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漂亮 第33章

作者:凉蝉 标签: 娱乐圈 甜文 现代言情

  “下节课见。”她冲池幸摆手。

  最近池幸的八卦实在太多了,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她上车之后呆坐思索,心想是最近传说她想从颜砚手里撬走陈洛阳结果两边不讨好?还是……

  周莽坐上驾驶座,池幸扭头问他:“你前女友?”

  周莽怔住:“什么?谁?”

  池幸:“唐芝心。”

  周莽嗤之以鼻:“不是。”

  他态度古怪,池幸愈发好奇:“那是什么关系?”

  周莽:“以前认识的人。”

  池幸:“她看起来脾气挺好的,怎么好像不太喜欢我?”

  周莽:“我不知道。”

  池幸伸手去捏他脸,周莽立刻躲开:“我对你们女人的想法不清楚。”

  嗤一声,池幸笑了。她安静坐好,拿出手机玩游戏。刚点开《幻夜奏鸣曲》,周莽开口:“这个人不要深交。”

  池幸:“我们已经约好明天一块儿看电影了。”

  车子吱嘎一声猛地停了,周莽扯下池幸的耳机,一字字道:“不行,取消!”

  当然没有这样的约会。在风波彻底平息之前,池幸不可能出现在公众场合。她故意骗周莽,想让他紧张,计划成功后她愈发笑得灿烂:“除非你告诉我原因。”

  周莽:“……我从来不在背后嚼舌根,尤其是嚼女人的舌根。我只是想提醒你,唐芝心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池幸心想,看来这唐芝心和周莽是真的发生过什么事情。她忽然感觉兴味索然,和让周莽紧张相比,一种陌生的醋意更快地把她淹没了。

  “她跟你表白过?”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周莽说,“曾经是搭档。”

  池幸长长地“哦”一声:“你们一起跳过舞?”

  这问题让她心头如同被一把烈火燎过,辣得难受。

  周莽没否认。

  池幸鲜明地感受到自己在嫉妒。

  她跟周莽跳过舞,她知道周莽看舞伴会是什么表情。她在他手里曾短暂绽放过,这种如鲠在喉的苦涩令她坐立不安。

  女人是惯于折磨自己的,池幸自嘲地想。她从周莽这里得不到答案,就去拐弯抹角问唐芝心。每次课后和唐芝心闲聊,池幸都有意无意扯到周莽。唐芝心倒没有周莽这么戒备,她大大方方地承认:“我们是比赛的搭档,或者说,我也算是周莽的舞蹈老师。”

  她与池幸年龄相当,周莽上大学时,她在艺术学院里当助教,是舞蹈协会的指导老师。周莽被舍友拉入协会,唐芝心对他印象深刻:他是那一届综合条件最好的会员。

  唐芝心点名让周莽当自己的舞伴,只是最后周莽参加业余组比赛的时候,唐芝心身为专业舞蹈演员,不能以周莽的舞伴身份上场比赛。

  “毕业之后就没再见过了。”她笑着,“他比以前还要高大。”

  她给池幸看自己和周莽的合影。大学毕业晚会上,跳第一支舞的正是她和周莽。

  23岁的周莽和现在相比,稚嫩许多。他不是平头,留着一头粗硬的黑色头发,烫得微微卷曲;身材高大,黑色燕尾服,胸口别一支小小的白色兰花。

  “我最喜欢的花儿,”唐芝心点开视频给池幸看,轻笑,“我强行给他戴上的。你看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池幸看不出周莽有任何不高兴。他明明笑着,一种胸有成竹、掌控一切的表情,油然在他脸上蓬勃。他控制着自己美丽的舞伴——即便池幸只看周莽,她的视线也不得不一直牢牢被唐芝心吸引。

  穿上舞裙的唐芝心才真正像黑夜里浓烈绽放的白山茶。

  开舞之前,周莽牵她的手步入舞池,唐芝心的舞裙在大腿侧边开了一条缝,她轻轻拎起裙摆,笔直润泽的腿部线条在黑色长裙中若隐若现。这不是竞技场,她和周莽都没有拘束自己的发型,长卷发堆在一侧肩膀上,有人喊她名字,她抬头冲镜头微微一笑。

  周莽的眼神长久地停留在唐芝心的脸上。

  池幸不想看,她放了下来。唐芝心坐在一旁跟周莽聊天,似乎是单方面的热络。周莽没应答,只静静听。池幸又低头看手机,视频中,两位舞者终于随音乐起步。

  池幸第一次从第三者视角看周莽跳舞。这样的周莽好陌生,他的神情、姿态、动作,水一样流畅而强劲。灯光打在他们身上,池幸勾住自己的头发,不停打圈。她想象自己是周莽的舞伴,但唐芝心太完美,她没法代入自己。

  懊悔和不甘心,铁丝一样捆住池幸的心脏。

  回程路上她不说话也不笑,甚至不愿意和周莽呆在同一个密闭空间里。想起周莽跟唐芝心的舞,她浑身不舒服。

  她实在不应该试探,也不应该若即若离。周莽从来不止她一个选项。

  池幸微微咬住自己的手指,真正开始后悔,但又不想对任何人承认。在真正剧烈的爱面前,她居然像木雕一样聋哑。周莽跟平常来往的男人怎么一样?她怎么能把他和他们归到同一种类?

