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上心头
白图道:“金家仆役成群,闺房就那么大点,她当然死不了的。”
“倒也是可怜,荣贵堂的蒋二少确实是那么个人,”赵瑞冷冷道,“畜生不如。”
蒋家这样的门户,当家少爷弄出这样的丑闻,一般都是要极力遮掩的,只不过将二少弄出人命次数太多,以至于蒋家实在无法补救,只能默认流
言传播。
若非如此,金三姑娘又何必放着大好年华不顾,年纪轻轻就自寻死路?
金家在一开始同荣华堂蒋家谈这门亲事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家姑娘以后面临的是如何的人生。
赵瑞道:“商贾人家,终归只是商贾人家。”
看看真正有底蕴的书香门第,又如何会给女儿挑这样的中山狼做姻缘?
便是不顾女儿幸福,也不能不顾家中名声,这要是传出去,得被多少人骂不顾血亲。
读书人家,到底还是要几分脸面。
赵瑞跟白图谈了会儿,外面校尉便匆匆而入,对赵瑞禀报几句,赵瑞和白图都很惊讶:“什么?吴大亮没死?”
谢吉祥被夏婉秋唤醒的时候,还有点懵,她重复问:“真的没死?”
夏婉秋一脸冷淡,面无表情道:“是的,吴大亮持通关文牒入奉天城时被守门的奉天护城司校尉发现有异,扣留下来比对皋陶司提前下发的扣押文书,便直接把人扣住了。”
皋陶司同附近的奉天、江黎等大城都有联合抓捕的职权,一个信鸽过去,立即就知道要抓什么样的人,吴大亮就是这么被抓,并且刚一被抓这边皋陶司便知道了。
夏婉秋对谢吉祥道:“谢推官,白大人那边有新的线索,一会儿吴大亮也会被押送进京,大人请您过去一同审案。”
一听到线索两个字,谢吉祥立即精神起来。
她麻利地换好衣裳,背上自己的兔子包包,然后就被英姿飒爽的夏婉秋骑马带在了身后。
夏婉秋对她说:“谢推官,抱紧我。”
谢吉祥:“……”
她胳膊根本不够长,索性夏婉秋的腰也很纤细,这才能勉强攥着腰带抱紧了她。
为了照顾谢吉祥,夏婉秋骑马并不快,一路几乎是小跑着来到皋陶司,就这样,谢吉祥也觉得特别飒爽。
“夏校尉,你真的好厉害,什么都会!”谢吉祥被夏婉秋扶下马,真心实意夸赞道。
夏婉秋目光游移,她脸上一点被夸的喜悦都无,依旧面无表情。
“多谢夸奖。”夏婉秋淡淡道。
谢吉祥眯着眼睛笑,看了看她红彤彤的脖颈,不再逗她。
待进了皋陶司,谢吉祥先跟白图见礼,白图就笑着大声道:“哎呦谢丫头
,你来得可真是时候,那嫁衣的线索也刚刚查到。”
谢吉祥坐在白图对面,认真听校尉禀报。
因为两件嫁衣简直是一模一样,所以便合并一起调查,校尉们拿着嫁衣样子挨家挨户问,终于在今日问到了嫁衣的出处。
那个年轻校尉第一次面见赵瑞,一开始话都说不利落,待谢吉祥来了,那张可爱的笑脸一晃,他不知怎么就淡然了。
“这两件嫁衣并鞋袜都出自辕门桥左近的秀坊街其中一家成衣铺,名叫慧红妆,这种嫁衣样式最新,绣纹也最漂亮,寻常人家的姑娘最是喜欢,近来卖得很好。”
校尉把话说完,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然后继续道:“老板回忆,说一般都是一家买一身,且都是要成亲的新娘子亲自来瞧看,或者是婆婆母亲来选,一般还要再改尺寸,凤冠也要配不同的头面,衣裳一样,头面却要弄出些花样来。”
普通人家成亲,这样已经很是隆重。
所以老板对于一口气买了两身嫁衣,甚至鞋袜头面都一样的人,很是有些印象的。
“老板道,买这两身嫁衣的是个年轻人,穿着短褐,头发也有些凌乱,人长得倒是挺精神,老板当时以为他是新娘子的哥哥,还让他拿回家给新娘子试,若是尺寸不成,鞋子可换,衣裳也可以改。”
这家倒是很会做生意。
“不过当时买嫁衣的人很匆忙,老板说什么他似乎都没听,只是匆匆忙忙付了银子便走了,一句话都没多说。”
赵瑞道:“可让老板认人?”
皋陶司有个厉害的丹青高手,画人物最是相似,赵瑞也很谨慎,让校尉拿着吴大亮、吴大光兄弟二人的画像一并询问,这不还真有意外之喜。
校尉干脆利落回答:“是,老板认出人来,他说来买嫁衣的就是吴大亮。”
在场众人都有些愣神。
刚刚校尉来报,说吴大亮在进入奉天城时被抓,正在押送京城的路上,怎么这个嫁衣的采买也跟吴大亮有关?
谢吉祥若有所思道:“原本在吴大亮失踪时,我们猜测吴大亮在回家的路上碰到杀害周紫娟的凶手,凶手被吴大亮看到面容,因此杀人灭口,曝尸荒野,但现在吴大亮没死,这个推论便不成立。”
“吴大亮没有死,甚至孤身去了外地,一路鬼鬼祟祟,在入城时被校尉一眼看穿,”赵瑞沉声道,“他既不是受害者,那会不会是加害者?”
