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素流年
凯旋一路开过高档的公寓区,优雅而喧腾的引擎嘶鸣声如影随形,然后在最后一幢公寓楼下疾速刹车拐弯。
穿着皮制机车服的男子跨下机车,一边摘下头盔,一边大步朝楼上走,他的手里还捏着一只文件袋。
当他走进未锁上门的公寓时,低头便看到一双人字拖,眉头一皱,短靴未脱,便直接进了公寓。
他第一个走去的地方是卫生间,打开门,他便看到了浣衣桶里的衬衫和休闲裤,混着另一套男士衣衫,回想起刚才林荫道上撞倒的那一头栗色短发,凛冽了眼神,冷嘲地歪起嘴角。
客厅里没有他要找的人,但在他看到那张报纸时,还是走了过去,将文件袋随手丢至一旁,慵懒地倒坐在沙发上,便看到陆暻泓从房间里出来。
陆暻泓的身上已经换上了白色的衬衫,他看到沙发上擅自闯入的男人,并没有惊讶,淡淡地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继续整理袖口的扣子。
“昨晚你带女人回来过夜了?”
“那台哈苏摄像机我会让乔把钱汇到你的账户里。”
答非所问,男子轻哧地点点头,拾掇起那份报纸,斯条慢理地用两根手指撕下了那张巨幅的图片,眯眸打量半晌,才偏头看向正在套西装的陆暻泓。
“在昨晚过后,商政圈开始在推测你的性取向,不用多久,这个问题会成为上流社会的饭后茶资。”
婚宴上,陆家性子冷清的幺子,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抱走一个瘦弱的“男孩”,的确够那些试图染指这个清心寡欲男人的女人去胡思乱想一阵子。
男子早已料到陆暻泓的不回答,打量着照片里的画面,自顾自地起身,走到准备出门的陆暻泓跟前:
“宁儿很想你,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
陆暻泓穿鞋的动作流畅自然,直起身,冰冷的眸光对上对面男人咄咄逼人的眼神:
“走之前把地板拖干净,里斯特,你应该清楚我的习惯。”
陆暻泓一直在忽视他的问题,直到他走出去关上门,里斯特都毫无收获,有时候,这样的无视比拒绝来得更为残忍。
手里的报纸被他揉成纸团,里斯特目送陆暻泓离开,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不等对方开口便已发难:
“乔,昨晚在Ansel家里过夜的女人是谁,你知道,即使你不说,我也查得到。”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里斯特的眉心越拧越紧,他环视着空荡寂寥的公寓,邪邪地勾唇而笑:
“你以为一个陆暻泓会让我心甘情愿地为他鞍前马后吗?”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里斯特重新摊开那张揉皱的报纸,深味地凝视着那道模糊的身影,然后在电话里听到了一道清冽的嗓音:
“你可以回国安部去,我从没有限制你的自由,里斯特。”
“我不是你,无法做到冷血无情,为了宁儿,我可以放弃一切!”
