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糕糕酱
孟穗说完，头一回在交战中取得了顺利，也不恋战，点到即止地就转身离开。
最后这一句话如同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打得她脑袋“嗡嗡”直叫。
放大声地在耳朵里，就好像在说“你可以这么上位的，别人也可以”“你也不过如此”“他只是可怜你而已”。
她怎么会知道的？
难道是林执告诉她的？
江允向来傲慢于顶的自尊忽的被拍得粉碎，难以启齿的难堪和羞耻将她挺直的脊背给揉弯。她大步走进林执的办公室内，将门反锁后，才泻了力，瘫坐在椅子上。
*
就算她不提。
江允也没有办法真正忘记。
每次乍然想起来的时候，就像重新记忆了一遍，那种她面上不显，实则内心心虚到要死的无地自容的心情。
桌球室里，林执拒绝了她的“求婚”一问后，江允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过去了，两人就回到之前爱搭不理的关系。
之后几天里，她如常地去找林昕玩。
林执则大半时间待在医院里，两人几乎没有怎么碰面，完美避开了江允想象中的尴尬时刻。
直到暑假开始了的某天早上，江允夜宿在林昕房间里，第二天一大早准备偷溜回家时，就撞上刚从医院回来的林执。
男人神情疲倦，将车钥匙放在桌上，他身后的门还未关上，晨光微弱，尚处在昏暗中，也难掩他身上的矜贵和漠然。
如果是以前，好久不见一次，她肯定会找借口留下来，多偷偷看他几次，养养眼。
“哥哥，”她怂怂地打完招呼，穿好鞋子，准备从他身边跑出去。
他侧眸瞥了她一眼，“站住。”
江允腿软得几乎要跪下。
“以后还是少来我家玩，”他道。
“为什么？”
“在你说过那些话后，”林执松下领带道:“哥哥不能做到若无其事地面对你。”
“……”
什么意思？
江允挪了一下位置，离门口更近一步，放在卫衣口袋里的手忍不住紧张地攥紧。
没办法若无其事的话……
是因为他真的有在考虑这件事吗？
“我会不确定你是不是图谋不轨。”
江允僵住。
“不要把事情变得太复杂，”他压低声道:“好吗？”
即便从他嘴里听过很多重话，但都没有此刻的这句更扎人心。
江允后知后觉地感到难堪，第一次对异性表达暧昧想法就被推之门外，就连想假装无事发生的遮羞布都被他揭开。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眼里容不下任何沙子。
一大早的脑子还未运转，江允也想不到其它反驳的话，潜意识是拒绝的，所以也没有答应他的话，火速离开了林家。
等她回到家里，自己独处时再反复斟酌林执说得话时，奇迹般地没有生气，反而……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在她意识到联姻是无法避免的一件事后。
她早就图谋不轨了。
他就是她心里的第一顺位。
也需要付出额外的努力去达成目的。
齐瑞是知道江允的心思的，虽然对于小废物大学没毕业，就想成为他表嫂的远大理想不是很理解，但最终还是被金钱说服，暗搓搓地想办法把她带着去了聚餐。
林执看着多日没出现，本以为乖乖听话了的人又再次出现地坐在餐桌前，有些不耐地垂下眼。
吃饭时，齐霜看着小动作不断的齐瑞和江允，开口道:“岁岁有想过嫁到我们家来吗，和齐瑞？”
饭桌上安静了一瞬。
对面的林执，指尖搭在酒杯的边缘上，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酒。
齐瑞被惊到，切着牛排的手都在抖。
江允摇头：“不是的，阿姨，我不要嫁给齐瑞。”
齐霜忙道：“阿姨只是开玩笑，别有负担。”
“我想嫁给的人，”江允鼓起勇气地开口：“是林执哥哥。”
呼，终于说出来了。
隔壁的林昕震惊得差点将苏打水喷了出来。
她则直勾勾地盯着林执，妄图想看到他的一点情绪波动。
却见他轻描淡写地将红酒一饮而尽，根本不接她的话。
林昕挠挠头：“啊？我哥哥吗？姐姐你为什么想不开？虽然我也想和待在一起，可是我哥哥唉！姐姐你再想想？他好像不值得……”
齐瑞敲敲桌，“昕昕，别说了，好不容易等到有人愿意跳火坑，你还想拦着吗？笨蛋。”
齐霜也没想到江允会这么语出惊人，一时忘记反驳齐瑞的口出狂言，定定地看着江允，微怔，“岁岁，你这……”
“我是认真的。”
怕自己的天生笑颜让说出口的话不可信，江允将唇角扯平，眼眸明亮。
齐霜忽的笑起来，瞥了林执一眼，“可是哥哥好像不太接受。”
“没关系，”江允见齐霜并没有露出反对意见，心里松了口气，白嫩的小脸上没那么拘谨了，又露出了原本娇嗔的语气，“哥哥只是一时慌乱，等他听多了就会习惯了，毕竟他还能上哪里找像我一样又漂亮又可爱的老婆呢？”
