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素流年
“瞿懿宁,你这个喝人血的怪物。”
她望着镜子里那一双漆黑的眸子,自嘲地轻语,没有血色的唇瓣讥诮地勾起,连她自己都恐惧厌弃着自己,陆暻泓又怎么会喜欢呢?
每一次,当林叔叔将一代代的鲜红血液注入她的身体,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可怕,竟然要这样的活着,伤害无辜,成为一个吃人的怪物。
只是为什么一定是她瞿懿宁,不能健康简单地活着,为什么是她,必须在最璀璨美丽的年纪里凋零死去?
为什么得病的就该是她,被死神苦苦纠缠的就该是她?
她在无数个夜晚问过无数次,痛恨着不公平的命运,不公平的上帝!
她做错了什么,要这样痛苦苟且地活着,又要那样悲惨地死去?
没有人回答她,她只有等死。
屋外焦急的敲门声响彻卧室,宁儿偏转过头,听着聂晓颖哽咽的呼唤声,流下了眼泪,妈妈将美好的未来都寄托在她身上。
可是她这样的人还会有什么未来,她只能死去,只能腐烂在地下。
苏暖那样恬静澄澈的精灵,竟然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知道的时候,她欣喜地笑着,然而在看到陆暻泓眼里对苏暖的在乎,她却开始流泪。
她苦苦暗恋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为什么从来不正眼看她一眼,却将一生的爱都给了她二十几年都不曾见面的姐姐?
她曾感激着苏暖,然而也嫉妒愤恨着她,羡慕她可以那样健康,那样美丽,那样的灵气逼人,嫉妒她可以那样地奔跑,可以那样地笑着。
也嫉妒她那样轻易地就得到了陆暻泓的爱情。
当陆暻泓的视线追逐着苏暖的时候,她几乎被内心的黑暗吞噬掉,苏暖,她的姐姐真的是个奇妙的人,能够轻易地勾出她人性深处最黑暗的恶魔。
从而,也更加地脆弱,更加地残忍,更加地渴望着死去,获得解脱。
纤瘦的身体软弱地靠在墙壁上,她控制不住地开始咳嗽,消瘦如柴骨的手捂着嘴,感觉到手心的温热,在黑暗的光线里,她看到触目惊心的红。
她苍白着脸,形神枯槁地抬起头,水盈盈地看向镜子里的那个自己,粉淡的唇角残留着一抹血痕。
姐姐,姐姐,那是她的姐姐,她又该如何责怪,她没想到,原来她这一生都只能这样称呼陆暻泓:姐夫……
第四十五章 生日宴会
晨起越过陌生的走廊,踩在实木台阶上,她穿着牛仔板鞋,套着一件宽松的棉衣,走下楼,在看到客厅里看报的瞿弈铭时,她想起爸爸的话:
不管有多艰难,也一定要走下去。
豪华的别墅有着人去楼空的幽静,苏暖扶着扶手,走下最后一节台阶,瞿弈铭正好合拢报纸,抬头朝她看过来,然后对在擦拭花瓶的佣人嘱咐:
“起床了?张妈,把早餐都热热,然后带小姐去餐厅用餐。”
瞿弈铭转而笑望着苏暖,将手里的报纸放在茶几旁:
“先去吃早点吧,我让人给你安排了一些SPA,顺便请人帮你挑了一件礼服,晚上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和瞿弈铭的相处,并不那样不自在,苏暖回之一笑:
“那好,我现在先去用餐。”
苏暖一路走去餐厅,没遇见瞿家其他人,苏暖觉得存在一种可能,聂晓颖不待见她所以一大早就带着宁儿出门了,当然,这也是她乐于接受的猜测。
“原来这位新二小姐有着见不得人的身世,是贪官的女儿,还离过婚。”
“哎呀,夫人以前还结过婚?参谋长怎么把拖油瓶带回家?”
“是啊,你早上在清理花园没看到夫人和参谋长讲话的样子,夫人那额头的青筋不知道跳得有多高呢!”
