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玖远
施念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渐渐握紧了,视线不停在人群中扫视,奈何大家都穿着清一色的黑色外套,乍一看上去很难分辨。
到底大家族的基因优良,西城的人往那一站,个个气宇不凡。
施念的公公和叔叔辈的人率先走了过去,西城那里也有长辈出来相迎,便在这时,施念瞧见了他,跟在一个头发半白的人后面,黑色大衣身型挺拔,气质沉稳,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在来之前她就猜到今天会碰见他,她想了很多种再次看见他后的心情,可那一瞬,当他的身影猝不及防地走进她的视线时,纵使她面上没有任何反应,瞳孔里的光依然毫无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听丁玲说那个头发半白的男人是关铭的父亲,怪不得都说他父母老来得子,这样站在一起,他的父亲看上去岁数的确比较大了。
两方人碰面后就转身往祖坟走去,她跟在最后面,关铭应该是没有注意到她的,施念仅仅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她不再多看,这样的场合,有再多的情绪她都不能表现出来。
她跟着东城这里的人站在一边,先是按照祖制长辈们依次鲜花,然后是小辈们祭拜。
这时候就看出了辈份的差距,他们这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都等在后面,只有关铭上前跟那些叔伯辈的人站在一起,众多上了岁数的男人中突兀地出现一道清隽的身影,自然大家都不自觉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特别是东城这里和他不熟的人。
传闻生意场上关小爷的名头可以当通行证使用,但凡和他攀上点关系,做事都能事半功倍,真见到人难免都对这个有着传奇色彩的人物多看几眼,只是碍于场合大家忍住议论罢了。
长辈们走完仪式退到了一旁,然后便是小辈们依次鲜花,东城这里关远峥为长孙,他既然不在了,施念便要代表大房同辈先行出列了。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她,丁玲跟在施念后面替她打着伞。
她走出人群,白色的大衣显得人素净清幽,长发挽在脑后,往先祖的牌位走去,那淡雅的气质仿佛融进这雪色之中,让人很难忽视。
两旁站满了东城和西城关家的人,此时西城那些同辈的人也都朝施念投头去打量的目光。
施念修长的脖颈裹在大衣领里,在路过西城人时,她侧了下眸瞧见了关沧海,他还没有祭拜,按照顺序他还要在施念后面,见她瞧过去,关沧海对她不易察觉地点了下头,施念抿了抿唇收回视线,再抬起头的时候,她看见了关铭,就站在最前面的楼梯边,西城那些长辈中间。
他逆着光,眉眼深邃,也在看着她,两人的视线毫无防备撞了个结实,施念指节微紧,又赶忙低垂下目光看着脚下的路。
越靠近那处心里愈发忐忑,她没再抬起视线,关铭的衣角却落入了她的余光之中,他离她仅仅一步之遥,可她得继续向前走,他也只能站在原地。
楼梯下面的雪被反复踩踏后结了薄薄的冰,也许是心绪不宁,施念在踏上台阶的时候滑了一下,丁玲很快将她扶稳,可她还是看见了关铭的手朝她虚晃了一下,最终收入自己的大衣口袋。
她抬起视线对上他浓如墨的眸子,心跳徘徊在胸腔之间,找不到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 开启啦,今天上夹子,所以按照国际惯例迟点更,明天就恢复到白天更新了。
后面周一到周五会开始不定时加更,剧情整的话我会放在一章里更肥章,或者单独加更。
注意看作话这里,尽量会通知到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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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可能比较冷,嗨,我写的书一直挺冷的。
但是不重要,还有一帮人给我温度,那就继续干就完了。
明早9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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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修)
施念匆匆收回视线踏上台阶, 直到结束都没再朝他望去一眼。
结束后施念坐上东城的车子前往西城的老宅子。
浩浩荡荡的车子分头从停车场出发,东城人都是跟着导航开过去的,西城人比较熟悉路线,没走常规路, 先东城人一步抵达老宅。
施念这是第一次来西城关家的老宅子, 车子开上一条山路, 两旁都是木棉树, 有零星的几颗露了红色的花苞, 在雪色中泛出透红的色彩, 很是养眼。
老宅地势很好, 依山傍水的大宅院, 门前就是条溪流, 不过太冷了, 结了层冰,院前停满了车子, 东城的车子一开过来直接将路堵死了,不过周围没有邻居, 倒也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施念刚下车就听见孩子们的玩闹声, 老宅很宽敞,光前门就建有小桥流水仿江南庭院的设计,古色古香中处处彰显着大户人家的格调。
那些太太们和小点的孩子一早就被接了过来,此时老宅里到处都是人,孩子们在佣人的陪同下在偏院打起了雪仗,女人们聚在一起喝茶聊天。
想到这里就是关铭爷爷的家,施念的心情有些微妙,她没想到第一次来他家是在这种情况下。
走入宅内,施念总算见识到丁玲口中百来号人聚首的壮观场面, 她连东城关家的人都认不全,更别说这里还有那么多西城的人,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些人。
好在丁玲很快将她带入二楼的一间房内,里面有张大圆桌,施念的婆婆在里面,她旁边还坐着一个挺富态的女人和她说着话。
见施念回来了,婆婆发了话对她说:“这位是西城大太太,叫人。”
施念顿时反应过来,西城大太太,不就是关铭的妈吗?
