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载酒
覃榭舟幸灾乐祸地笑,“宋总,EQ不行哈,你这不摆明说小岁子自作多情吗?哪个姑娘乐意听。”
宋祁川挠挠脸,起身追出去。
到了门口,正巧见虞岁绕过了他的车,还踢了轮胎一脚。
他快走几步,扣住了她的手,眉头轻拧,“我不是那意思。”
虞岁看他就来气,甩了几次没甩开。
没办法,撩撩头发冷笑道,“什么意思啊?不就是说我自作多情吗?”
“没说你自作多情。”顿了顿,他解释,“他有喜欢的人了,这句话只是客观描述。”
“什么客观主观的,反正你那意思就是我没人要呗。”
宋祁川觉得头疼,这丫头小时候明明不这样啊。
虞岁说着,俏丽的眉眼在路灯的辉映下变得狡黠。
“我告诉你,我们单位喜欢我的还真不少。”虞岁嘚瑟地撇着嘴,“别以为我没人追,其实今天来找你,我都是推了好几个约会,抽时间来的。”
宋祁川哑然失笑,倚靠在车旁,“那你有喜欢的吗?”
虞岁一愣,“干嘛?”
“如果有合适的,也可以谈恋爱了。”他不疾不徐地说,眼底的光有些幽暗,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含糊地问,“上次你说在追的那个老男人,怎么样了?”
虞岁敛了表情,“不怎么样。”
宋祁川点起了火,侧了侧身,站得离虞岁远了些,才说,“那就放弃吧,又老又不主动,喜欢他干嘛?”
虞岁眼神幽怨,又不敢直视他,只能默默瞪着地面,一只脚来回踢花坛石缝里的一株野草,声音也闷闷的,“不用你管。”
宋祁川的声音有些远,却莫名的严肃,“我可以不管你,但有一个人,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虞岁眉眼耷拉着,觉得自己快听不下去了,没精打采地问了一句,“谁啊?”
宋祁川吐了口烟,“靳燃。”
......
回到包厢里。
覃榭舟和裴凛站在窗边抽烟。
宋祁川走过去,靠着栏杆没说话。
覃榭舟斜眼看他,“哄好了?”
宋祁川还是没吭声。
覃榭舟又叹气,“小姑娘挺不容易的,你就算不打算接受,也别老装傻伤人心。”
裴凛站在旁边噼里啪啦地发微信,没接话。
宋祁川望着窗外,神情有些怔忪,“她现在还小。”
“就你一人觉得她还没长大。”
宋祁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十年前,他刚大学毕业,家中就突逢巨变,父母意外离世。
捡到虞岁是个意外,但也有几分命中注定的意味。
他去西南偏远山村处理事情,恰好看见了那样一幕——十二岁的小姑娘跪在挂满大红囍字的门口,阻止她的父亲迎新娘入门。
周遭邻居只言片语的议论中,他得知,女孩的母亲和弟弟三个月前刚在一场泥石流意外中过世,尸骨未寒,父亲就迫不及待要迎娶大着肚子的新人进家门了。
她把遗像置于喜堂上,身着白衣,披麻戴孝地堵住大门。
宋祁川坐在车里路过,余光淡淡一瞥,就让人停了车。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都是看热闹的,宋祁川听见有人说这小丫头天生反骨,这老子的好事估计要黄。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那女孩就像被钉在地面上了一样,任谁去拉都不动,粉嫩的小圆脸黄一块黑一块,她眼神坚定地看着地面,仔细看,竟然连眼泪都没掉一滴。
直到她的父亲气急了,随手抄起一把铁锹,众人虽然拦着,可铁皮依旧划破了额角。宋祁川见她头被撞得晃了一下,然后伸手撑着地面,稳住了上半身,鲜红的血就顺着眉毛上方流了出来。
在镇上的卫生所里,宋祁川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生活。
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以为会被拒绝。
小姑娘的眼神里全是戒备,可最后不知怎地,也开口答应了。
她父亲没有丝毫挽留,自愿放弃了监护人的身份。
听镇上的卫生员说,他那个新老婆的预产期只剩三个月了。
同时面临至亲离世的打击,也许是因为感同身受,也许是受那副场景的触动,总之,宋祁川就这么把虞岁领到了身边。
从小到大,他并没有什么照顾小朋友的经验,父母离世以后,平微山的房子就他一个人居住,虞岁来了,又变成两个人。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之间还没建立起完全的依赖和信任,相处总是别别扭扭,叔侄不像叔侄,兄妹不像兄妹。
不是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冲动,可选择做了就是做了,他清楚虞岁已经变成了他的责任。于是他对她好,竭尽所能满足她的需求,照顾她的情绪,给她百分百的安全感。
宋祁川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问题。
童年经历过巨大心理创伤的小孩,更需要健康的家庭和理性的关爱来治愈,而他在平微山的那个家,既不幸福美满,也无法教会虞岁怎么理性地分辨喜欢和依赖。
宋祁川掐了烟,望着夜空,声音有些寂寥。
“她应该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覃榭舟没说话,他突然觉得有点儿伤感。
倒是裴凛,一副哀怨的模样,“兄弟,听我一句劝,她看过世界以后,可能就看不上你了。”
覃榭舟探头过去看他手机屏幕,微信的聊天框,他长篇累牍地发了一长串文字过去,对面就回了个“哦”。
覃榭舟揶揄地笑了笑,“得了吧,你这就是活该!高中那会儿这小姑娘跟你屁股后面可劲儿追的时候,天天从初中部□□过来给你递水喝,你不当一回事,现在就是一报还一报,晓得吧?”