“照你这么说,夫人其实也不喜欢她这个女儿?也难怪,比起从小就漂亮讨喜的宁儿小姐,那个新二小姐冷得吓人,不知道像的谁。”
“能像谁,当然像夫人呗,当年我第一次见到夫人,就看傻了眼,参谋长完全被年轻时的夫人迷住了,不然怎么会在前夫人过世没多久就娶了夫人。”
“就是就是,我昨晚去送姜茶时,看到那个陆家的六少爷在新二小姐房里,两个人衣衫不整的,也不晓得在做什么,谁不晓得,宁儿小姐对这位陆六少喜欢得紧。”
“照你这么说,这位新二小姐是想抢宁儿小姐的东西?这冒牌的永远不会变成真的,也许参谋长会给她指一门好婚事,但也不至于让宁儿小姐受委屈。”
说话的中年妇女正兴致勃勃地一边吃着早点,一边唾沫横飞,有人捣鼓她的胳臂,她还不高兴地站了起来:
“你干嘛,我在瞿家这么多年,这些事没人知道的比我……二……二小姐。”
本嚣张得意的声音徒然跌下去,最后妇人胆战心惊地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当她看到餐厅门外站立的那抹身影。
苏暖的脸色并未出现多少改变,倒是一边的张妈恶狠狠地瞪了眼多嘴的妇人,然后在苏暖抬步前为她推开另一扇半合的门,方便苏暖进去。
“二小姐,请坐!”
苏暖走到餐桌边坐下,她将餐巾摊开放在膝盖上,然后拿起右手边的牛奶喝了一口,随即便拿起刀叉,准备用餐。
“叫我苏暖就好了。”
苏暖淡淡地开口,她抬起头,迎接着一屋子的目光,然后低头用餐刀切着鸡蛋,切了几下却又停止,重新仰起头:
“不过,我想吃早点的时候,还是不要八卦的好。”
“是。”
那位中年妇女嘴里应允着,语气却丝毫未闻悔改之意,一双充斥着威武不能屈含义的眼睛直视着苏暖。
苏暖倒没有因为佣人对她的不尊敬而动气,轻挑了下眉,切好了鸡蛋将餐刀搁置在一旁,拿起叉子插了一块凑到嘴边,但没当即入口,而是看向妇女:
“您还喜欢这份工作吧?”
苏暖的嘴角挂起淡淡的笑,似无意地提起,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里的叉子:
“我希望您能记住我的话,陆部长是陆家的少爷,不是瞿家的人,你怎么议论瞿家我不管,但我不想听到任何人说他任何一句不好。”
餐厅内的佣人面面相觑,苏暖却依然自顾自地说着,一点也不避讳谈及和陆暻泓相关的话题:
“如果再被我听到一次,我是不可能当做一阵风吹过的。”
那位妇女的脸色有些变了,瞄了眼站在苏暖身后的张妈,也明白苏暖不是在吓唬她,忙恭敬地附和:
“我知道了,二小姐。”
苏暖没有笑容,她淡淡地看了餐厅一圈,在她过于平静的眼神下,佣人们的目光不自觉地有些软下来,都低下头不敢去看这位瞿家新二小姐。
苏暖只吃了一点点,她擦拭着嘴角,退开椅子起身,清清淡淡地站在那里,像清晨花园里那一朵羸弱的小雏菊:
“叫我苏暖就好了。”
她转身走出了餐厅,身后跟着的张妈警告性地回头看了眼那些嚼舌根子的佣人,然后才匆匆地追上苏暖,想帮那些佣人求情:
“二小姐,她们也是闲来无事说说,您别往心里去,看在她们这些年为瞿家做事的份上,张妈求您别告诉参谋长。”
苏暖停下散漫的步伐,目光掠过不远处的那丛百合,凉凉地反问:
“我很好奇,参谋长会为了一个冒牌货做到什么地步,张妈你说呢?”
张妈迎上苏暖怆凉的目光,自觉地压低脑袋,不敢再继续那些求情的话,苏暖也没再多说,瞥了眼周遭的树木,朝着客厅走去。
----《新欢外交官》----
瞿弈铭临时有事,没有陪她去做SPA,而是让警卫员送她过去,做SPA的地方是一个休闲中心,有健身房,有美容会馆,还有一个大大的空中露天游泳池。
苏暖一脚踏进里面,感觉置身于一个空中花园一般,周身萦绕着旖旎的幻美。
做全身SPA大概花费了半个小时,她并不怎么喜欢这些有钱人的玩意,苏振坤还是市委书记时,她也未曾尝试过这种奢华的生活。
当她躺在床上,被按摩师操纵着身体,她觉得有种任人宰割的错觉,这对苏暖过于敏锐的神经来说,简直是一场凌迟的受刑。
美容师送进来一套全新的内衣,然后用一块大大的浴巾包裹住她的身体:
“瞿小姐,现在我们去选礼服吧。”
不是苏小姐,而是瞿小姐,苏暖觉得自己的适应性过快,当美容师喊出这三个字时,她并没有四处张望,而是淡笑地点头应下。
她跟着走了一段路,一只脚刚踩进选衣区,就稍稍停滞了身体,她想转身离开,美容师却出声唤住了她,也惊动了沙发上翻看着杂志的男人。
苏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和顾凌城这么有缘,三天两头的碰面,本埋在沙发里的顾凌城循声看过来,那双深邃明锐的眼眸里映出苏暖窈窕的背影。
他起身踱步过去,截住了苏暖打算离去的脚步,伸出手,却又不着痕迹地放下来,不曾触碰她的身体:
“我有那么可怕吗?”
