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素流年
所有的褒扬之词在陆暻泓忽然握住苏暖的手时,瞬间哑然无声,不止是他们周围,连整个会场都变得万籁俱静,只有轻音乐萦绕在空间里。
没有谁会相信陆暻泓做出的选择,这个清高倨傲到眼里容不下任何人的男人,选择的竟然不是瞿家美丽的天使,而是天使的姐姐!
苏暖的手被轻轻地捏了捏,她熟悉这干燥温暖的触感,她抬头看着陆暻泓,他英挺鼻梁下,一张好看的绯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
“你不是……”
苏暖的错愕被陆暻泓清冽干爽的气息淹没,他忽然低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不是轻佻的无礼行径,由他做出更显得绅士而礼貌:
“抱歉,我来晚了,临时有公务要处理拖延了半小时。”
当陆暻泓吻上她的额头,她听到一片唏嘘声,也因此而觉得隐隐地头疼。
陆暻泓突然做出这样悖离他行事作风的举动,在场其他人无法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却依旧泰然自若地朝苏暖伸出手。
“我们去跳舞吧。”
苏暖惊异地看向陆暻泓,他的笑容里藏着一抹淡漠,只是静静地等待她把自己的手交出去。
而她没忘记,她的身后还站着顾凌城和宁儿,她不去看他们的表情,只是犹豫地望着陆暻泓,她眼角的余光看到舞池边的龙鸢。
龙鸢也正看着他们这边的动静,发现苏暖的目光时,俏皮地扬扬手里的手机,画着冰绿色眼影的眼妩媚地眨眨。
苏暖这时一点也不怀疑刚才是龙鸢出去打电话,告诉陆暻泓她在这里,不然陆暻泓怎么可能这么及时地赶到?
陆暻泓耐心地望着她,镜片后的眼眸里只有苏暖的倒影,仿佛整个偌大的宴会上不再有第三个人存在。
“作为今晚宴会的主角,陆部长是不是该先请宁儿小姐跳这支舞?”
顾凌城阴魂不散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苏暖不用回头刻意去看,也能猜到顾凌城那虔诚却着实欠揍的笑,他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音乐再一次地响起,陆暻泓的手执意伸到苏暖跟前,对于顾凌城提出的建议,不过是淡淡地笑了笑,然而说出的话让听到的人神情各异:
“我来找的是暖儿,不是宁儿。”
苏暖直视着陆暻泓冷然却格外认真的双眼,她在他的眼镜片上看到宁儿倏地苍白苦涩的脸色,她想起医院里的一幕,陆暻泓是想彻底让宁儿绝望吗?
顾凌城放在裤袋里的手逐渐收拢,他对于自己听到的称呼觉得可笑,暖儿?他的目光慢慢地凉下来,冷冷地盯着陆暻泓,嘴角却是噙着笑。
“我的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先失陪了。”
苏暖闻声偏过头,就看到宁儿脸上强撑的笑靥,过于虚弱,也过于忧伤,她不再去看陆暻泓,只是冲苏暖抿了抿嘴,空洞的瞳孔里看不到一丝晶亮。////
宁儿始终是真正的公主,即使落败也是高贵地退场,她转身冲那些关注着她的宾客柔和地一笑,然后才走向别处,不曾回头看一眼。
只是,苏暖很好奇,宁儿是真的打算放弃了吗?
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东西,真的可以说不要就不要,随便就从心底驱逐吗?
苏暖若有所思地收回遥望宁儿的视线,转头的刹那,却碰上顾凌城的目光,他安静地站在她的身边,默默地看着,眼神清晰而深邃。
苏暖错开视线,不想多看,却正巧在下一秒迎上陆暻泓沉敛而清冷的眸色,他的唇线有顷刻的绷直,然而在她仰头之际,便恢复了浅薄的笑容。
他的手还在那里,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苏暖内心做着挣扎,她天生不足,没什么平衡力和方向感,怎么可能像宁儿那样舞动?
“我不会跳。”
“那么是想跟顾市长跳?”