谢吉祥听了赵瑞的话,立即沉思起来。
“对于金二姑娘的死,吴大亮其实有作案时间,当时吴大光说他们收到信去上工之前,吴大亮并不在家,等他走在半路上才碰到弟弟,吴大亮并未说当日下午都去了哪里。”
金二姑娘死在宵禁前,吴大亮恰好有时间作案。
但是对于周紫娟,吴大亮却全没了时间,当日寅时,他是跟吴大光一起下的工。
谢吉祥如此说着,突然道:“这些吴大亮的线索,都是吴大光提供的,也就是说,我们只有吴大光的一面之词。”
是的,他说自己跟吴大亮是在路上见的面,也说吴大亮是寅时从南郊码头离开,然而金虹盟的管家却很清楚,当时的工钱是吴大光替代吴大亮取的,吴大光说吴大亮腹痛去如厕,金虹盟的管家也认识这兄弟许多年,便就把工钱直接给了吴大光。
那么,再结合窜逃在外的吴大亮,这个双重的杀人案是否可以重新推断?
吴大亮不知为何先杀金二姑娘,又杀害了妻子的周紫娟,以此要求吴大光替自己遮掩,然后争取一个时间,让他能够窜逃在外,不被追捕。
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因果,就是他为何要杀金二姑娘。
当吴大亮被送到皋陶司的大狱时,已经是落日时分。
灿灿暖阳在晚霞中沉浮,映出一片姹紫嫣红。
谢吉祥跟着赵瑞和白图顺着楼梯往下行,一步一步来到阴森森的大狱之中。
吴大亮被关在其中一间牢房里,他消瘦、黝黑、年轻却了无生气。
他跟吴大光长得很像,只是长相更为俊朗一些,眉目也更清秀。
但这一切,都被他无神的双目和干涩的嘴唇所破坏,让人对他生不出任何好感。
吴大亮一看到赵瑞的身影,就如同发了疯一般,奔上前来一把抓住牢房的栏杆。
他嘶吼着:“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给我个痛快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赵o怂包o瑞:我不对,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谢o冷酷无情o吉祥:当真不敢了?
赵o怂包o瑞:当真……吧?
昂~谢谢大家关心呀,大家也要注意身体,然后最近评论突然少了好多,是不是需要认证才能发?
第49章 鸿雁伤11更新:2020-09-24 17:18:34
吴大亮神情癫狂, 看起来特别激愤。
谢吉祥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激愤,只等他略安静下来之后,才低声同赵瑞说了几句。
赵瑞眉头一皱, 冷声开口:“吴大亮, 你杀的是谁?”
吴大亮哽咽一声, 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就那么僵硬地哽在那里。
谢吉祥总觉得吴大亮的反应很奇怪。
具体奇怪在何处,又为何奇怪,她是说不清的,但内心深处,她对吴大亮多了几分审视。
吴大亮不吭声, 赵瑞却没有那么多耐心。
“吴大亮,你可知刚你已经承认犯了杀人重罪,即便你不招认,皋陶司也可顺着证据线索查到死者?”
赵瑞淡淡道:“实话同你说, 死者已经出现了。”
吴大亮眼神飘忽,面色发白, 那双干涩的嘴唇哆嗦着, 他犹豫半天, 末了才道:“是……是金二姑娘。”
吴大亮昨日寅时下工之后便窜逃出京,他不可能知道下午才报案的金家死者, 金二姑娘的死, 显然他早就知道, 也笃定人肯定会死。
即便他不是杀手,他也是知情者。
赵瑞和谢吉祥听到这话,这才略放下心来,嫌疑犯落网, 招供罪行,这个案子说不定今日便能了结。
吴大亮把金二姑娘供出来,仿佛卸掉了身上的重担,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不再如刚才那般仓皇。
审问犯人,只要看到对方卸下心防,赵瑞就会如同看到猎物的毒蛇,咬住不放。
“吴大亮,只要你坦诚相告,本官可酌情从轻发落,”赵瑞一脸冷酷,“但若你隐瞒真相,撒谎欺骗,那本官也救不得你。”
吴大亮一听这话,立即就有些慌乱,他慌张说道:“我,我……我昨天,不是,是前天夜里杀的人!”
他结结巴巴的,看起来比之兄长吴大光差了不止一星半点,遇到这样的事,连话都说不太清楚,只兀自慌张。
赵瑞垂眸,轻轻把茶杯放到桌上,只听“啪”的一声,吴大亮吓了个激灵。
他不自觉就说:“昨日……不是,是前日下午我在金虹盟的商船上搬货,趁着管事不注意,直接跳入水中游到金家的小码头前,待守门人打盹便潜入金家,杀了金家的二小
姐。”
吴大亮一口气说到这里,不带停歇继续道:“杀了人之后,我就有点怕,总是想着逃跑,第二日下工拿了工钱,我就立即跑了。”
这一串话说下来,跟背诵的一样,不带停顿,也不带丝毫情感。
谢吉祥努力压下心中的怪异,问他:“你为何要杀金二姑娘?你都不认识她吧?”
吴大亮听到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带迟疑地道:“是……我为何要杀她?因为她狗眼看人低,看不起穷苦百姓,老子辛辛苦苦在码头搬货,还要被老板家的大小姐嫌弃嘲讽,老子不能忍。”
如果仅凭这个理由,杀人也在情理之中。
谢吉祥紧追不舍:“那你为何杀人之后还要给她妆点一番?那两身嫁衣是你买的吧?”
这个确实是吴大亮买的,他也不含糊:“是我买的,我就想杀了她之后给她换上嫁衣,好羞辱她,我让她到死都嫁不出去。”
吴大亮这么一说,字字句句都跟金二姑娘的死对得上,且他知道旁人不知的细节,若是在护城司,这案子只怕会立即结案,不会再做拖延。
但这是在皋陶司,办案的是谢吉祥和赵瑞,不止他们,就连苏晨和夏婉秋也觉得吴大亮的证词显得很是怪异。
不知如何来形容,内心深处,他们总觉得杀人者并非吴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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