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素流年
他的声音混淆在雨水声里。
寻找一个人的时候,思想是最为单纯的,只是想要找到她,找到她就好,只要找到她就可以了!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穿过无数的路口,却找不到那单薄的身影,他的思维开始被各种猜想所折磨。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生活充满着绝望,他听李岩容说起过,她热衷于自杀,她手腕的皮肤已经越来越薄,如果再割一次……
陆暻泓阻止自己再想下去,他的处变不惊在面对她的问题时彻底失效,淅沥的雨水,凉凉地割过皮肤,他忽然被内心汹涌而来的空虚冲击到,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无法再继续呼吸,无法再继续行走下去,停下来,他大口大口地喘息,混着雨水的空气,灌入他的咽喉,使他的意识不断地清醒。
然后,转过头,他看到了蜷缩在路边树底下的一团影子,圆圆的栗色脑袋,趴在手臂上,头发紧紧贴着头皮。
旁边有一把石椅,可是她却傻傻地选择了蹲在那里淋雨,是在害怕着什么吗?
雨水早已打湿了他的全身,他忘记了撑伞,他也忘记了开车,却没忘记要找到她。
他跑了过去,皮鞋踩到水坑溅起的脏水湿了他的裤脚,他只是凝望着那团颤颤发抖的身影,他蹲下身,并且迅速地将她抱入了怀里。
他的双臂紧紧地圈锢住她瘦弱的身体,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纠结的力道,大雨滂沱,他不再咳嗽,只是不断地收紧手臂,不愿再去放手。
他找到了她,终于找到了她!内心的空洞被顷刻间填充,他无法再冷静,无法不去拥抱她。
他抱紧她,然后更紧一些,直到他感觉到有些窒息。
她缩在他的怀里,像是恬静睡着的婴儿,却有温热的液体滑入他的胸口,灼热地熨烫着他的心脏。
里斯特的质问早已被他抛在了脑后,这一刻,他什么也不愿意去多想,他只想要好好地抱抱她,知道她还在,他没有弄丢她。
“她的脚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刚才走久了才会浮肿,不用再打石膏了,刚才喂了退烧药,应该就不会有事了。”
陆暻泓将家庭医生送到门口,后者一边交代注意事项,一边换上皮鞋,然后将那双拖鞋藏进了自己的随身带的袋子里,他没忘记,这位部长的家里是没有多余拖鞋的。
但当医生注意到门边的那双人字拖和女士平跟鞋时,慢慢地笑笑,这样的表情让陆暻泓皱起了眉头,他顺着医生的视线就看到地上的鞋子,并未觉得不妥。
“那我先告辞了,陆部长。”
陆暻泓颔首致意,关上门后回到了客厅,他看到睡在地板上的苏暖,她发烧了,浑身都在发烫,本素净的脸红得不像样,看上去有些狼狈。
从他抱她回来后,她就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无论他怎么叫唤,都无法得到她的回应。
陆暻泓转眼看向窗外还未停下的大雨,俯身为她掖好被角,望着她睡得不安稳的样子,久久停留,许久之后才起身关了客厅的灯,管自己回了卧室。
半夜里,细细的咳嗽声在客厅里回荡,陆暻泓睡得很浅,他也不懂为何会睡不着,只要咳嗽声响起,他就会彻底清醒过来。
他走到客厅间打开灯,就看到苏暖双手趴着被子,睁着一双朦胧眼睛,狭长的丹凤眼里氤氲着不安的警惕,发烧中的她,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惊恐。
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家。
那双迷蒙而美丽的眼睛,盯得他心生内疚,陆暻泓凝望着苏暖的凤眼,忽然蹲下身,将她从被窝里抱了出来,她的身上依旧穿着他的衣服,除此他找不到更合适的。
他将她抱回了自己的卧室,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已经躺在了他的床上,钻进了他的被窝,像是得到安慰的孩子,她放松地合上眼沉沉地睡去,便不再乱动。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她的脑袋枕着他的手臂时,他的嘴角是怎么样的笑容,她依赖着他的温暖,而他没有选择抗拒,谁也没有去想醒来后会发生什么。
------题外话------
有时候,在深夜里,一个人写文写到落泪,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不知道是否有亲愿意陪着流年,分享这一份感情
她似一个婴儿睡得很深沉,苏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隐隐听到耳边狂风暴雨的声音,她感觉到有一道气息萦绕在周围,热热的,腰际似乎一直被圈锢在一条手臂间。
单薄的背部紧紧地挨着一个温暖的身体,带着一阵淡淡的海洋味道的呼吸,深深浅浅地喷洒在她的鬓边,脖颈上,令她不由自主地战栗,却又舍不得离开。
当苏暖彻底的清醒过来时,她看到窗外明艳的阳光,还有依稀的鸟鸣声,他的身体酸痛难耐,然而却格外的暖和。
苏暖想要伸展双臂,却猛然意识到自己睡在一个怀抱里,她惊诧地回转过头,略微地仰头,不小心碰到一个坚毅的下巴。
陆暻泓墨黑的俊眉微蹙,仿佛被人打扰到美梦般,迷蒙地张开眼,就遇到苏暖那双闪烁着震惊的凤眼,正紧紧地盯着他看。
四目相对,却选择了沉默,陆暻泓很快便意识到他们凝视彼此的原因--他们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他昨晚为什么会抱她回房间,为什么要将她放进自己的被窝里,然后自己也上床,并且抱紧了她?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么做的初衷,于是他继续默默地看着她,搁在她腰际的大手没有第一时间收回。
苏暖不解地忽闪了下眼,她开始回忆昨晚的事,却发现大脑中一片空白,找不到一点关于昨晚的记忆。
她是怎么回来的,又为何……她的身上又穿上了他的衣服?