裴凛不服气,俩人开始你来我往地算旧账。
宋祁川实在没工夫搭理这俩人,掏出手机给虞岁打了个电话。
没人接。
过了两分钟,她的微信发了过来,是冷冰冰的语气。
“有事吗?刚刚在电梯。”
宋祁川也打字回她,“到家了?”
虞岁:“嗯。”
宋祁川:“你的照片我回家让袁婶整理好了送到你公司。”
两分钟后。
虞岁:“哦,谢谢。”
-
杂志圈有“金九银十”的说法,尤其是九月的封面,一直以来也算得上娱乐圈的盛事。虽然有不少明星明确有意争取,可魅尚杂志的九月大刊封面人选迟迟未定。
Andy开了好几场会,一场比一场氛围严肃。对家品易杂志请了青檀奖三位影后,三人大封,主题是女子力,既契合市场,又有足够的话题度。
Andy有些着急,拍桌子说,“人选和主题,一人出一版方案,星期五之前交给我。”
虞岁咬着笔头冥思苦想的时候,李艺宵发来了微信。
是一张她和别人的聊天记录截图。
虞岁一看那人的备注,乐了。
是李艺宵从前的经纪人。
虞岁:“什么意思?”
李艺宵:“冉姐说有部古装片的女三号正在试镜,问我有没有想法?”
虞岁:“那你有没有想法呢?”
李艺宵:“有是有,但我两年多没演了。”
虞岁:“你先要份资料,晚上我去找你。”
谢媛媛向来是个游手好闲的,听说李艺宵有复出的打算,下午就跑过去了。虞岁打车赶到的时候,两个人盘腿正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香香地吃着小龙虾。
虞岁放下包走过去,“你怎么想的?”
李艺宵吃得满嘴红油,“去呗。反正也没事儿做。”
“好。”虞岁很高兴,“什么时候?我陪你一起。”
谢媛媛举手,“我也去!”
“这周五下午。”
虞岁想起封面的事,面露难色,“那我可能没法儿去了。”
谢媛媛嗦了口手指头,“为什么呀?”
虞岁戴上手套,也开始吃虾,“品易杂志这次的九月大刊来势汹汹,青檀奖三大影后哇,而我们现在连个封面人选都没定下来呢,总监着急,天天开会催我们拿方案。”
李艺宵皱眉,“品易?”
虞岁点点头,漫不经心地附和了句,“魅尚在国内最大的竞争对手。”
李艺宵似笑非笑地脱下手套,拿纸巾擦了擦嘴,“品易的老板是谁,你知道吗?”
“我哪儿知道?”虞岁摇摇头,“不是刚成立一年吗?”
李艺宵伸出手指头,怒其不争地戳她脑门,“就是你啊!”
谢媛媛惊呆了。
品易杂志虽然成立的时间不长,可一创刊就大手笔地请了当时正红的好莱坞华裔女星俞漫龙开封,和各大国际奢侈品品牌也有良好往来,杂志创刊半年举办的慈善晚宴,近半个娱乐圈的明星都有出席,仅仅一年时间,就进入了国内时尚杂志的先锋行列。
“大头,你是品易的老板,为什么去魅尚上班?”谢媛媛眯着眼睛,“你该不会是卧底吧?”
“品易的前身就是你大三那年社会实践收购的公司。”李艺宵看她一副没想起来的样子,无语地叹口气,“宋祁川还真是给你买着玩的啊,就挂了个名。”
虞岁惊得合不拢嘴,连忙扯下手套开始百度。
品易几个字一输进去,工商信息跳出来。
法定代表人:虞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