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漂亮 第42章

作者:凉蝉 标签: 娱乐圈 甜文 现代言情

  “你告诉多少人我是你女朋友?”填饱肚子,两人散步消食,池幸问周莽。

  “家里人,还有他。”周莽指指身后的粥铺,“我跟他最好。”

  “我看你这架势,恨不得昭告天下了。”

  “对。”周莽不要脸地承认了,把池幸的手掖进自己大衣口袋里。池幸依偎着他,看地上的影子渐长渐短,不断变化。

  海风很大,湿冷,成日戴着的口罩在这时候发挥了御寒作用。太久没回来,池幸看哪儿都是陌生的。昔日破败、冷清的县城有了新发展,道路宽敞,楼群密集,她不认得路了。

  如果不是周莽,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生出回来的念头。

  “明天去我家之前,我陪你去扫墓。”周莽说,“要去看看你姨妈吗?”

  “姨妈在省城,不在这儿。”池幸木木地回答,片刻后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妈妈的墓在哪里?”

  “问了几个人。我去看过,环境还挺好的。”周莽说。

  怎么可能好?池幸多年不回来,只有每年清明姨妈回乡扫墓,才会给她上三炷香。孙涓涓的娘家人早就不知去了哪儿,他们躲池荣,连带着也撇下了孙涓涓。

  “……我十几年没看过她了。”池幸低声说。

  周莽站定,抱了抱她,小声说:“你心里一直一直记挂她。”

  池幸红了眼圈。越和周莽相处,她就越觉得周莽可贵。好像总能知道她心底软肋,又总是在不动声色处,已经给了她抚慰。

  把池幸送回酒店,周莽独自开车回家。半途中他接到电话,是昔日大学师兄的。

  这师兄周莽并不认识,只是听说过他的事情。舞蹈协会前任会长,和唐芝心一起把一个没人理会的小协会操持得有声有色。

  简单的寒暄问候,师兄在那头顿了顿。

  “你找我是想问关于唐芝心的事情?”那师兄说,“她又出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周莽回家路上,给自己兄弟打电话:刚刚的照片,发我看看。

  老板:你真烦,发美颜版还是不美颜版?

  周莽:都要。

  照片发过来了,周莽一看就皱眉,又打电话:美颜版怎么这么丑?

  老板:不丑啊,挺帅的,我瓜子脸呢。

  周莽:池幸丑了。

  老板:……阿嫂这种仙女,肯定不用美颜。但我是凡人啊!

  周莽有点想生气,又有点美滋滋。

第40章 归家

  师兄建立舞蹈协会时, 唐芝心才刚开始在学校里就职。所有的学生社团都需要有一位挂名的指导老师,实际上也等于责任人。舞蹈协会属于专业技能协会,指导老师同样需要有技能认可, 师兄在学校里找了一圈, 老师们要不已经挂名在其他社团, 要不就不符合学校的要求。

  找来找去,最后找到了唐芝心。

  唐芝心二话不说立刻答应,主动帮忙制作申报材料。学生对学校的行政事务弄不清楚,前期的工作几乎都是唐芝心完成, 师兄对唐芝心是充满感激的。

  师兄本人酷爱舞蹈,尤为擅长跳探戈。俩人合作招新、上课、参赛, 协会渐渐有了名气。

  “一开始有会员跟我反映的时候, 我还以为是他们多心。”师兄说,“唐芝心对待男女学员的态度差别非常大。舞蹈协会的师弟师妹里,一半是有基础的, 另外一半是没有基础的。没有基础的那一半人,一开始是安排唐芝心去教,毕竟她比较专业,更适合从基础带起。”

  周莽:“发生了什么?”

  师兄:“她对无基础的那批学生,尤其是女孩, 敌意特别大。”

  周莽:“……‘敌意’?”

