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水益
自从知道四天后是母亲的忌日,苏乔便绝了外出的心思,反正《将临》也杀青了,干脆哪也不出去,留在家中好好陪爸爸。
除了当初刚刚回家那段日子,后来的苏乔日常都在拍戏中渡过,甚少有这种全天跟爸爸在一起的机会,是以下定决心后,便告诉大哥安心去上班,爸爸交给她照顾。
这几天来,她每天早早起床,跟陈嫂一起准备早餐,然后跟时父一起去庭院打理花花草草,下午,有时会一起下棋,有时会放一部好看的电影一起观赏,傍晚便一起钻研菜谱,给大伙儿煮一餐丰盛的晚餐。
她还跟时扬要了一份时间表,调了闹钟,严格按照上面的时间叮嘱父亲用药。
不知是因为她的细心照顾,还是因为女儿在身边心情舒畅,总之这几天时在清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
到了忌日正日这天,苏乔早早换了一身黑色长袖长裙下楼。
一身黑色衬衣西裤打扮的时在清,见她脸上粉丝未黛,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这么一副朴素模样,调侃了句:“去见你妈妈,不打扮得漂亮一点?”
苏乔乖巧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难道我这样不漂亮?”
时在清笑了声,“漂亮,乔乔几时都是最漂亮的。”
随后时扬和时绪也下来了,两人都是一身黑衣打扮,见人齐了,苏乔过去捧起早准备好的花束,跟随父亲一同走出房子。
因为这次的出行是私事,故而并没有让司机开车,而是一家人开一部车出行,保镖一车在后,不远不近地跟随着。
苏乔早就发现了,时在清今天有些心神不宁,跟他说话也常常分神,这种情绪,在到了墓园后,达到了顶点。
眼见时在清脸色不太好,苏乔跟兄长们交换了眼神,她已经准备从背包里拿出药了,“爸爸,你还好吗?”
时在清拒绝她拿药出来,勉强笑道:“没事,太久没来,有点激动,让我冷静一会儿就行。”
休息了片刻,要走时,时扬上前扶住他,苏乔正想上前时,时绪却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一会儿跟在我身边。”
诶?
苏乔没明白为什么是这样的安排,时在清却点头,“你三哥说得对,这个时候,你表舅应该在那里,总之一会儿过去了,你大哥会陪着我,你就跟着你三哥。”
说着,就着时扬的搀扶向前走。
苏乔一头雾水地望着时绪,时绪暗叹一声,靠近她耳边说道:“你表舅每年到今天,总会在这里骂义父,他是怕你也被波及。”
什么?!岂有此理!
霍城凭什么骂她爸爸,苏乔怒气匆匆地跟着爸爸走到墓园,果然远远见到一身黑色正装打扮的霍城,他戴着黑色的墨镜,在墓地前站得笔直。
见到这副情景,苏乔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怪异感,还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何时,也曾见过这一幕。
心里闪过这个想法时,脑海中同时闪过一副模糊的画面,只是速度太快,她连察觉都不曾,画面就消失了。
霍城看到他们,却跟没看见似的,预料中的破口大骂没出现,反而侧开两步,站到边上,让出位置。
时在清等人不免有些意外,但是,霍城愿意退一步,对他们来说是好事,故而慢慢走上前,将带来的花束和水果放在墓地前。
墓碑上的乔安照片十分年轻,眼睛微微弯着,嘴角淡淡翘起,看起来仿若在生。
时在清眼圈立时红了,跪坐在地上,伸手轻轻抚着照片,“安安,对不起,这几年我不敢来看你,因为我把乔乔弄丢了,我怕你怪我,我更怕……”
更怕自己承受不了内心的苛责,撒手离去,幸好,上天垂怜,有生之年能找回女儿,能让他给安安一个交待。
“乔乔过来,来见见你妈妈。”
乔乔立刻跪下,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道:“妈妈,我是乔乔,我来看你了。”
时在清笑了下,抚了她的头,对照片道:“乔乔长大了,你看,她是不是很像你……”
苏乔、时扬、时绪几人轮流上前拜祭,随后站到后方,而时在清一直跪坐在墓碑前,絮絮叨叨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把这几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这眼前的一切,莫名让她心酸,苏乔实在不忍看这样的父亲,撇开头去,这一转头,便跟站在一旁的霍城对上目光。
霍城脸上的墨镜不知几时除下了,露出了一双泛着红丝的不怀好意的眼睛,这双眼睛……
苏乔有些恍然时,对方忽然动了,慢慢走到她身边,她身旁的时绪立刻警惕地看着他,霍城觉得好笑,轻佻地道:“我跟我表侄女说句话,不行?”
