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闺杀 第48章

作者:鹊上心头 标签: 甜文 励志人生 现代言情

  看邢九年这边已经忙完,三人便来到灵堂角落中,谢吉祥才把刚刚那封遗书娓娓道来。

  邢九年听完,若有所思道:“一开始都说祝锦程是山贼打劫意外打断了腿,如此看来,打断他腿的人就是不想让他再站起来,普通的山贼不会这么针对富户,否则大家也不会和和气气供银子。”

  祝锦程如此断了腿,还伤得这么重,便是山贼以后还想打劫城里的富户,也得看人配不配合。

  他们做这买卖的,都是有商有量有来有往,大家相互行个方便。富商们不差这些银钱,山贼还想细水流长,两边都是心照不宣的。

  赵瑞淡淡道:“祝锦程的遗书里也写,对方弄断了他的腿不罢休,还想要他命,所以他心里很清楚,这腿是最终害死他的人弄断的。”

  山贼不过是借口,真正害了祝锦程的,似乎只有一个人。

  祝锦程认为是祝凤仪,柳文茵觉得是张忠,而祝婵娟,则以为是另外的陌生人。

  但对于并非祝家人的赵瑞和谢吉祥来说,祝凤仪、柳文茵甚至祝婵娟,肯定都有嫌疑。

  前两个暂且不提,祝婵娟作为祝锦程过世之后的独女,她也可以继承墨文斋。

  这么大的买卖,也可以成为杀人动机。

  谢吉祥沉思片刻,道:“你们还记得池小荷藏起来的那两首诗吗?我感觉这个跌落池塘的死者,会给我们最终的答案。”

  其实她有个不是很成熟的猜测,但人还没捞上来,她暂时也不好胡言乱语。

  祝家的池塘不大,却也不小,赵瑞看了看天际的灿灿烈阳,果断道:“回去吧,待人挖上来,咱们再来。”

  留下苏晨在这边盯着祝家一家人,赵瑞跟谢吉祥便回了家,两人一起

  回了青梅巷,赵瑞厚脸皮蹭了一顿午食。

  待用完三大碗劲道弹牙的杂酱面,赵瑞心满意足起身:“你歇着,那边有消息来接你。”

  谢吉祥点点头,看他一脸满足的样子,忍不住打趣:“若是王府的大厨知道世子爷这么给奶娘面子,只怕要气得捶胸顿足。”

  赵瑞余光扫见何嫚娘没注意这边,伸手轻轻在谢吉祥额头弹了一下:“傻丫头,这能一样吗?”

  王府的膳食可谓是山珍海味,可吃进嘴里没滋没味,哪里有何嫚娘这亲手擀的面条香甜?

  两人说说笑笑,也到了巷子口。

  赵瑞摆手翻身上马,潇洒离去,谢吉祥回了家,换了衣裳便躺下来准备午歇。

  她仔细回忆了这几日搜查到的线索,把脑中纷乱的推理都捋顺,然后才心满意足沉入梦乡。

  希望,今日祝家的案子就可以有结果。

  祝家的荷花池看似不大,校尉们抽干池塘里的水也耗费了一个下午工夫,待到傍晚时分,才从池底摸到一副骸骨。

  骸骨上还缠着早就破损的旧衣,一块一块,在池底七零八落地散着。

  池底很脏,一脚下去都是淤泥,可校尉们却都很高兴,手脚麻利地在池底搜寻起来。

  “副千户,这里有根银簪,”一个年轻的校尉跟苏晨喊道,“上面雕的是荷花。”

  苏晨站在岸边,低头看去,夕阳的余晖落在那根细细长长的簪子上,映得那朵单调的荷花重新展露光华。

  “去,立即请大人前来。”苏晨吩咐一声,目光依旧落在簪子上。

  这个簪子,不知是否跟死者有关?

  这会儿的青梅巷谢家,一家三口刚刚用完晚食。

  中午那三大碗杂酱面似乎根本不顶饱,到了晚间,何嫚娘早早就就开始烙饼。

  她原也不会做这些,少时都是跟着亲娘学女红,也学着如何伺候小姐,后来小姐大了嫁出门去,也给她寻了一户好人家,让她能做当家娘子。

  小姐有了孩子,又请她回去给小小姐做奶娘。

  她最擅长的是如何伺候人,如何教养小姐,这些灶台的差事自有厨房打点,哪里用她这个管事嬷嬷操心。

  然现在不同以往,庭院深深的侍郎府成了别人家,煎炒烹炸的小厨房也失去踪

  影,她也才操起锅铲,慢慢学起如何侍弄一日三餐。

  或许是她有天赋,炒菜之类手艺平平,可这白案上的活计却做得极好。

  铁锅里滋滋冒油,香喷喷油酥酥的葱油饼一甩而出,稳稳落到白瓷碟上。

  “快吃,刚出锅最香脆。”何嫚娘脸上满满都是光亮。

  赵瑞也不客气,直接用筷子撕下葱油饼一角,一口下去,浓郁的葱香争先恐后从饼中钻出。

  轻轻一咬,咔嚓一声,葱油饼酥脆的边缘应声而断,小麦面粉过了油的香甜瞬间充斥口中。

  “唔,好吃。”赵瑞由衷地夸赞一声。

  何嫚娘满脸放光,她道:“多吃些,卷了大酱、青瓜丝和火腿,味道更足。”

  一家三口蹲在小厨房边上有说有笑吃着饭,门外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赵瑞一听,立即放下筷子,取了帕子轻轻擦手。

  谢吉祥胃口小,这时半张葱油火腿卷饼也差不多用到最后一口。

  赵瑞等她吃完,才道:“走吧,人找到了。”

  ————

  说走,倒也没那么急。

  谢吉祥用筷子很麻利地卷了两个葱油饼,用小刀切成一口大小,整整齐齐码放在食盒里。

  赵瑞稀奇道:“没吃饱?”

