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素流年
暖气拂过面颊,苏暖觉得自己的皮肤干燥得要皲裂,握着冰凉瓶颈的手一紧,她突生一种相用冷水浇灌自己的思绪的冲动。
“我去外面透透气,过会儿回来。”
苏暖不等另一个服务员的回答,转身低俯着头,拉开包厢的门,在一阵凉气中,走出了温暖似春的房间。
细细的高跟轻盈地落在地毯上,苏暖纤细的双臂不由自主地环抱紧自己,大口地呼吸着清凉新鲜的空气,想要驱逐自己心灵深处的恶魔。
很多事,都已经不值得再想起,即使再想起,也不会再让她落泪,因为已经想太多次了,由甜到苦,直至平淡,让她再也品尝不出滋味。
视线忽然一阵颠倒,天旋地转地错觉过后,苏暖脚下一拐,一时走神,根本未看到迎面匆匆而来的男人,竟趔趄不稳地往旁边摔倒。
“小心!”
腰间一重,苏暖只觉得一股强劲的力道钳固住她的纤腰,忐忑不安地上移目光,就看到男人的一脸紧张和歉意,一双灰蓝色的眸子正担忧地望着受惊的她。
“Sorry,我一时没注意,伤到你没有?”
这个男人,是一个混血儿,从衣着打扮来看,还是一个多金俊朗的混血儿,苏暖挣脱开他的手臂,自己扶着墙壁站稳,面对他的道歉,回之淡淡一笑: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没看路。”
苏暖不再去看那个男人,径直扶着墙壁,支撑着自己的平衡,往前走去,却被紧追上来的男人唤住:
“美女,能不能帮我端一杯卡布奇诺来。”
苏暖仰望着男人脸上若有似无的痞笑,那一声“美女”,并未让她感受到轻薄之意,所以,他的要求,她默认地颔首,答应了。
“先谢过了,美女,等会儿替我送到天瑞阁,我在那里用餐。”
顺着那修长的手指看去,入目的是她负责包厢的隔壁房间,苏暖会意地垂眸,纤长稠密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犹如在空中中翩翩起舞的蝴蝶,在金色的黄晕下,有着别样的美丽。
“我会给您送过去的。”
苏暖未再多说,便依着自己的记忆,朝着泡制咖啡的地方走去,自动忽略了那个男人摸着自己坚毅的下颚,兴味地端详着她背影的目光。
爱尔兰咖啡的爱情,一霎那的晕眩和辉煌,却又那么绝望;卡布奇诺,永远是我们想象不出的味道,鲜艳的诱惑,足以致命。
“OK啦,端走吧!”
咖啡师的声音换回苏暖恍惚的神思,闻声转眸,望着那杯装在精美的陶瓷杯里的卡布奇诺,表面浮沉的奶泡显得它高贵而美丽。
苏暖甩甩紊乱的思绪,将杯子放进托盘里,和咖啡师道了谢,便小心地端着离开。
咖啡厅内,在苏暖走后未多久,便进来一名男服务员,到咖啡师面前,端起桌上的一杯咖啡,想要拿走,却在闻到甜腻的奶香时,一愣:
“我的爱尔兰咖啡怎么不见了,这杯是卡布奇诺啊!”
咖啡师放下手里的咖啡壶,看看一脸惊愕的服务员,再看看他手里的卡布奇诺,片刻的沉默后,盯着门口的方向,一咽口水,怔怔道:
“糟糕了。”
——《新欢外交官》——
典雅华丽的天瑞阁包厢门被打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悠闲地踱步而入,也吸引了坐在沙发上,凝神看着窗外夜景的男人。
“咦,何小姐呢,我才出去一会儿怎么就不见了?”
泰伦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玩味地环顾了一圈包厢,最终将目光落在陆暻泓云淡风轻的脸上,无趣地抿抿嘴,在他旁边坐下,端起高脚杯,摇晃着里面的香槟,在灯光下氤氲着金黄的潋滟。
“你今天对这位何小姐又说了什么,把人家吓得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跑了,再这样下去,陆老爷子的枪杆子也不放过你!”
陆暻泓瞟了眼泰伦斯,难得地扬起嘴角,淡淡地笑了下,望着餐桌上一动未动的菜色,反问道:
“你觉得我该和她说什么,你既然回来了,卡布奇诺呢?”