当她意识到自己衬衫里面没穿什么时,满眼的惊慌瞬间取代了那些困惑,她伸出手臂本能地遮住了自己的胸口。
她瞪大的眼睛里,倒映出的是陆暻泓的脸庞,他对现在这样的状况,丝毫未有任何的不适或是疑惑,只是平静地对上她的双眼,将她瞬息万变的情绪一览无余。
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际,就想要迅速地起身,只是她刚掀开温暖的被子,站起来就立马倒了下去,她忘了她那条受伤的腿还没康复。
她重新倒回到了他的怀里,一声轻微的闷哼在头顶响起,即使她再轻盈,也有七八十斤,压在他身上,不可能没有一点事。
苏暖双臂撑在陆暻泓的胸口,只觉得手心一阵灼热,想要收回手却又想要撑开彼此间的距离,她看到自己右手手背上那个细小暧昧的针孔。
她昨晚生病了吗?不然为什么要注射药水?
想至此,苏暖眯合着自己的眼睛,不自禁地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瓣,她似乎是严重缺水了。
苏暖似乎忘记了自己还跨坐在一个男人身上,也没注意到这样的姿势是如何的暧昧旖旎,当她打算再次起来时,一个吻忽然迎了上来,瞳孔瞬间放大,现在的情况有那么一点点出乎了她的意料。
薄削的唇贴上她粉淡的唇瓣,她眼角看到陆暻泓从床上坐起,一手支撑着床,一手固定着她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吻着她。
带着一些试探,一丝不确定,还有无法言语的犹豫和徘徊,这样的吻让苏暖的世界瞬间漫天绚烂的火花绽放。
轻触,即离,再次触碰,却又再次离开,想要去深吻,却仿佛在害怕着什么,因为太过于眷恋她的唇,所以无法彻底地离开。
陆暻泓的呼吸逐渐变得滚烫,尽数倾洒在苏暖的鼻翼间,苏暖的头晕眩而迷糊,她觉得她应该去甩这个冒犯自己的男人一巴掌!
于是她凌厉地抬起了皓腕,当她下定决心挥下去之前,陆暻泓却突然睁开了眼,他深邃幽暗的眼眸盯着她,吻却没有停止:
“闭上眼,手别乱动。”
他命令的嗓音有些沙哑,苏暖感受着唇上的触觉,脸颊豁然一红,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相遇,她扬起的手,慢慢地落下,她的心跳在疯狂地加速。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现在自己的行为,仿佛是受到了巨大的诱惑,她的手竟然抚摸上他瘦削的脸颊,她竟然还听话地闭上了眼眸。
于是,他们吻到了一起。
那是一个很黏糊的吻,彼此都显得生涩,却没有因此而放弃,由浅啄到深吻,他们适应得很快,逐渐令对方开始迷醉,甚至贪婪。
窗口纱帘随风飞舞,阳光泼洒在地板上,照亮了那副还未拼凑完整的拼图,清凉的微风吹散了一室的潋滟温暖。
一个男人要吻一个女人,不一定关乎爱情,当他骤然翻身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下时,苏暖惘然的大脑内侵入这个想法,她开始清醒过来。
她以为她一生都不会这样激吻一个男人,两年后她做到了,可是对象,却是不相熟的陌生男人,这样豪放的作风,违背了她以往的行为。
陆暻泓在心底暗暗地告诉自己,你就只是想要再试验一下她的吻对你的影响力,所以他在她起身之前,紧紧地抓住了她,啃噬了她略显干燥的唇。
称不上甜美柔软,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在开始怀念她的味道,他想起了前天晚上的那个吻。
他倾尽全力吻着她,然后逐渐变得急切,匆忙,吻得彼此的呼吸开始急促短暂,他的手本能地伸入了她的衬衫里,往上游走,他的行为已经不再受大脑的操控。
当他渴望着想要更加贴近她时,他的右颊上忽然感到一阵疾风般的疼痛,他停止了所有的冒进举止,也离开了她的唇,微微瞪大的眼,看着床上这个刚刚给了他一巴掌的女人。
苏暖转头看着自己那只阵阵发疼的手心,然后,抬头看到了陆暻泓浓烈而深邃的双眼。
他的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只是看着她,看着她,却是一直看进了她的眼睛深处,神色苍淡而冷漠。
苏暖忽然感到怯懦,她无法对抗那样一双凌烈犀利的眼睛,那里面蕴藏的暗涌浮波令她不可遏止地瑟缩,她像是被恐吓到了一般,匆促地将那只手藏到了被子里。
苏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样处理,她傻傻地微启红唇,和陆暻泓的目光在空中对峙,她以为他会恼羞成怒地起身离开,可是,他的吻却重新覆盖了下来,却在距离她的唇几毫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的双眉紧紧地拧起,因为他听到她急急地呼喝声,那样的话语让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的眼角有眼屎!”