说着,无视时绪,弯腰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想知道你妈妈的事情吗?去找找她的房间……”
话音未落,身子已经被时绪拉至身后,他的手牢牢地护着她,眼神睥睨地看着对方,不让他前进一步。
霍城却一点也不介意,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他笑了下,像条毒蛇一样舔了下嘴唇,对着她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嘴唇一张一阖,这个口形,他说的是……
苏乔眯起眼睛,日记?
作者有话要说: 三哥的第一次醉酒计划:失败
☆、055【一更】
自从去看望过妈妈后, 苏乔有了心事。
古怪的乔家, 不怀好意的霍城,还有日渐苍老的时在清,在她心里都化为沉沉的压力, 以致她开始做噩梦。
一开始的梦镜是没有什么具体的东西, 只有一片黑白色的乌云气团, 缠得她透不过气, 后来渐渐就变了, 变成一些十分具体的细小物件, 漂亮的玛瑙项链、小巧的首饰匣子、典雅的木质音乐盒、精致的首饰盒……
梦镜十分逼真,栩栩如生, 全是她没有见过的东西, 醒来后,苏乔便坐在床上发呆。
人常道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 她之所以做梦, 介意的是霍城的那句话,怎么也该梦到书啊本子啊, 这些跟日记有关的东西,怎么会梦到一堆首饰?
苏乔想不通, 以致早上吃早餐时神色恹恹,神不在焉的,连要拿的果酱都拿错了。
时绪制止她往时扬盘里勺碎果仁的动作,直接将她手里的面包片和小刀拿走, 瞥了眼她黯淡的脸色,替她涂樱桃果酱,一边问:“这几天没睡好吗?”
苏乔这才意识到,她走神竟然走到去拿时扬的碎果仁?她揉揉额心道:“抱歉大哥……呃,谢谢三哥。”
接过时绪替她弄好的涂片面包,苏乔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每个人的座位前,放着的都是各个人喜欢的酱料口味,时扬不喜欢吃甜的,厨房一向给他准备的是碎果仁,因为苏乔花生过敏,是以碎果仁也是极少食用的东西,眼见苏乔竟然拿错了,时扬干脆把装碎果仁的碟子拿走,告诉一旁的陈嫂:“以后不用特地给我准备碎果仁,我跟大伙吃一样的东西。”
时绪一直注意着苏乔的神情,又帮她取了片面片,涂好果酱递给她,仿若不经意问道:“没睡好吗?做噩梦了?”
苏乔立刻一惊,眼睛微微瞠大,“你怎么知道?”
乔乔做噩梦了?
正在喝粥的时在清终于望过来,他当然知道苏乔这几天情绪有些低落,但是能理解,毕竟刚从墓园回来,就连他自己,这几天也浑身提不起劲,但若是做噩梦……
他放下勺子,认真问道:“怎么会突然做噩梦?是因为那天去墓园了?”
有命理学说,八字轻的人,去墓园容易被一阵东西冲撞……苏乔立即意会到父亲的担扰,更不愿他往母亲那边思绪扩散,连忙解释:“不是的,也不算是噩梦,就是梦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梦到好多首饰,漂亮的长长的玛瑙链子、檀香手串、还有好多首饰盒,银制的,木制的,还有音乐盒……”
她越说,餐桌上的三个男人神情越惊讶,眼看着,还有些……激动?
苏乔偏了偏头,思忖着,“难道我梦见的东西你们都知道?”
时绪最先笑了,摸着她的头道:“是啊,我们都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了。”
时在清激动得眼圈都红了,“你竟然想起来了?可见是你妈妈在天之灵保佑!”
时扬也是一脸舒意,告诉她,“乔乔,这是好梦,你梦到的东西都是你以前见过的。”
时在清随即告诉她,她刚刚提到的东西,全是她妈妈乔安生前的作品,苏乔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她妈妈还是位珠宝设计师。
“东西全锁在你妈妈的房间里,你想去看看吗?”