  谢吉祥晚上吃得不多,刚刚那小半张饼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怎么可能没吃饱,谢吉祥白他一眼,两个人出了门坐上马车,谢吉祥才把食盒打开。

  “你才没吃饱。”谢吉祥嗔他一句。

  赵瑞低头看了看食盒里整齐的葱油饼,心中一阵暖融融。

  他从马车矮柜中摸出一双筷子,就这么慢条斯理吃下去。

  “还是吉祥小姐懂我。”

  谢吉祥这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她直接换了个话题:“邢大人那边可有人通传?”

  祝锦程如此而亡,遗体就不能再摆放在祝家灵堂,验尸之后邢九年就直接带着祝锦程回了义房,估摸着还要再重新确认一遍验尸格目。

  祝锦程这样的死状很少见,金蚕蛊也不是家家都有,祝锦程的死状令邢九年分外上瘾,领着徒弟们仔细忙了一下午,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赵瑞道:“你放心,邢大人只可能比咱们还快。”

  祝家这案子,一开始邢九年没太大兴趣,燕京虽不如北省寒

  冷,可京中有不少富贵人家都有冰窖,这种冻死的案例不少。

  金蚕蛊却是真难得。

  如此一来,对于荷花池的这第三具尸体,邢九年便格外在意。

  谢吉祥看他慢条斯理把一整盒葱油饼都吃完,末了又重新擦了一遍手,不由感慨地叹了口气。

  “怎么?”赵瑞抬头看她。

  谢吉祥顿了顿,还是说:“我没想到,一个池小荷查出这么多死者。”

  一个看似简单的案子,接连引出两起命案,一户人家三年之内死了四人,仪鸾司却丝毫不知。

  赵瑞却很淡然:“等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这些花团锦簇的富贵人家,最多这样的事。”

  “他们之间的利益和爱恨都足够浓烈,以至于冲动之下酿成人命。”

  谢吉祥叹了口气:“何必呢。”

  她家中也曾经锦衣玉食,高门大宅,可家中却分外和睦,家中人口少,没那么多糟心事。

  赵瑞道:“这世间没有什么秘密,只要做过坏事,不管有没有证据,最后都会露馅,被天理裁决。”

  谢吉祥默默点了点头。

  两人如此说着,马车便到了祝家门口。

  刚一进祝府,苏晨便匆匆上前,对两人道:“大人,谢推官,荷花池中确实有一具骸骨,因为年代有些久远,如今只剩白骨和破旧的衣服碎片,邢大人正在验尸。”

  赵瑞道:“邢九年可看出年纪?”

  这个最容易看出来,邢九年是一等仵作,若是连骸骨的年纪都瞧不清楚,他这一等仵作也不用干了。

  苏晨点点头:“是,邢大人已经看出,死者为男性,身高约六尺,年约二十。”

  二十?

  三年前,张忠怎么也得三十几许了,不可能还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谢吉祥也微微吃惊:“还真如柳文茵所言,死者不是张忠。”

  死者不是张忠,所要查的线索就很多了。

  第一,死者到底是谁。第二,张忠身在何处。第三,张忠是否就是祝家这几起命案的真凶。

  赵瑞道:“先去看看,是否有其他线索。”

  此时,谢吉祥的心思,一下回到了中午。

  当时有一个灵感一闪而过,现在听到死者约莫二十,那个灵感重新飞回。

  她感到自己的心噗通乱跳,一

  个大胆的想法怎么也压不下去,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

  赵瑞不知为何感受到了她心中的激动,扭头问:“怎么,可是想到什么线索?”

  谢吉祥却未多言,只说:“看了便知。”

  一行人便来到荷花池边,此刻的荷花池已经看不出曾经的莲叶田田,只剩池塘地一层污泥的荷花池看起来脏乱不堪,让人不想接近。

  池边的凉亭中,几个年轻的校尉正围在邢九年身边,殷小六捧着验尸格目正在奋笔疾书。

  赵瑞刚一到,校尉们便一同拱手行礼:“大人。”

  这些校尉忙了一整个下午,现在身上都是泥水,赵瑞便缓了缓神色,道:“辛苦了,都回去歇息吧,今晚换另一队轮值。”

  校尉们欢喜退下,赵瑞跟谢吉祥等人一起来到凉亭中。

  此刻凉亭的地上摆放了一块油毡布,上面整整齐齐码放了一副骨架,因只剩下白骨,倒是没有阴森可怖之感。

  邢九年沉迷在这副骨架中,根本没注意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后,直到赵瑞出声询问,他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