  下车时周莽给她披上大衣,《大地震颤》的拍摄仍在持续,池幸忘了自己还没吃饭,也没休息。

  天气越来越冷,她前胸后背和腿脚贴好几张暖宝宝,一说话便冒出白色雾气。进入片场,成为“赵英梅”,得以让她暂时摆脱对周莽的复杂情绪。在这么多人面前,她继续当池幸,周莽继续当保镖,规规矩矩的关系。

  娱乐圈里从来不缺少八卦,年轻演员们谈了恋爱,被狗仔队拍下街边牵手接吻的照片,又火速分手。池幸不明白:能炽烈到牵手逛街、随时随地兴起亲嘴兴致,也能这样火速地分开?她一点儿不觉得年轻人们轻率。她钦佩年轻人对自己对恋人,都一视同仁地狠。

  是做大事的人。

  这样的八卦新闻多了,吵吵嚷嚷的,渐渐的也没多少人还记得池幸那些事情。

  不就是摊上个渣爹?不就是不想承认父女关系?不就是费尽心机要上位?好正常的,在娱乐圈里好正常的——网络舆论也不管事情真假,有人试图为池幸辩解“那场饭局我表哥也在,不是那样的……”“那个剧组的导演就是喜欢撩女演员,池幸骂过他……”,统统被扣上“水军”帽子。

  其实也没人在意真相,人们只是天然地对光彩人物背后的龌龊事儿感兴趣罢了。增添些茶余饭后谈资,和邻居朋友热谈两天联络感情,谁管真假死活,反正跟自己没半点关系。

  化妆时池幸安慰常小雁:“再过两天就淡了。”

  常小雁忙得憔悴,摇摇头:“这回要搞死你的可是陈洛阳。幸啊,你手上现在除了《大地震颤》,别的工作是完全没有了哇。”

  池幸一怔:“等等,之前不是要补录那部电影的配音吗?”

  常小雁:“后期还没做好呢,审查出了点儿问题。”

  池幸沉默了。

  “林述川跟我聊这事儿,陈洛阳他和峰川都得罪不起,他打算让你停了这边的工作。”常小雁说,“陈洛阳恨死了裴瑗,你继续在裴瑗这边工作,他是一定要踩死你的。”

  池幸想都没想:“我不可能放弃《大地震颤》。”

  常小雁:“我知道,所以我跟林述川对骂一顿,他现在连我也讨厌上了。”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都笑出声。裴瑗进屋子里暖和,正巧听见她俩在聊陈洛阳,冷笑道:“陈洛阳那心跟他眼珠子一样小,不像个男人。”

  常小雁问她:“他怎么就这么恨你?退一万步说他死要面子,气你把他下跪道歉的视频发出去,气你拿了他这么多身家,这也不像他那书香世家的做派啊。”

  “气我弄没了他老陈家儿子呗。”裴瑗笑。

  池幸和常小雁面面相觑。

  “我和他离婚的时候已经怀孕了,但我没说。”裴瑗说话时音节利落,“签完离婚协议书,我就把孩子给打了。陈洛阳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这件事,气得上门来找我讨说法。”

  池幸:“……你真不容易。”

  “说我不尊重他,不珍惜这婚姻和家庭。他珍惜,他珍惜怎么还珍惜到颜砚床上去了?”她乐了,“对了,他跟颜砚也分了。”

  池幸呆住:明明今早还看到颜砚在昨晚的某某大典上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示自己无名指上的硕大钻戒。

  “分手礼物嘛。”裴瑗笑道,“陈洛阳对女人很大方,当时不也分了我这么多身家?面子就是他的命。”

  说笑完,裴瑗看着池幸:“所以他肯定没那么简单就收手。你现在和我是同一边的,他动不了我什么,肯定会往死里整你。”

  池幸笑:“他还真能一手遮天了?”

