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义
到了尽头,她刚要左拐,就听到一阵说笑声。
转头,前面是三个女生。
“坐在Fire旁边的,就是他女朋友吧?还是第一次见。”
“长得还挺漂亮的,听说Fire对她挺好的。”
“挺好的?你别逗我,我刚看见Fire和别人聊天,都没怎么关注过他女朋友,摆明就不上心。”
“真的吗?没有吧?”
“你懂什么,那小姑娘看着就没脾气,男人就喜欢这种好管的,而且他那条件,还这么年轻,以后说不定找个什么样的,现在人谈恋爱不都图个新鲜。”
“哎你别说,搞不好就是个短期暖床的。”
“卧槽你比我狠啊哈哈哈。”
待三人走进洗手间,知眠站在原地,扶着墙面的手慢慢垂落。
她眼睫轻颤,压抑着鼻尖的酸涩。
……
五分钟后,知眠回到热闹的宴会厅,她坐下,安静吃菜。
左手忽而被段灼握住,放到他腿上。
他把玩着她薄薄的手掌,面儿上却和大家继续说话喝酒。
她没挣脱,也没有多余的反应。
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下。
拿起来看,是她漫画工作室的同事。
温菁:【这个是明天要交的稿子,我刚勾完线,你早点上色完,交给老师。】
知眠打开图稿看了下,眉头微皱:【明天就交,你今天才给我?】
这是老师上周给他们俩的任务,她中途催过一次,对方说还在画,没想到等到deadline了才给她。
【不好意思,我前几天在忙家里的事,就耽误了呀,你今晚熬夜画一下又不是来不及,反正你速度很快。】对方解释得冠冕堂皇。
“……”
这种情况不止一次发生了,前两次她还觉得可能是巧合,但是这次她怎么可能还不知道对方背后的心思。
知眠一整天情绪都不高,此刻这件事加进来,让她更加烦了。
她懒得争论,锁上手机屏幕,对身旁的人道:
“段灼,我有事……要先回家。”
正和旁人说话的段灼停下口中的话,问:“怎么了。”
他向来不会感兴趣她工作的事,她只简单道:“明天交稿,我要赶回去画。”
他摩挲着酒杯,反应了几秒,“就工作室的那个兼职?那么着急?”
“嗯。”
“这么缺钱?”
她愣愣地抬起头看他。
段灼看着她辛苦的模样,身子俯近她,抬手揉了下她后脑勺,注视着她的水眸,嗓音低沉缱绻:
“兼职辞了,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第五章
“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他话落,知眠心中五味陈杂。
他说得轻轻松松的。
也不问问她遇到了什么事,她需要什么。
钱的确有效,但却不是她此刻最想要的。
半晌,知眠只道:“我不缺钱,现在有个稿子要我今晚完成,我必须得走。”
她执意如此,男人末了开口:
“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今晚他是主角,他走了算怎么一回事,“要不然我让程立哥送我回去吧。”
“也行。”
段灼的指尖在她掌心勾了下,压低声音:“让他送你回家。”
话中富有深意。
知眠脑中飞快闪过什么,旁边就传来诸葛宇调侃的声音:“小段,你拉着女朋友讲悄悄话,当众秀恩爱啊!太过分了!”
许多人闻声看了过来。
知眠起身,对男人道:“我走了。”
“嗯。”
她转头和在座的打了声招呼,有人讶异:“什么事这么着急,嫂子你再喝两杯啊?”
她道:“不了,工作上有点事。”
“你不是还在上学吗?”
“是平时的兼职。”
“噢,这样啊……”
待知眠走后,诸葛宇凑到段灼旁边,“你是不是虐待人家小酒了,不给生活费,她自己还需要出去兼职赚钱?”
段灼冰冷的眼风扫了过去,“你觉得呢?”
他想到他这几月转到女孩卡里的钱,她都没动,问她她就说自己挣得够花。
诸葛宇摸了摸下巴,笑,“你家妹妹真好,想起以前我的几个前女友,恨不得让我天天给她们买名牌,榨干我的钱包,真想不通我都遇到什么样的。”
段灼扯起嘴角,“这还想不通?”
“什么意思?”
司马诚凑了过来:“有句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诸葛宇:“滚。”
-
知眠走出酒店,看到黑色宾利已经在此等待。上了车,说了回蕉星洲后,她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看向窗外的夜景。
思绪纷扰。
回忆交织。
她不知不觉想起七年前,霖城只是个普通的城市,经济刚刚起步,还没有如此繁华绚丽。
那年——
她也才刚刚遇到段灼。
那是准备上初三的暑假,父母离开人世,如同被踢皮球般在三个亲戚家踢来踢去的知眠,拿着仅有的三百块钱,逃离了五年以来寄人篱下的生活。
她带出来的行李,只有几本课本,几件夏装,母亲最喜欢的一本茶叶品鉴书,和父亲在一次南极科考中带回来给她的珊瑚形状的小石头。
她跑了出来,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到处乱撞,如同初生的牛犊,懵懂而无畏。
她觉得不会再有比以前更加卑微战兢的日子了。
她就是死,也不想死在那群亲戚家里。
住不起宾馆,她走到一个老旧小区,看到一家门前贴着招租信息,立刻找了上去。
房东大姨刚开始看她年纪小,还以为哪来的小屁孩来闹着玩,给了她片西瓜,“小孩子赶紧回家啊。”
她急忙把折叠好的钱一张张从钱袋里掏出来:
“阿姨,我有钱!”
她仰着脸,一脸坚定:“我要租,先租一个月,可以吗?”
她编了个谎,说是来霖城找亲戚,亲戚在外地有事,先给了她一笔钱,让她租个房子,过段时间就来接她。
她租到了一间二十平的小房间,可是她只有三百块,连租第二个月的钱都没有,也没钱上学。
她要找个地方赚钱,然而没有一处愿意要她这个未成年劳动力。
当时穷到兜里只剩下二十块,连饭都要吃不起,她不敢去找警察,生怕又被送回亲戚家,最后走到绝路,她只能去行乞。
她学习天桥上乞讨的人,拿了个纸板,写上自己的遭遇。
有次她乞讨了一天,只吃了一个馒头,晚上她来到一条夜市街,有很多家大排档摆在马路边的街道上,她拿着纸板,走到一家大排档里,一桌桌轻声问过去。
前几桌懒得搭理,直到一桌坐着比她年纪稍大的几个社会青年,空酒瓶摆了半桌,他们听到她向他们乞讨的声音,竟停下话看她。
其中一个染着红头发的男生打量着长得格外标志的她,咬着烟问:“小妹妹,和哥哥说下,你几岁啊?”
知眠看着他不太面善的样子,犹豫改口:“15岁。”
红头发眼睛一眯,“呦,这么小啊,还未成年。”
身旁的几个小弟跟着笑了:“咱们东哥不就喜欢嫩的吗?”
知眠怔怔地看着他们,如小鹿遇到一群豺狼。
红头发朝她招手,让她过来,就给她钱。
知眠察觉到了不对劲,握紧纸板,突然后悔问到这桌,脑中飞快想着该怎么脱身。
红头发不依不饶,“小妹妹,要不然你跟哥哥回家,我给你……”
他话音未落,一根筷子猝不及防扔到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