在意识到面前女人的身份时,施念突然变得有些紧张,拘谨地叫了声:“大奶奶好。”
关铭的母亲立马和善地笑了起来:“按照辈份是没错的,不过远峥从前不叫我奶奶,都叫我大妈,来,孩子,坐我边上,让我好好瞧瞧你。”
施念撇了眼自己的婆婆,她点了点头,丁玲将施念的大衣拿去一边挂上,施念里面穿着一件黑色连身裙朝关铭妈妈走去,规矩地坐在她身边。
谁料她刚坐下,关铭妈妈便拉起了她的手放在掌心拍了拍说道:“外面冷吧?瞧这手冻的。”
说着对自己带来的人说:“泡杯热乎的茶给小念。”
施念又一愣,这个称呼只有两个人这么叫过,一个是上次喝过酒的关铭,还有一个就是眼前关铭的妈妈,她心里顿生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加上被关铭妈妈这样拉着感觉极其不自然,便脸颊微红了些。
关铭母亲近距离瞧了瞧她说道:“果真看着舒心,我家老三要能找个这么本本分分的姑娘成家我也不用操心了,说到底还是没福气。”
这句话是对施念婆婆说的,似乎在安慰她关远峥的事情,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可施念的心绪却因为她这句话变得越来越乱,她口中的老三应该是指关铭的,她听丁玲说过,关铭上面有个哥哥,还有个姐姐,说来他在这边大房应该排行老三。
就在她这样想着,包间门再次被推开了,自己的公公还有上午看见的那位头发花白的男人同时走了进来,施念知道那位正是关铭年迈的父亲,虽然上了岁数,但眉宇间仍然硬朗。
他们后面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而关铭慢悠悠地跟在最后晃了进来。
施念在看见他的身影出现在包间门口时,指尖微颤了下,原本握着她手的关铭妈妈侧眸朝她笑笑,说道:“别怕,待会我好好训训他,帮你出口气。”
她这句话显然进来的人都听见了,关铭抬眸朝她们看来,目光落在自己妈握着施念的手上,唇角微动,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兀自在对面落座。
这场饭局不是平白无故的,出席的都是两边大房的人,包括关铭的大哥和姐姐都到场了,其他关家亲戚并没有参与。
说来是两房人单独聚聚,实际上更像是关铭的批.斗大会。
上次他擅作主张把东城长孙媳带去了邮轮,还出境绕了几天,以此作为谈判筹码来达成合作目的这件事,虽然他得了利,但也伤了两家人的和气。
关铭父亲得知这件事后大发雷霆,西城这边便打算利用这次祭祖的机会缓和一下两边的关系,顺便正式跟东城这里赔个不是。
所以自打关铭一坐下来,他父亲就一口一个“逆子,纨绔,荒唐”丢了出来。
在老一辈的关家人眼里家族和睦比什么都重要,自己家里人之间的生意,不要太过于计较,他们更看重两家人之间的情份。
但显然关铭这些年来的处事风格向来遵循自己的那一套,生意场上腥风血雨、果敢气决的手腕时常让老关父感到头疼,虽然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儿子的头脑和才能。
在老关父就这次关铭擅作主张的事件跟东城这边表明态度时。
关铭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疾不徐地喝着,仿佛他父亲说的事情和他无关似的,反正合同都已经尘埃落定了,被自己父亲说几句也不会少一块肉,他左耳进右耳出。
本来这次东城那边拟定的合同条款他过目后就提出了很多问题,碍于两家人的情面委婉交涉过,结果东城没买帐,事情便被他搁置下来,也是利用这次机会刻意推动了一下。
要说占便宜,他自认为没有占东城什么便宜,只是将合同约束得更加规范,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让东城无形中少了些利润。
但是他做事有他的规矩,对事不对人,不会因为两家关系特殊就甘愿吃哑巴亏,生意场上没有仁慈这套。
施念跟着关铭的那几天,就是再年长的老总都要给他一些面子,抬着他玩的,这是第一次听见他父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数落他,去看他的反应,他倒是平平淡淡地喝着手中的茶,也不吱声。
关铭的母亲说起来要训训他,可真听着关父这毫不留情的指责,怕小儿子面子上过不去,还是出声打了圆场:“你们也知道我生养老三不容易,吃了大苦头的,老三吧,从小就被我们惯坏了,有时候做事情太我行我素,也不跟家里商量,别因为他伤了两家人的和气,来,都奔波了一早上了,我们吃点菜。”