  裴瑗轻轻摇头:“陈洛阳没底线的,而你呢?池幸,你总有自己不愿意说的事儿。”

  当天晚上八点,裴瑗的预言应验了。

  一篇名为《池幸:明知不可为》的人物报道,洋洋洒洒近万字,连同池荣、孙涓涓和她的童年少年,把她从不谈论的糟烂过往,彻底抖搂得干干净净。

第31章 底线(2)

  写文章的是个高手, 春秋笔法练得纯熟。

  开头一段足够吸引人:“家乡人回忆池幸,爱说她猛、野,不服管, 胆子大。她从父亲池荣身上继承了一个街头烂仔必备的素质, 只要走岔走偏一步, 池幸将不是现在的池幸。”

  池幸认得署名记者,她就是在《一刻时间》里采访过自己,问出“美而不自知”这个事件的年轻人。稿件写得极好,沉稳冷静, 娓娓道来:池幸的坏脾气和嚣张跋扈原来有迹可循,“烂仔”是她家乡方言, 流氓的代称, 这个词足以概括池幸本该拥有的人生——一烂到底。

  她的母亲,县城里传说般的人物,因为漂亮和不检点, 多年后仍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她的父亲,和母亲有一段不光彩的结合,但县城里的人反倒说他厉害,他的暴力就是他的厉害之处。两人唯一的女儿继承了所有好和不好,这是池幸能成为娱乐圈一朵奇葩的原因。

  记者调查得非常仔细, 连同张一筒和他表舅的事儿一并写入, 当然事件细节和之前网上流传的一模一样:纯良的张一筒,恼羞成怒的池幸。

  还有老师佐证:池幸一直长得漂亮,学习不专心,和学校里很多男孩都有来往。

  文中模糊地用“中学时代”概括,但池幸知道,记者没有去采访她的高中老师。

  她高中时去城里读书, 脱离县城环境,身边再没那些古怪的流言蜚语。

  潮湿的小县城,有时候像养蛊的罐子。

  整篇文章一半是池幸童年,连带以“舞蹈老师”为代号,一笔带过钟映的车祸以及孙涓涓的死。字里行间充满暗示:池幸和孙涓涓是一样的人。

  剩下一半则细数池幸入行十二年的成绩。为什么《虎牙》导演以凶悍不讲理出名,偏偏选了她?为什么《青君》里她仅是配角,却比主角颜砚受到更多关注?为什么观众可以抛掉正确的道德观,在电视剧《家事》里对她饰演的反面角色倾注这样多的同情?

  “娱乐圈的门槛越来越低,出众容貌成为最好的敲门砖。在接受《一刻时间》采访时,池幸曾面对记者坦言:她认为真正的演员不会在乎美不美,‘美而不自恃’才是最佳状态。诚然,在容貌之外,池幸的能说会道也是她深受欢迎的原因。事实上除了‘美’,你很难在她身上找到第二个更强烈显著的标签。”

  池幸看得很认真。她忘记了自己尚在片场,冷飕飕的风灌入没有暖气的棚子里,她的手冻得发红,顺手摸索,最后伸进周莽大衣口袋。

  周莽站得笔直,一动不动。

  池幸和他在片场里偶尔举止会显得亲密,除了麦子裴瑗,没人多口询问。他低头看池幸的手机屏幕。那篇文章他刚刚看过,边看边觉得心头如被火烧过一般灼热。

  他衣服口袋里放了两块巧克力,不知道池幸有没有碰到。

  陈洛阳这一记很直接,也足够狠。池幸在公众面前仿似完全□□,她再没有什么遮羞布。她是池荣□□孙涓涓的产物,文章宣判她“始终努力摆脱与生俱来的耻辱,摆脱的方式就是彻底否认自己的过去”。

  她是汇聚了父母所有污水的低洼处,却又偏要从脏水里爬出来,笨拙洗净身上脏东西,努力变得体面。

  池幸看完,咬着一直没点的烟靠在柱子上,暖和够了的手抽出来,却被周莽一把抓住。

  池幸最受不了他这一点。他习惯怜悯池幸,但凡池幸遇到一点儿不如意和伤心,周莽就会时光倒流,又变成十三岁的孩子,总想要做些什么保护她。她哪里需要别人怜悯?否则这十几年时光岂不白活?

  但,这怜悯若是来自周莽,池幸总是难以抗拒。

  “你看过了吗?”她笑道,“通篇都在夸我漂亮对吧?连她也不能否认我漂亮,值了。”

  周莽掏出巧克力,问她吃不吃。池幸睁大眼睛:“这么可怕的食物,你居然问我吃不吃?”

  周莽撕开包装,是池幸能接受的无糖低脂黑巧,香气里没有多少甜腻。池幸看他一眼,笑,又看他一眼,表情带节奏似的。周莽知道她又想逗自己玩儿了。

  估计是顾及周围人多,池幸没有就着周莽的手吃。她自己掰了一块,吃的时候眉头微皱。周莽以为她要说些不好听的话,毕竟那文章很让人生气。

  但出乎他意料,池幸微微眯眼,巧克力在她口中融化。她高高兴兴、开开心心,少女一般歪头对周莽笑。

  “谢谢你。”声音浓得像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