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锥花
“端端。”
“我耳朵疼。”
“我...”可以不吃吗?
话只说了一半,裴行端便直接将她的话头打断,语调平缓不甚起伏,但分明透着凶劲:
那张脸烟雾缭绕的,逼近她。
“桑渴。”
“我说最后一遍。”
“吃不完你试试。”
“还有,以后你再叫我那条死狗的名字,直接给我滚蛋。”
*
桑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吞咽拌面的。
这种事其实以前也有过,经常。
走在回家的路上,好端端的突然就将她拽进某某餐厅。
点了一桌的东西,非要看着她吃,必须要全部吃干净了,吃到他满意了,才准她走。
无奈桑渴的胃跟小鸟胃一样,每次都能从傍晚吃到日落月升。
回到家,还得挨桑保国一顿小批。
今天不知道他又哪根筋搭错了,好在只有一碗面。
桑渴咽了三口,足足三大口,但碗里东西一眼看过去基本上没少。
她真的吃不进去了。
话到嘴边的‘端端’被她生生掐在喉管里。
嘴里还有嚼了咽不下去的面条,看向他含糊不停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
要是自己能听话一点,不再叫他端端,永远都不叫,他也不会这样生气。
她不想‘滚蛋’但她真的吃不下去。
她要吐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Uiy、L宝宝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偏执着迷
面馆开了有些年头。
墙纸经年累月浸染蒸气还有油烟,泛黄发着霉色,餐桌也肉眼可见的陈旧复古。
傍晚时分,店里边生意冷清。
桑渴一截细瘦的手腕骨一动不动搭在桌沿,手里握着一双粗长的木筷子。
裴行端头抬也不抬,专注于嘴里的烟,将烟盒子朝下倾倒,发现里面已经空了,有点不快,皱起眉,纸盒子被他捏在手心,使了点劲,瞬间变得皱皱巴巴。
他分明就听见了她一声声诚恳软惨的道歉,但是他心底的无名火气似乎没消半点。
一想起她主动靠近别人,对别人言听计从的画面他就不爽。
非常,不爽。
桑渴想吐,但是又不敢吐出来,吃得满嘴是油,双腮鼓着,嘴里的东西咽不下去,小身板缩在角落,目光软惨又无措。
位置靠在墙角,鼓鼓囊囊的书包斜斜挂在她的肩头,姿势还维持着被裴行端强迫坐下时的模样。
她正模糊不清地说对不起。
因为叫他‘端端’也好,因为没有眼力见也罢,她都知道自己错了。
可裴行端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照旧低眉颔首吞云吐雾,无视她的道歉,“怎么停了,继续。”
双脚抵在桌边,脊背微微佝偻,语气不容置喙。
吞云吐雾间,余光似乎在看她又似乎没在看。
桑渴望着他,胸脯微微颤动,咬唇不再说话。
少年人样貌上乘,五官凌厉且俊美,胳膊已经有曲线优越的肌肉线条,浑身透着浓浓的年轻荷尔蒙的味道。
诱人沦陷。
桑渴年纪小,轻而易举就能被迷得五迷三道。
裴行端这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太阳穴旁的筋跳动了两下,捏扁的烟盒俨然被他当成泄愤的工具,肆意揉搓。
周围安静,揉搓的噪声跟桑渴右耳的鸣声交汇,说不出的诡异刺耳。
桑渴的后脑勺已经不疼了,转而变成耳朵里像是蒙了一块布,时不时有类似泉水涌动的声响传来,眼睑处的充血症状也并未消减。
因为她以前也经常带着伤,因此裴行端并未将这一回她口中的‘疼’‘想去医院’放在心上。
只当她耍小性子,无理取闹。
一直以来,裴行端都将她视作一个不会叫疼,不会流血更不会坏掉的小玩物。
而桑渴呢?
在这样逼仄的环境中,她整个人被困在角落里,烟的味道刺鼻,耳膜胀痛,喉咙油腥。
她觉得惶恐。
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能将他惹生气。
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够好。
碗里的面条已经开始变坨,看上去更加黏腻令她作呕。她一点都吃不进去了,她只想吐。
可是不吃的话,她就要“滚蛋”,她不要。
来来去去,心底无数应对的措施,求饶卖乖,似乎剩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伸出另一只手,去轻轻触碰裴行端的袖口。
小幅度地拉扯,想让他放过她。
就这一回。
下次她一定乖乖听话。
红着眼睛,轻扯他的袖口。
不要去喜欢许慧好不好,不要讨厌小渴,不要让她滚,她会吃多多的饭菜,会长高的,会变得有肉的。
求他,再等一等她。
陡然——
“桑,渴。”
桑渴听见他叫自己,这样的语气她已经听过太多次了,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桑渴捏住他袖子的手冷不丁一颤,刚才脑海中乍现的无数念头悉数被搅碎,那些不过都是徒劳。
她迅速收回伸出去的手,埋下头将嘴巴靠近面碗,想硬塞一口,不料裴行端冷冷峭峭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
“东子他们是你能招惹的么。”
话题突然就扯到了别人身上,而且是那样狎昵而又暧/昧的调侃。
桑渴唇角边沾了一小粒面芯,吞面的动作兀的顿住,不可置信地缓缓抬起头,瞳孔微微睁大。
他在说什么。
“你觉得,他们能看得上你?”
“桑渴。”他轻声呵笑,似乎觉得荒诞有趣。
“招惹我一个,还嫌不够。”
“你还想招惹几个?”
“要不是你,我现在应该在哪,你心里应该有数。”
他的双臂由抱胸变为搭在桌面,整个人朝前倾,中指指节在桌面敲了两下。
衣领由于姿态的缘故,深深凹陷了一块,露出脖颈处大片精悍的风光。
锁骨细长精致,上身逼近她,眼底讳莫如深,唇边染着笑意。
但是这份笑意分明透着点欲说还休,还有些咄咄逼人的嘲弄意味在。
桑渴愣住。
是啊,如果不是她的话,他现在应该跟好看的女孩子在一起,一起吃着美味可口的汤圆。
但是,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从来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去招惹过任何人。
从头至尾,她不过是求他带她去医院。
桑渴握紧了筷子,眼圈红红,胸脯颤动了两下,终于有些忍受不了诋毁,小声说:“我没有。”
“没有什么?”裴行端掸了掸身前掉落的烟灰,嘴角边的恶劣弧度愈加放大。
“东子他们压根就看不上你。”
“你根本就不该去招惹他们。”
“听得明白吗,桑渴。”
他的脸居高临下,头顶是暖黄色的灯盏,鼻梁眉骨等凸起部位承载着光亮,深邃眼窝,唇壑凹陷地带则愈发阴沉。
“下次见到他们,给我离他们远点。”
“听见了吗。”
“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