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锥花
裴行端听见这话蓦的龇牙笑了,肩膀抽抽的,果断:“他也是个畜生。”
浩南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放下手里的啤酒杯,想将这祖宗嘴巴堵上:“我说祖宗...嘶…好歹那是您父亲啊!”
“父亲?”裴行端嗤了一声,“什么父亲?哪门子的父亲?乱搞得来的父亲?”
“也是,家里有老婆,去了别地,耐不住寂寞又讨了一个。”
“没多久老婆没了,第二个接着续。”
裴行端说着说着把自个说乐了,笑了半天,笑完咧开的嘴巴又垂下去。
“我呢,我算什么东西?”
“夹缝里的小野种。”
“皮球踢来踢去的玩意。”
“懂吗老狗,你要是懂,就给我闭嘴一边呆着去。”
炭火旺盛极了,裴行端的脸在烟火中浮沉。
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很多纷繁杂乱的陈年往事。
有猫有狗,落错的鞭子,凌乱的血渍,女孩子柔软的耳垂,肌理上钻心的痛楚。
足足呆了有半支烟的功夫,裴行端没注意看有些走神,都要烫着手了才惊觉流逝掉的滥情。
是啊,滥情。
少年的情愫来势凶猛,一旦涌入便泛滥成灾成瘾。
昨天那事儿是怎么摆平的呢?
一通110,搅得稀碎。
裴行端抹了把脸,将烫红的食指按压,低低嗤笑。
热情过分的豆花店老板害怕出事,顺手帮他们叫了当地的派出所。
那个叫柏明宇的男娃娃下巴血都揍给他出来了,裴行端回忆起他那一脸震惊的、被抓奸的怂样。笑笑不说话,掸掉衣服上的烟灰。
胆儿挺肥。
连他的姑娘都敢觊觎。
他那天还跟桑渴说了些什么?
很多,一堆就连他自个都想不明白的事儿,还有些别的什么的他想不起来了,忘了。
只记得自己说:
“桑渴,你没用。”他在她耳边哂笑,评价,飘飘然的。
“你都不敢拿刀子捅我,而我却敢放肆随心地侮辱你。”他笑容妄极了,周遭什么打量的眼光他都不在意。
“我敢,我就是敢,我骂你我欺你,我玩弄你,我阴魂不散的跟着你,可你....”他眼底一点一点聚满茫然。
“可你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变不坏呢....?啊?”
他不解极了,语调颤抖。
“我对你这么坏,你还是喜欢我,还是不敢伤了我。”
“你说,桑渴,来,你自己说。”
“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怎么做?
桑渴说了。
“我要你还我爸爸,还我兰婆。”
“还我的端端。”
“你能做到吗?裴行端。”
她的眼睛像是什么冰碴子,里面冷幽幽的。
刚才哭着要推开他,现在又冷静地过分。
是啊,过分,可不就是过分吗?
都是些死人了,他上哪儿还去。
他没有通天的本事,就是个畜生。
而桑渴,分分钟就能把他玩死。
远处有警笛声,红蓝交错的变幻车灯,呜哩呜哩呜哩的声音由远及近。
说了一堆心愿之后,桑渴又笑着贴近他说:
“你能做到,我就重新对你好。”女孩子在他怀里,笑容璀璨。
“裴行端,我从来没骗过你。”
“以前不会,现在当然也不会。”
只要你把他们还给我,我都能既往不咎。
裴行端知道她精神状态不好,她病了。
那是桑渴最近又新分裂出来的一种人格。
他似乎没法儿再接着抱住她了,裴行端这么想着。
有点站不住了,再呆下去可能要疯。
于是那对胳膊慢慢地一点点从她肩膀上抽离。
裴行端将脸朝左边撇过去,看看周围。周围好亮堂啊,风也呼呼的。
他胳膊有些疼,可能是前不久磕坏的。
后面的车子越来越近了,群众也三两散干净了。
裴行端慢慢又将头扭回来,皱眉,头低下去,伸出手。
他的手在半空停了一小会,最后轻轻地,摸了摸桑渴的头。
他像是有些为难,脸上写满疼惜,轻声说:“对不起啊桑渴。”
“你的愿望,我可能...实现不了。”
你可能会失望。
这不是小时候你哭着闹着要的风铃、树脂玫瑰、陶瓷泥人,也不是花瓣风筝、木头骨笛。
这是人命。
...
回忆完了。
烟在缸里也灭了。
一段黑一段烬,最后全成了灰。
裴行端抱着脑袋趴下,有点儿困了。
其实他不过也才20岁。
他很累很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投喂营养液的宝贝,一并感谢啦!
看文愉快啾咪。感谢在2020-10-25 23:58:27~2020-11-01 23:2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恣意少年 2个;? ui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galzl 20瓶;陌上尘、已秃 10瓶;恣意少年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偏执着迷
那天跟在片警后面过来的, 是开车去学校准备接桑渴回家的Dwan。
豆花店外边儿看热闹的朝阳群众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空气中只有遗留下的老醋酸味还在不停往鼻息里钻。
酸味儿冲鼻。
小店员动作麻利,抹布在桌面上来回使劲擦了又擦, 白掺黄的布条瞬间颜色由油斑色染成浅棕红。
碎掉的瓶玻璃渣也稀稀拉拉被扫进簸箕里。
最可怜的是那把刀子,落在地面上, 孤零零反着光, 少年身上被打的痕迹成了板上钉钉的证据。
Dawn跨着大步,当他中途冷不丁跟走在民警身后的裴行端对上视线时, 步伐一顿,目光顿时肃了三分。
裴行端有些病态乖张地跟在警察身后头, 准备进派出所喝口热茶,没成想能撞见老熟人。
Dawn的气场其实丝毫不亚于他, 但是裴行端身上的那股痞戾气质是绝无仅有的。Dawn冷冷看了他一眼就将视线移开, 紧接着他将站在路边的桑渴顺势带入怀里。
女孩子的手好冰, 脸也被冻得没有一丝血色。
男人的西服外衣上沾了点儿冷气,Dawn干脆就脱下来, 用温热的内壁包裹住她。
轻声问:
“小渴。”
“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看看周遭, 也隐约能猜出发生了些什么来。
桑渴在调整呼吸, 身体隐隐颤抖, 许是被冻的。
她不说话,只是沉沉盯着脚尖。
裴行端看着Dawn,将头扭回去笑着咒了一声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