“……”
这是什么洗脑式求婚。
“倒也不用如此卖力夸自己，”齐瑞小声道。
江允嘟起嘴，想着反正她怎么说，林执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难堪，甚至都不愿意理她，索性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道:“我连我和林执哥哥以后的宝宝的名字都想好了，你们要听吗？”
“……”
林昕终于没忍住，将苏打水全部喷了出来。
不愧是能驾驭她哥哥的女人。
中途，江允去了洗手间。
她那天戴了一个新买的项链，扣子有些难扣，低头洗手时，就从她脖颈处松开来了，江允擦干净手，站在男女厕之间的公共镜子前，摸索着要重新戴上。
林执从包间出来，站在离她两个洗手台的位置前，敛着下巴，淡淡道：“胆子不小。”
江允警惕地躲避他的视线，不敢说话。
“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他眼睫微动，看着镜子里从头到脚都娇气到不行的女孩，沉着眉道：“你就是这么反省的？”
“哥哥，”江允有些脸热，“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也觉得你说得对，这种事情，的确不能因为被拒绝了就当做若无其事，不然显得太不尊重你了。”
“……”
“既然不能装作若无其事，那继续再像以前一样地去跟昕昕，阿姨一样相处，是会显得我是故意靠近她们和你博好感，所以我就干脆照实告诉大家，”江允点点头，越说越是觉得十分有道理，“让大家都知道我的想法，相处时也没有顾忌，不是很好吗？”
“当然，我原本是想选择在吃甜品时再说，”她不太好意思道：“但刚刚情况不是挺特殊的吗？阿姨都误会了，我不能把图谋不轨的对象给弄错是吧，不然我这个人也太三心二意了。”
“像个渣女一样。”
匪夷所思的反省内容，她却说得很认真。
林执并不指望她能领悟自己的话，干脆郑重地再说一遍：“江允，我并没有要娶你的意思，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但请适可而止。”
“我知道，”江允并不伤心，反而还朝他凑近了点：“你现在没有，说不定以后就有了呢？我是在给你制造可以反悔的机会。没关系的，哥哥。我才21岁，可是你都快30岁了，该急的人是你。”
“不过，我不会嫌弃你的噢。
以前不管做了什么，只要他一个眼神就会乖乖说“对不起”的人，头一回将自己的脑回路毫不隐藏地说出来，小小的声，每一个字却足以让他体会到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也明白了，和她正儿八级地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他眼不见为净，想着她只是心思单纯，突发奇想而已，等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为自己如此幼稚的想法而感到丢脸和后悔。
林执半阖下眼，懒得再说，转身准备离开时，又被她急急叫住。
“欸，哥哥，”她的手搭在脖子后，紧握着一条项链，好半天都没有扣上，“我看不见，你帮我扣一下嘛。”
说着话，人已经缓缓凑近，甜腻腻的橙花香味拢在他身边。
入眼就是一截白润无暇的小手，手指头紧紧握着项链两端，指腹攥得有些红了。
黑色的长发垂放着，只堪堪地用红色的橡皮筋绑了个半丸子头，耳朵旁还花里胡哨地用粉嫩的发夹别着。
周遭有人陆续路过，两人的容貌都是绝佳，吸引了不少人侧目。
林执不想过多耽搁，抬手替她扣上，再轻轻地将散落下来的长发捋起，让细链子贴合于她的脖子。
齐霜走出来，正好看到江允背对着自己站在林执面前，距离有些近。
母子俩的目光不露痕迹地撞上。
林执还未开口，齐霜则像怕影响到他们似的，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转身回包间了。
“……”
再后来。
江允明确地感知到了林执在刻意与她拉开距离，有她在，他待在客厅的次数极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她再厚颜无耻，也不可能继续追着到医院去妨碍他工作。
在实现远大梦想的路上，江允也知道藏着不少对手。
深城里适婚的大小姐也不少，齐瑞给她分析过，随便一个的学历和履历拿出来，都足以拍死她这个小废物，她最大的优势，也就只有脸了。
可最近连刷脸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