苏暖不想再继续下去,现在他们正躺在床上,她无法不去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在陆暻泓再次吻上来之际,她扯开嗓子一声喊,却忘记了后果。
对于一个病态洁癖的男人来说,他最注重的就是自己的仪表,而她显然捋到了老虎须,想要后悔却为时已晚。
陆暻泓凝视了她一会儿,却选择了起身离开,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却比她好上不少,苏暖低头看到自己几乎敞开的衬衫,立刻扯过被子盖在身上,红着脸开始扣衣扣。
他静静地站在床边,优雅似一棵树:
“跟搓衣板一样的地方,即使不遮也没人愿意去看。”
“那是因为天冷!”
苏暖在听到陆暻泓的冷嘲热讽时就抱紧了自己的胸口,仰头看着他清冷面容下的睥睨,苏暖忍不住解释。
“所以呢?”
面对他轻蔑的注视,苏暖有些羞恼,“你难道不知道热胀冷缩的原理吗?”说完,从床上跳了下来,瘸着一条腿气愤地跑向门口。
只是还未跑出几步,她便重重地摔倒在了地板上,姿势显得愚蠢而滑稽,她的脸埋进了那堆拼图的拼片里。
陆暻泓站在一边,轻挑清隽的眉梢,悠然自若地观赏她摔倒的全过程。
苏暖狼狈地扶着床畔起身,她的头发上还沾了一些拼片,站好后,脸色迅速充血般绯红,忿忿地白了袖手旁观的陆暻泓一眼。
“笨蛋。”
他凉凉地吐出两个字,双手插着裤袋,优雅地转身走出了卧室,只留给苏暖一个颀长优美的背影,她没有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我的腿受伤了,你怎么能这样压榨残障人士!”
某大型商场的购物超市里,陆暻泓推着手推车,走过一排排的购物架,看到中意的东西就往车里扔,优雅出众的外貌举止令他引来无数女性的侧目。
“别再往里扔东西了,你没看到我还坐在里面吗?”
苏暖一把接住陆暻泓随手丢来的蔬菜,阻止了它砸在她的脑袋瓜上,她别扭地坐在购物车内,一路上,接受着无数鄙视的眼神,她看到旁边一辆手推车里坐着的一个小男孩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苏暖尴尬地冲小男孩一笑,双手没忘记拿住陆暻泓递过来的东西,小男孩却突然回头朝着他的妈妈喊道:
“妈妈,妈妈,好大的小朋友哇!”
苏暖瞬间汗颜,羞恼地瞪向身后正在挑选东西的陆暻泓,他转过眼,看到她瞪圆的眼睛,忽而一勾唇角: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美男微微一笑很倾城,这个句子虽然看上去很恶俗,但是,无论是超市的员工还是顾客,有不少在某晚见证了这种说辞。
苏暖没料到本还沉着脸的男人会对自己笑,脸一红,尴尬地摇摇头,却听到陆暻泓冷不防地来了一句:
“下次再这么盯着我看,我会以为你别有企图。”
苏暖顿时语塞,乖乖地选择了沉默,转过身安分地坐在手推车里,直到手推车被压坏的那一刻,苏暖还保持着镇定。
陆暻泓先把她送去了地下停车场,并把车钥匙给了她,前提是他知道了她学过开车,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吩咐苏暖将车开到商场正门口等待后,他才回去了超市。
那辆手推车的损坏赔偿还需要他上去商讨,但她充分相信他的口才,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担心,其实是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
上一篇:晴天遇暴雨
下一篇: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站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