“那是你的事。”
公寓楼下的轿车内,乔担忧地看向后视镜里的男人,看到陆暻泓挂了电话,脸上却波澜未惊,只是将手机递还给他。
“去医院。”
陆暻泓清冷地下达命令,转而便拿过旁边的文件浏览起来,对于刚才电话里的冲突置若未闻。
“是。”
——《新欢外交官》——
苏暖走出天香华庭并未直接回家,她接到了中介公司的电话,去面试一个兼职工作,她没有拒绝,即使她的脚踝还隐隐发疼。
她一直都明白,但她停下脚步时,其她应征者却不会为她而慢下脚步,因为太过明白,所以她很快便忘记了疼痛,看到公交车驶过时,奔跑地追赶上去。
她不是没有感觉到脚踝处的痛楚,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关心她,以至于连她自己也忘记了关心自己。
应聘很成功,她几乎没说什么话,只是往负责人面前一站,对方便直接让她填写了资料,然后对她进行了大概的培训,便安排她第二天上班。
她坐在公司门口的角落,按摩了下有些肿起的脚踝,便将那只细致白嫩的脚放回了鞋子里,然后起身,拿上工作资料,朝着不远处的小吃街走去。
熙攘的人群,大大小小的排挡,香味四溢的小吃,苏暖看到冒着热气的生煎,捂了捂空腹,没把持住诱惑,一头栽进了人堆里。
等她困难地挤出人群时,她的手里拿了一个一次性盒子,她极为满足地微笑,将资料夹在腋下,伸手拿起竹签,一边欣赏着路边的景色,一边欢快地咀嚼。
未过多久,她便停下了脚步,眼睛看着前方的景象,顷刻间,做不出任何的动作。
奢华的酒店花园后门,停着一辆雷克萨斯,但吸引她注意力的并非是车,而是人,她无法不去注意那道挺拔的身影,因为太过熟悉,即使是失去视觉,恐怕也无法认错。
顾凌城正在和一个摩登女郎吻别,也可以说是接吻,因为太过投入,以致于没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观众。
窈窕的性感身姿,摩登的穿着打扮,一头清艳的短发,这些特征都在告诉苏暖,那个女人不会是顾凌城的现任妻子--尹瑞晗。
苏暖低下眼,望着盒子里所剩无几的生煎,淡淡地扬起唇角,然后,用竹签插起一个放进了嘴里。
男人的爱情和欲望果然是分开的,更何况是所谓的柏拉图式爱情,那根本是妄谈,可是,曾经她却相信了。
等她再次抬起头,他们已经结束了浪漫的法国长吻,那个美丽的女人已经打算离开,正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那个女人有着一张丰盈性感的红唇,涂着亮丽的唇彩,微微地弯起弧度,便透着一股妖娆的媚态,的确很能激发男人的征服欲望。
在苏暖转身离去前,顾凌城目送女人离开的视线,已经撞上了她嘲讽的目光,他没有多加犹豫,便提步紧追她而来。
“怎么在这里,没吃午饭吗?”
顾凌城很快便挡住了她的去路,仿佛没看到她的疏离和冷漠,看到她手里的空盒子时,柔声关切道。
苏暖斜睨了一眼嘴角噙着笑意的顾凌城,往旁边挪了一步,掠过他朝前走,纤手却被不期然地握住,炽烈的温度让她的身体一颤。
“暖暖,你不开心了?”
“没有。”
苏暖甩了一下手,却没有甩开,抬头看向顾凌城,想让他松开,却发现,他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眸正紧紧地盯着她,让她不自然地撇开头。
“刚刚那个是电视台的记者,最近要采访政府的工作,所以一块在这里吃饭,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暖暖,我和她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苏暖突然垂眸轻笑,回转的眸光停留在他领口那一个粉红的唇印上:
“你更应该去告诉她,她的衣服反穿了。”
她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不去看他俊脸上闪逝的惊愕,转身朝着小吃街回去,她觉得她应该再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她一瘸一拐地走着,步履艰难而滞缓,他在她后面,慢慢地踱着步,跟得云淡风轻。
被这样一个曾重重伤害过自己的男人尾随,即便她再怎么克制冷静,也始终无法做到面部变色,无法不去在意心底涌动的那份伤痛。
所以,在小吃街的大门口,她停下了笨拙挪动的双脚,回头看向顾凌城:
“我们不是离婚了吗?”
顾凌城静静地看着她,不置一词,在沉默在彼此间渲染开之前,苏暖干净的脸上荡漾开笑意,虽然不算很唯美动人。
“所以,你不用介意被我撞见,现在,请你不要再跟着我。”
顾凌城笑了笑,但他的笑意未达眼底,只是目光还停留在她那敷衍的笑容上:
“你昨晚又没回家。”
苏暖这次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转回身,挤进了人潮涌动的小吃街,她随着人流缓缓地移动,见着喜欢的食物便夹到盘子里。
顾凌城一直没有离开,一直在她的后面,看着她夹了点心,小小地咬了一口,心满意足地细细咀嚼,在她选了一处坐下时,他已经坐在了她的对面。
叉子叉在糕点上的动作一顿,却没有立刻起身离开,她觉得她的脚承受不住她再继续走下去,况且,她不想浪费食物。
“你最近和陆家的六少走得很近?”