  师兄肯定回答:“没错, 就是‘敌意’。她好像会把那些人看作假想敌,态度很凶,说话一点儿情面不留。一周两节课,一个月八节课,结果一个月下来,没基础的学生几乎都走光了。”

  他找唐芝心了解情况, 唐芝心说不出个所以然。她甚至没察觉到自己对无基础学生的恶意。师兄最后和她对换工作,唐芝心负责教有基础的会员。

  舞蹈协会名气渐大,想加入的人也越来越多。师兄升上大三,他招收的新生里有个女孩向他表白。彼此都有好感,俩人便开始了恋爱,成日出双入对。

  “我亲耳听见她骂我前女友,不要脸。”

  周莽愣了:“为什么?她喜欢你?还是你劈腿?”

  师兄:“我没劈腿,但我怀疑过她喜欢我。”

  周莽:“……”

  师兄:“我认识她这么久,她交过的几个男朋友我都晓得,无一例外,都是跳舞很厉害的人。”

  周莽:“你们没具体聊过吗?”

  师兄:“我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确实有试过跟她谈心。”

  但唐芝心心防很重,她并不承认自己对男孩的好感,也不承认自己曾说过“不要脸”之类的话。在只言片语中,她罕见地提起了自己的父亲。

  她说自己的父亲也是个舞蹈家,他还是唐芝心的老师。唐芝心是因为看到父亲的舞姿,才会萌生出学舞蹈的念头。可惜父亲走得太早,唐芝心后来走上舞蹈道路,他并没能看见。

  周莽听着,心里并没察觉任何不妥。直到师兄说出下一句话。

  “她原本姓钟。”

  第二天一早,周莽准点来接池幸。

  他敲响房门时,池幸已经起床洗漱。

  冬季,人人都谨记戴口罩。池幸戴了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酒店的房间是周莽开的,她身边没带助理,没人发现她身份,她轻松愉快,连脚步都活泼起来。

  小车摇摇晃晃,穿过宽敞平坦的大路,转入小道,一直往山上开。墓园都在山上。

  孙涓涓走的时候没什么太好的待遇,葬在池荣家祖坟那地方,一个小坟头。池幸挣到一点儿钱之后,委托姨妈帮忙,把孙涓涓的坟迁了出来。那时候池荣已经入狱,姨妈没遇到什么阻碍。池幸给母亲选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

  元旦当日来扫墓的人不多,时候不对。出现在墓园的大都是年轻人,不理会时节与规矩。姨妈告诉过池幸墓碑的具体位置,池幸却不必自己去找。周莽带着她上山,穿过密密麻麻的、如同队列一般的墓碑,往山顶走去。山顶是更清净整洁的地方,南方花木常绿,耐寒的小菊花在草坪上一小簇一小簇地开着。孙涓涓的墓碑就在这里。

  池幸在母亲墓碑前放下一束花。

  “你们长得真像。”周莽说。

  方方正正的黑白照片上,孙涓涓仍是三十几岁模样。

  池幸有很多话想说,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干脆指着周莽:“妈,这个,是周莽。”

  这句话打开了她的话匣子,她从自己和周莽的相识说起,说《虎牙》,说她这些年好的戏坏的戏,吃过的苦得到的爱,说常小雁,说曾谧云,说家里那几个奖杯的来历,说《大地震颤》。

  说一些迟到的理解,不消散的怨。

  池幸在孙涓涓走后很久才明白,离开人世原来不是一切的终结。她未必会因为孙涓涓的离开而原谅她让自己经受的一切,但世上能让你愤怒斥骂的那个人永远不在了。池幸的不解和怨气,没有落脚的地方,它们飘飘摇摇,长成池幸的一部分。

  最终让她甘心接受,接受自己是这样来的,自己是这样长大的。

  追根溯源,她必须恨的人也不是孙涓涓。而恨又哪里是可以追根溯源的?池幸逃避了整个故乡,逃避了自己想不明白,更不愿意去细想的事情。她不想连憎恨自己。

  周莽把她拉回来,是给了她一个机会平心静气阅览往事。

  下山的路上,石阶潮湿,海风潮湿,每一片叶子都在冷的空气里簌簌摇动自己。

  周莽走在她前面,回头伸出手。

  池幸抓住他的手,把许多句话摁入彼此手心。

  周莽和池幸的旧家早已拆了。池幸家拆迁的钱全用来还债,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周莽家拆得迟一些,他开车载池幸绕了一圈,池幸发现他家已经推平,那地方现在是县体育馆的露天篮球场。

  “原来的那小房子,我妈后来买了下来。没过两年,拆迁了,我们搬进了有物业的小区。”周莽说,“还挺划算的。”

  “拆迁户啊,你好有钱。”池幸笑,“原来如此。”

  “买房子和装修,基本也都花光了。”周莽说,“怎么?没想到你男朋友这么穷?”