施念拿起了筷子,关铭手指微动,桌子转了起来,他又轻轻一点,桌面停住了,一盘蜜汁排骨不动声色地停在了施念面前,她愣了下。
施念出生在江南,小学以后跟着妈妈来到都城,从小生活习惯的缘故,她口味有些偏甜的,但是她从未对关铭说过,他的这个举动看似随意,可施念毕竟和他相处过,他身上的仔细周到她是体会过的,她清楚这绝对不是一个随意的举动。
她不动声色地抬手碰了下桌面,原本转到她面前的蜜汁排骨就这样原封不动划走了,关铭唇边抿出个弧度,目光深似幽潭。
这时关铭妈妈倒是开了口:“老三,你也表个态吧。”
这算是关铭妈妈为两边找个台阶,关铭也不端着,倒了杯酒敬施念的公婆:“这次的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虽然他的岁数和关远峥差不了两岁,但他的辈份和施念公婆是同辈的,所以在敬酒的时候没什么小辈对长辈的礼节。
也就这句话,便一饮而尽,算是道了歉。
施念公婆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丑话都给关铭父亲说尽了,后面还有合作,关系也不好弄僵。
关铭妈妈又说道:“别急着落杯子,我听说这次你们还在日本遇上地震了?也不知道你好好地跑去日本干嘛?尽搞出这些心惊肉跳的事,还让小念受了惊伤到了,你难道不应该向她赔个礼吗?”
关铭忽然挑起个不太明显的笑:“母亲大人教育得是,那自然是应该的。”
关铭又满上了一杯,长辈发了话,施念只好端起面前的酒杯,本想走个过场而已,未曾想关铭突然拉开椅子站起了身,她举着酒杯有些僵硬地望着他,他居然就这样绕过桌子直直地朝自己走来。
施念的眼神紧紧盯着他,她觉得关铭疯了,一定是疯了,才会当着他父母家人和她公婆的面走到自己面前,她不敢做出任何反应,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关铭走向她的那一刻,她脑袋是懵的。
直到他的身影落在她身边,阴影将她完全罩住对她说:“这次的事是我考虑欠周,我带着诚意来跟你赔不是。”
他这样的一个人,高高在上,满身气节,何曾对人低声道过一句歉,就连刚才他朝施念公婆敬酒,也不过连身都没起,一句轻飘飘地“添麻烦了”带过。
此时关铭的这句话,所有在场的两家人都当是为了他擅作主张把施念请上船的事,可施念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在为了什么道歉,奈何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情况,她一个字都说不了。
纵使她心里有气,对他,可理智告诉她应该起身,坐着不合适,这么多人看着,这个台阶她不想给他眼下也必须给,不是代表自己,而是代表整个东城关家。
关铭就是关铭,他能算到施念不会拒绝,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所以他一步步试探,靠近,再到走向她,直到她避无可避。
施念拿起酒杯,就在起身的刹那,关铭周到地替她拉了下椅子,就连这么细枝末节的动作他都不会忽视,施念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她转过身的时候对上了关铭的眼,他黑亮的瞳孔里闪着小小的她,目光直接烫到了她的心底,他就在她面前,近到她能如此清晰地看见他根根睫毛的分布,两个月来头一次如此近的距离。
无数复杂的情绪汇聚在施念的胸口,汹涌,搅动,碰撞,她就这样拿着酒杯,没伸手。
关铭半垂下头,主动往她酒杯磕了下,笑得迷人清浅:“不用喝光,意思一下。”
施念只有顺着他的话抬起头喝了口酒,关铭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多留便转身走了回去,施念心绪翻滚,却只能佯装平静,坐下来后便低垂着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笙哥,别笑,容易腿软,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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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一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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