苏暖咀嚼着一块糍粑,淡淡的米香萦绕在她的鼻间,她淡淡地看着身边路过的人来人往,对顾凌城的问题置若罔闻。
“你昨晚睡在他那里了?”
苏暖觉得内心开始烦躁,她收回无法再保持平静的视线,低头专注地望着那块放着一颗樱桃的发糕,试图转移自己的愤懑。
“暖暖,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再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我已经结婚了,明年就是官员的换届选举,我不希望在这个档口上传出一些不好的事。”
“那你现在又算什么?”
苏暖抬眸,冷冷地注视着顾凌城,他深邃的眸光滞留在她隐怒的脸上,往后舒服地仰靠在椅背上,笑笑,露出他洁白的牙齿。
“来和你叙叙旧不行吗?”
“省省吧,顾凌城,你是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
苏暖轻哧,将手里的叉子掷在桌上,因为弹性,叉子掉落在地上,顾凌城扫了眼那无辜遭难的叉子,淡淡地抿嘴而笑。
“暖暖,你说错了,应该是我比谁都清楚你,这些年你……”
他还未说完,便听到瓷盘打碎在地的声响,苏暖霍然起身,俯视着悠闲而坐的他,冷嘲道:
“顾副市长,我不会给你的仕途带去任何的麻烦,所以,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你也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顾凌城不再说什么,安静地望着眼圈微红的她,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地稀薄下来。
那些过往,太过讽刺,每每想起,都是心头锥心的疼痛。
她转身离开,错过那些怪异的目光,对抗着自己的身体,忍住疼痛,努力往前走,直到脚踝开始麻木。
嘴边的嗤笑,渐渐地演变为悠远的浅笑。
手腕倏然被紧紧地抓住,她瘦弱的身体被拽入他的怀里。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还有女人专属的香水味,她自然知道是哪个女人的,刚才女人从她身边经过时,她清晰地闻到过的。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呕吐,不去战栗。
“你的脚需要看医生。”
“关你什么事!”
苏暖奋力地想要摆脱他的双臂,却只是被抱得越紧,她冷笑地低头,狠狠地咬住了他紧攥着她手臂的大手。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口腔,暧昧鲜红的血液滑过她的嘴角,苏暖的心却像是得到了暂时的宽恕,所有怨念的涌出,使她的牙齿更加用力。
顾凌城闪烁着眼神,强忍着手掌处鲜血淋漓的疼痛,望着他怀里宣泄着愤怒的小兽,认真而肃穆:
“暖暖,你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有耐心。”
她松开了布满血红的嘴,盯着他血流不止的虎口,回头看向他,轻哼地一笑,齿间是妖娆的血色:
“你有病!”
“这一点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顾凌城淡然地微笑,他的嗓音仿若长年流淌在地下的河流,他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没有去看那被鲜血染红的手掌一眼。
——《新欢外交官》——
顾凌城就像一个狂妄自负的赌徒 ,他允许自己在一场游戏中忘情沉溺,因为他相信自己游刃有余,也可以清醒抽离,他总能在最后掌控游戏的结局。
与其说他对别人残忍,倒不如解释为他对自己的狠绝,而她,何其之有幸,成为了他一场追逐之旅中的棋子,即使最后的命运是被抛弃!
苏暖躺在病床上,看着医生为她受伤的脚打上石膏,本来只是轻度的扭伤,因为她不管不顾地瞎蹦跶,导致伤势加重,不得不用打石膏来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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