陆暻泓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让她紧张,并且让她气恼,她咬了咬唇瓣,忿忿地解释:
“是你自己在邀请我,我不想跟任何人跳!”
她就像个娇羞的少女,跟自己的心上人撒着娇,陆暻泓是相当受用,趁苏暖不注意,看了眼面色有些阴沉的顾凌城,嘴角勾勒起愉悦的弧度。
那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挑衅着一个男人的隐忍力。
陆暻泓淡笑着看向抿着唇角的苏暖,自动屏蔽了旁边的观众,在苏暖偏身不理他之前,修长的大手按住了她裸露的肩头:
“我怎么忘了是这么回事,生气了?”
“你!”苏暖觉得陆暻泓又耍流氓的嫌疑,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些令人脸红的场景,气得伸出手,却在望进那双琥珀色眼眸时,没敢伸出哪怕一根手指。
她的身体颤巍巍的,不知道自己是在生气,还是仅仅因为羞涩。
“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陆暻泓看着她的手,笑容像清风一簇,何须杀人,一只大手包裹了她的颤抖,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你可以。”
苏暖的凤眼逐渐睁大,他却骤然将她一拉,和她一起进入了舞池,罔顾了那些惊讶而咋舌的目光。
她就像是个僵硬的木偶被他牵动着绳线,趔趄狼狈,温和暧昧的灯光旋转在脸上,滚烫了她的肌肤,她的掌心渗出细细的汗珠。
形态优美的双手,一只握住她的手,一只握住她的腰,她深信自己不会跌倒,不会出丑,只会要乖巧地配合就会安全无虞。
她也深信,这一幕将很快传遍整个政交圈乃至上流社会。
“只是跳舞而已。”
陆暻泓握紧她的手,目光柔和地望着她:
“就当做一场游戏,别紧张。”
苏暖却无法不去紧张,因为她不停地踩到他的鞋子,下一刻她的膝盖就碰撞上他修长的腿,舞步紊乱,就像是一团理不顺的麻线。
其实她当年在这方面做过很多功课,无奈先天不足,无论如何都无法学会。
她自己也没想到,她有一天会踏入舞池,她也没料到,这个握着她的手的男人,竟然不是她最初梦想的那个男人。
“我听说瞿副总参谋长打算把你正式介绍给所有人。”
陆暻泓忽然的开口,让苏暖不得不分散精力抬头看他,他回以淡淡的笑:
“我在想,到时怎么样求婚会不显得唐突。”
他语气自然地说完后,深深地看着她,静静地等待着,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苏暖只是停下错乱的舞步,一动也不肯再动。
陆暻泓也并不勉强,异常温柔而绅士地揽着她的腰身,两个人就那样,单调地站在舞池中间,欢悦优雅的乐曲萦绕在周身。
“答应我,你会好好考虑我的建议。”
苏暖的心有些慌乱,她忽闪了下眼睛,像是沉默的飞蛾在暗夜里找不到光亮,在零点一秒的时间了,张皇失措。
“我听少晨说过,法国是摄影师向往的天堂,你也该去看看。”
“你在邀请我吗?”
昏暗的灯光下,她轻轻地抬起头,眼底无法掩饰住那一闪而过的逞强。
陆暻泓静寂地笑,良久,搂着她的腰,重新带动她的双脚跳舞,依旧糟糕透顶的舞步,他低头看向她,目光温和而克制:
“嗯,要一起去吗?”
