想起他之前的问话,坦率地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妈是应召女郎……她接待的那些客人里,总有些性格古怪的,喜欢朝别人暴露自己的私密部位。”
“只有这些?”
她撅起嘴:“当然只有这些,老东西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啦!我这么夸你,你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