“让一个美丽的小姐去拿了,马上就会送过来。”
泰伦斯依靠在沙发背上,一手搭在沙发上,一手端着酒杯,双腿交叠,神态慵懒地望着包厢内穿着旗袍的服务员,饶有兴味地转头对始终克制优雅的男人道:
“如果你遇到一个女人,美得像釉瓷上的仕女,纯粹而干净,你会追求她吗?”
陆暻泓仿若没看到泰伦斯期待的脸色,拿过一本杂志,慢慢地翻阅,静雅地坐在那里,自成一道风景,赏心悦目。
“你会抱着切割机去把自由女神像切割下来,然后偷渡回国吗?”
泰伦斯挑眉地看着说得漫不经心的陆暻泓,哼哼地道:
“你是在做梦吗?”
陆暻泓抬头,将沉静的眼神停留在泰伦斯身上三秒,复而低下头,浏览着杂志上的图片: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在做梦。”
泰伦斯笑容一僵,听到陆暻泓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的回答,俊脸上是讪然多余尴尬,瞟了眼一旁的服务员,只期望她没听见。
似乎只要遇上陆暻泓,他总是处于下风,陆暻泓只要轻悠悠的一句话,就可以把他压死!
这个认知,让他既火大又委屈,却又总是无能为力,谁让人家是他的BOSS!
轻微的敲门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陆暻泓稍抬眸,便看到包厢里的服务员已经走了出去,再进来时,手里端着一只咖啡杯。
“那位送卡布奇诺过来的美女呢,怎么不进来?”
陆暻泓不置可否,阅读着杂志,一边拿起服务员放置在茶几上的卡布奇诺,未多看一眼,便往嘴边送。
泰伦斯未见到心中的佳人,脸上不由地一阵失落,轻叹了一声,从沙发上起身,整整衣衫,朝陆暻泓眨了一记媚眼:
“我去跟人家道谢!”
说完,不等陆暻泓回答,就迈动修长的双腿,往门口疾步走去,却在听到一声“噗”时,停下了步伐,握着门把的手也适时地制止了动作。
整个包厢内,貌似就三个人,他和他,还有她。
泰伦斯扭头望着站在那里,脸色紧张的服务员,大脑中闪过一道白光,为自己的某种想法一怔,真的回头望去,果不其然,陆暻泓正脸色阴沉地盯着他手里的那杯“卡布奇诺”,而他的衣服上,溅了不少的咖啡,狼狈而难堪。
卡布奇诺的余味(三)
轻轻地阖上天瑞阁的门,苏暖没有进去,她知道刚才那个男人非富即贵,若她踏进这里,得到的绝对不仅仅是一声谢谢。
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永远不会是单纯的欣赏,所以,在敲开这扇门之前,她选择了忽视那双灰蓝色眼睛里的兴味,递出卡布奇诺后,转身离去。
漫无目的地踱步在走廊上,苏暖知道,自己该回去了,回到那个有顾凌城在的包厢里,然后若无其事地露出笑容,礼貌地招待这些座上宾。
即使很难,她却只能面对,上帝并未给她选择的余地,两年前没有,两年后又怎么会有?
安静的走廊上,响起细微的脚步声,苏暖一抬头,就看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心口似有千芒穿刺,想要迅速转身,却发现双脚不受控制地往前迈动。
原来意识早已快于身体做出了决定,决定让她当个勇敢的女斗士,而不是落魄胆怯的逃兵。
擦肩而过的刹那,一只遒劲的大手倏然伸出,拽住了她纤瘦的手腕,也是她布满伤痕的手腕。
当他指尖的温热触碰到她冰凉的刀痕,苏暖猛然一颤,她听见自己的心一点点凝固成坚硬的石头的声音,想要挣脱束缚,只听到低悦的笑声。
苏暖只觉得自己在这种笑声里,变成了跳梁小丑,这样的认知让她气愤而暴躁,在顾凌城面前,她不允许自己卑躬屈膝,可是,事实上不是这样吗?
他是高高在上的副市长,尹氏财团的乘龙快婿,而她,只是落难公主,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人人喊打的贪官之女,过街老鼠。
“怎么在这里,这次打算玩多久?”