顾凌城双臂环抱着,修长挺拔的身体依靠在门边,淡淡地笑着,却是一点也不避讳地盯着半裸着肩头的苏暖,视线扫过她细致的锁骨,久久停留。
美容师告诉苏暖,选衣区有位小姐正在选,请她稍微等会儿,苏暖只好站在原处等着,而顾凌城也一直不肯走开。
“听说瞿家的公主要在议事园举行二十一岁的生日宴会。”
顾凌城目不转睛地看着苏暖,看似无意的提起,实则是一种试探,苏暖脸上依旧淡淡的,顾凌城笑:
“说是生日宴会,也许更该说是瞿家另一位小姐的欢迎晚会,听说瞿副总参谋长想要把流落在外的孩子带回瞿家。”
“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关心别人家的家事,也难怪,不了解清楚这个圈子里有权势人家的事,怎么找到时机往上爬坐上高位?”
苏暖讥嘲地抿嘴笑笑,顾凌城撇过头去,笑容不减方才的愉悦,让苏暖质疑,他哪来的这么多好心情。
苏暖突然拧着眉心,一对纤白的手臂遮挡着胸口,因为顾凌城转回头,竟然紧紧地瞅着她,她不想再和他多说,便神色镇定地转头对美容师道:
“我想起来,我应该先去一趟洗手间。”
“我带您去吧,”美容师善心地指引,“这里的拐角就有洗手间。”
苏暖娇憨地笑了一下,越过矗立在她面前的男人,眼睛不曾看他一眼,跟着美容师离开。
等她从洗手间回来,选衣区已经没有了顾凌城的人影,苏暖只将在休闲中心遇到顾凌城当成是一个小插曲,没放在心上,自然很快就被遗忘。
只是顾凌城的话告诉了她一个信息,今晚的宴会,去的也许不止宁儿的朋友,还会有A市政交圈里的人物,这可是一个和瞿弈铭套关系的好机会。
----《新欢外交官》----
议事园,苏暖站在酒店门口,她看着从她身边路过的那些穿着打扮精致高贵的男女,眉头皱了一下,背过身提起裙子,往轿车那边走。
八厘米的高跟鞋踩地,走下台阶时,一个步伐不稳就要跌下去,一双有力的大手搀扶住了她的双臂,不让她狼狈的摔倒。
“原来你不止方向感不好,连平衡感也极差。”
苏暖听到熟悉的含笑男声,转头望着泰伦斯,粗略地打量了一遍他的穿着,很正式的西装衬衫领带,看上去器宇轩昂,带着西方男人的独特魅力。
“你怎么会来这里?”
听到苏暖的询问,泰伦斯则是呆了一下,随即勾勒起嘴角,将苏暖扶稳在台阶上,退开一步解释:
“哦,受邀参加瞿家小公主的宴会,怎么说我也可以算得上是名流成员。”
苏暖配合地扯着嘴角笑笑,泰伦斯四下看了一遍,发现苏暖是只身前来,不禁单手摩挲着下巴,一边打量着苏暖一边呐呐自语:
“你也是来参加瞿家公主的宴会吧?Ansel呢,怎么没陪你一起来,虽然他不喜欢这种应酬,但也该做好护花使者。”
苏暖抿嘴笑而不语,她并未告诉陆暻泓她要参加宁儿的生日晚会,她着实不希望陆暻泓跟着趟这趟浑水,谁知道晚宴会发生什么事。
泰伦斯看出苏暖的想法,也不再多问,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门口,苏暖有些尴尬,她瞟了眼那人来人往的旋转门,脸微微地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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