她的手被用力地握着,他的态度让她捉摸不透,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彼此之间静静地沉默起来。
----《新欢外交官》----
顾凌城一直都站在那里,他的脸色比他想象中的难看很多。如果现在他手里有一面镜子,他会看到一张严肃的脸。
他的视线无法从舞池里那对相拥的男女身上移开,当他看到陆暻泓亲昵地挨近她,在她耳边低喃,他的手指狠狠地捏紧了酒杯。
并且,他发现,盯着苏暖看的,不止他一个人,事实上,会场上的每一个男人几乎都关注着这个上流社会的新成员,盯着她那双妖娆魅惑的凤眼。
如果她现在不是被陆暻泓拥着在舞池里,她的身边绝对不乏对她一见钟情的追求者,不单单是钟情于她那清纯的外表,还有瞿家的背景地位。
他的眼神变得浓烈黯然,当他看到陆暻泓竟然大庭广众之下低头亲吻她,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画面,然而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可耻的嫉妒。
他绝不承认他爱苏暖,他不过是感觉到挫败,陆暻泓的做法,无疑是在对一个男人的荷尔蒙发出挑衅。
他默默地举起杯子喝光了酒,他尽量让自己把视线放得远一点更远一点,那样,他嘴里的红酒才不会这么苦涩难咽。
可是,他的双眼却不受控制地回到她的身上,看着她温顺地靠在陆暻泓的胸口,他忽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一下子缠绕住,尽管他想努力地摒弃这一切。
然而他被一种不确定的力量指引着,他还不能明白该怎么办,然而他知道自己已经变得不同起来,因为他看到自己握紧了拳头,难以压抑的怒火。
他从路过的侍者手里端过另一杯酒,不确定地继续喝着,他想要平静下来,想要赶走内心咆哮的愤怒和翻滚的嫉妒。
苏暖用那双狭长的眼睛眯眯笑着,而他的这双眼睛,此刻飘满了苏暖的影子,追着她的短发满舞池里地飞。
他从没有这样过,即使当年被心爱的女人背叛,他也不曾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胸闷,内心那样的不确定,那样的虚无缥缈。
他想,也许是他最近缺少一个让他提得起兴趣的女人,才会感觉生活得这样的贫乏,才会误估了苏暖的重要性,她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道风景而已。
只是一道,不是全部,不是全部……
他一杯接着一杯不停地喝着,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冷执,他听到周围那些男人的窃窃私语:
“那位顾副市长的第一任妻子,离异的妻子,瞿家不见光的私生女,听说是瞿夫人嫁给参谋长之前和别的男人的私生女,一顶绿帽子啊!”
“好像是本市上一任落马的市委书记的女儿,贪官的女儿,瞿家怎么还愿意接受她回来,这个阶层简直变得乱七八糟起来!”
顾凌城静静地听着,他喝光了手里剩下的半杯酒。
“你看她现在又勾搭上陆家的六少了,谁不知道陆家在政坛的地位,六少更不用说,有多少名门千金攀着找他当女婿。”
“看来她也是个小荡妇,要不我去试试,看能不能成为瞿家的乘龙快婿。”
他将一滴酒不剩的杯子随手扔在某张餐桌上,然后又端起另一杯,朝着那些喃喃轻语的男人走过去。
一只纤手忽然拽住他的手臂,顾凌城眼神冷凝的看去,尹瑞晗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她想要阻止他接下来冲动的行为。
顾凌城却甩开了她的手,走了上去,他俊朗的脸上荡漾着笑,只局限于嘴边:
“喝杯酒吧。”
他朝那些道貌岸然的男士们举了举酒杯,那些人尴尬地微笑起来,举起杯子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相互之间打着眼神暗示。
“男人的嘴巴可以用来喝酒,喝酒的时候不要那么八卦,不要把自己弄得跟群老母鸡一样,先生们。”
顾凌城说着,同时看到他们僵硬的脸色,他笑笑,没事人般举举酒杯,便转身走开,却被尹瑞晗堵住了前路。
“你不该把你的女伴一个人扔在这里。”
“我以为你一个人足以对付这样的场面。”
他看到尹瑞晗拧紧了黛眉,她神色深意地看着他,他却不想再费心机去搞懂:
“我出去抽根烟,过会儿回来。”
他淡淡地说完,不再考虑尹瑞晗的心情,越过她,面色冷清地朝着宴会厅的大门走去。
----《新欢外交官》----
音乐趋向尾声,陆暻泓拉着苏暖走了出来,他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看到那些趋之若鹜地上来套近乎的人,他也未表现出厌烦,反而淡笑地打招呼。
只是他的手一直牵着她的,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她,也许在一支舞后,她变成了他的专属女伴,没由来的,就让全场都有了这个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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