  “我养你啊。”池幸说,“你当我保镖,当我经纪人。”

  周莽笑了:“别让小雁姐听到这句话。”

  池幸在车窗上轻敲:“小雁姐以后是要高升的。”

  她今早给原臻打电话,先祝她新年快乐,随后把新的电影项目告诉了她。原臻行动力很强,立刻问了导演编剧名字和隶属公司,安排人去做调查了解。

  没有眉目之前,她不会告诉周莽。周莽把车停在一栋居民楼下,池幸忽然紧张起来。她交往的这么些个男朋友,只跟林述川一同回家见过父母,还闹得极不愉快。她下了车,对着后视镜匆忙打理自己头发。

  周莽从车里拎出满手的礼盒,笑着等她。“我妈又不是没见过你。”

  池幸想起和周姨初见时自己的不客气和狼狈,顿时更紧张了。

  电梯缓慢往上,池幸忽然说:“我觉得还是太快了。”

  周莽:“什么?”

  池幸:“我们在一起才多久,这就去见父母,真太快了。”

  周莽把她手握得更紧,脸上浮现又笑又无奈的表情。电梯门开了,池幸跟着他走出来,把耳边两缕头发别在耳后,徒劳地摸了又摸。

  周莽没有掏钥匙开门,他按下门铃。

  池幸屏息站着,周莽觉得她这样子实在是有意思,抓起她手亲了亲。

  “……你常常带女孩回家么?”池幸问,“也太游刃有余了。”

  话音刚落,门开了。

  池幸对周姨的印象实则已经很模糊。她只记得这女人有大嗓门,说话又脆又利落,行动如风,大手抓住自己,剪头发的时候却非常小心温柔。她不记得周莽母亲有一双笑眼,也不记得她鼻尖有痣,更不知道她会这样亲热、快乐地握住自己的手。

  “哎呀……”女人没喊她名字,牵着她,上上下下打量,“真人比电视还好看,莽子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诓我。来来来,进来进来。”

  她撇下儿子,拉着池幸进屋,在明亮光线下又仔仔细细打量她:“真好呀,长大了。”

  池幸比周姨还要高一头,女人说了几句话,忽然意识到不对,捂着嘴大笑:“哎呀,我都高兴坏了,你快坐快坐。莽子,你来介绍介绍。”

  周莽已经从厨房里洗好手出来,配合他妈妈郑重地介绍:“池幸,这是我妈。妈,这位是池幸,你天天在电视上看到的人,我女朋友。”

  电视里正播着池幸当年斩下收视高峰的《家事》,每逢假期,总有电视台要拿出来复播,收视率比新剧还高。池幸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她预设了很多可能发生的场景和对话,结果发现,周姨对她一点儿也不生疏,熟悉得像天天见面的人。

  周姨指挥周莽去洗菜,和池幸亲亲热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家事》正播到第六集 ,是回溯往事,池幸饰演的女二号彼时还是中学生,梳着马尾辫,在路上和骗子据理力争。

  “你怎么演啥像啥呢?”周姨问,“是化妆吗?十七八岁和二十多岁,是同一个人,怎么看起来就完全不一样呢。”

  池幸已经完全放松下来。周姨拎起的这个话题是她擅长的。她指着自己的眼睛:“主要是眼睛和面部肌肉。演年纪较小的角色,我们眼珠子活动的幅度要比平时大一些,脸上的肌肉也要调动起来,表演的动态会活泼很多。”

  周姨:“还有这么多门道道。很累吧?这个戏你老是在雨里拍,冷不冷?”

  池幸笑:“不算累的。”

  周莽时不时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见母亲和池幸聊得开心,愈发不好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