顾凌城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黑色的西装,紫色的衬衫,在走廊淡黄的灯光下,流淌着流光溢彩的雍华高贵。
无论她做什么,在顾凌城眼里,都只是一场马戏,她在台上拼命地表演,而他一直坐在下面,淡笑地望着她的狼狈,愉悦而开怀。
苏暖平复着自己的心绪,抬起头,朝着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的顾凌城,微微一笑,温柔而有礼,却也是疏离的冷然。
“先生,虽然你是客人,但也请你自重,被别人看见不好。”
顾凌城就像是一个掌控局势的独裁者,笑吟吟地望着她的冷漠,仿佛看穿了她冷漠伪装下的汹涌澎湃,预知了她心底深处的恐惧。
“暖暖,两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我行我素,我不是教过你,这样很容易得罪人吗?”
苏暖缄默地撇开脸,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直到一只大手覆上她的面颊,她的理智疾速地抽离,右手奋力地抬起,大力地打掉他抚摸她肌肤的手。
“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请你明白,来这里的都是名流权贵。”
言外之意,你顾凌城要一直这么握着我的手,就不怕被别人看到,有损你那爱妻如命的高尚名誉吗?
苏暖能想象到自己是如何愤怒着,但是,在对上顾凌城含笑的黑瞳时,她依旧温柔地浅笑。
即使现在她的微笑僵硬而扭曲,十分地难看,她也不愿意在顾凌城跟前,泄露她的局促和懦弱。
顾凌城扬眉颔首,笑着收回自己的手,深敛的目光却不肯从苏暖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移开:
“纵然生活在最穷困的贫民窟,暖暖,你依旧像天使,即使变成了堕落的天使,还是让人移不开眼。”
这样的赞美到底是褒是贬,又有谁知道!
“那也是拜你所赐!”
苏暖忿忿地笑着,天知道她有多痛恨顾凌城,可是她必须微笑,错开和他对视的眼,转过单薄的身体,在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上的窈窕身影时,笑有些支撑不住。
——《新欢外交官》——
“陆先生,我谨代表我们酒店向您表示真挚的歉意,请您原谅我们这次的失误!”
天瑞阁包厢内,餐饮部经理战战兢兢地站着,朝着脸色不谙的陆暻泓不住地道歉,在得知服务员送错咖啡后,他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
在他刚跨进包厢时,就看到两个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的男人,其中一个正在用手帕擦拭衬衫上的污渍,脸色绝对地不好看,即便狼狈却无法掩饰他清冷中散发出的愠怒。
泰伦斯悠闲地坐在软椅上,但是面容上却不见痞笑,看着神色紧张的餐饮部经理冷冷一笑:
“我很好奇你们酒店是怎么得到五星级这个牌匾的,连这种低级错误都会发生。”
餐饮部经理脸色一变,刚想解释什么,陆暻泓已经起身,看了眼泰伦斯,后者立刻默契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你这个餐饮部经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但我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你们酒店擅长于事后补救,而不是事前预防。”
陆暻泓白皙的俊颜上,阴沉不变,清冽的目光掠过一旁低头致歉的工作人员,不再多说什么,径直往外走。
任何事他都不需要解释,错了就是错了,何故要做无谓的掩饰?
“Ansel,衣服已经送到房间去了,我结一下帐,再上去找你。”
泰伦斯将一张房卡递给走出包厢的陆暻泓,瞄了眼包厢内惴惴不安的人员,再将视线投在陆暻泓亘古不变的脸色出现的皲裂,嘿嘿笑着一抹高挺的鼻梁,对那些人既同情又觉得幸灾乐祸。
陆暻泓出生到现在,恐怕都没有如此狼狈过,瞅着他衣领上残留的咖啡渍,泰伦斯无奈地幽叹,一个素来优雅自制的男人,最介意的是什么,不就是当众出丑,破坏了他优雅沉稳的形象。
望着陆暻泓的背影,泰伦斯愉悦地抿着嘴,虽然这个残局是要他来收拾的,但他乐意,然后心里美滋滋地走进了包厢,开始安慰受了惊的人员。
——《新欢外交官》——
“凌城,怎么不进去,鲁克斯夫妇还在里面呢!”
苏暖呆愣地站在原地,望着向这边走来的女人,当看清那张美丽的脸庞时,身形一怔,却还是极快地移开眼,有礼地弯身,鞠了个十五度的躬,这是她的工作。
尹瑞晗,尹氏财团流落在外二十五年的千金,在两年前认祖归宗,正式回归上流社会,也在那一年,她不顾外界的压力,委身下嫁给刚离婚的顾凌城,促成了一场商政联姻。
尹瑞晗淡笑地在一米外停下,不是她不愿意走近,而是顾凌城已经走了过去,长臂圈住尹瑞晗的腰际,倾身在她的鬓角落下一吻,宠溺地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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