——“想知道你妈妈的事情吗?去找找她的房间……”
一瞬间,霍城在她耳边说的话又响起,苏乔镇定地放下刀叉,擦干净嘴角。
“想去。”
别墅里有许多上锁的房间,目前来说,她跟父亲,哥哥们的日常活动范围,只在二楼以下,三楼以上的楼层,苏乔只在刚回家的那段时间在走廊上走过一圈,得知这些房间都被时在清锁了,当时便歇了好奇的心思。
这次因为她有记忆复苏的迹像,时在清没想到女儿最先想起的她妈妈的珠宝作品,早饭也不想吃了,就想赶紧带女儿上去瞅瞅。
被女儿按住,才匆匆把粥喝完,然后回房间找出了一串重重的锁匙,兴奋地带着他们走上三楼。
“三楼以前是活动室,你们兄妹的游戏室、读书室、绘画室、琴室……包括你妈妈的工作室,全都在这里。”
苏乔望着还有往上延伸的楼梯,问道:“四楼和五楼呢?”
时在清带着他们向走廊最里面走去,“以前三楼全是你妈妈的工作室,后来你出生后,在三楼给你们兄妹开辟出各种功能房间,你妈妈就把堆放作品的房间移到四楼去,三楼只保留了一间日常工作室,她说,在这里听见你们笑闹的声音,能给她无限的灵感……你看!”
说话间,走廊最里面的房间打开了,一阵久无人至的重重尘土味扑面而来,熏得几人咳嗽连连。
苏乔被时绪及时拉到身后,却也被厚重的尘土味熏得打了几个喷嚏。
时在清拍着身上的灰尘,看着幽暗的房间,有些不太自在地解释:“当年你妈妈过世后,我直接就把房间全锁了……”
也就是说,她丢了十年,而这房间,早在她丢失之前已经尘封,算算时间,得有十二年了。
时扬捂着口鼻道:“尘太重了,不能直接进去,我去跟拿几个口罩来。”
说着很快离开,苏乔跟时在清站在门口对面,望着被厚厚窗帘掩盖的房间,一颗心忽然砰砰砰砰地狂跳,好像心口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似的。
时扬很快去而又返,几人都分了口罩,他跟时绪最先进去,先拉开窗帘,打开窗门,让阳光泄入,苏乔便看见,房间到处盖满了黑乎乎的白布。
随着这些带着时间味道的白布被掀开,苏乔看见了许多画架,上面全画着漂亮的首饰样稿,有些是炭画,有些是油画,还有几副小女孩的作品。
苏乔看到,其中有一副画,小姑娘穿着白裙子坐在草地上,身上戴一条水滴状的蓝宝石项链,天真可爱,就算隔了那么多年,油画上的颜色依然鲜艳。
靠窗的一张长长的桌子上,则放着不少工具,零碎的画稿剪图,看来这是妈妈的工作台。
如果说三楼的这间工作室,保留在当年乔安工作时的状态,那么四楼的藏列品房间,则保存着乔安的工作心血。
房间里全是珠石首饰,有人体模特道具搭配全套的衣服帽子,展示珠宝单品,而在角落的玻璃橱窗中,苏乔终于看见了在梦中出现过的首饰匣子。
苏乔的心砰砰跳,指着里面那个刻着雕花的红色匣子道:“爸爸,我想看看这个匣子。”
时在清原本正在给女儿找音乐盒,找了一轮都没找到,“奇怪了,当时音乐盒就放在这里,怎么不见了?”听到女儿的话,便歇了动作,起身打开橱窗的锁,拿出了红木匣子。
苏乔急急地打开匣子,却见偌大的匣子里什么都没放,只放了一条檀香手串。
她拿起来端详,熟悉的样式,总觉得似曾相识,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只纤细的女人手,那只手拿着两条手串,一条递给了她,一条递给了……
苏乔一阵恍惚,下意识抓住了身边的时绪,抬着迷离的眼眸道:“这手串,是一对的。”
时绪看了眼她手中的匣子,他对乔安的东西根本不熟悉,自然不知道手串是一条还是一对,于是向时在清望去。
时在清显然对这条手串印象不深,想了许久才恍然,“哦我想起来了,这手串是你妈妈早年的作品,当时确实是做了两条,一对,但是后来好像一条丢了?唔我想想,好像是你出去玩的时候丢的?我想不起来了。”
苏乔不知为何,对这手串特别在意,她捧住了匣子,“爸爸,这个匣子我能拿回去吗?”
时在清笑道:“当然可以,你妈妈的东西,都是你的,这些首饰,当年本来应该收起来,只是我当时心情太糟,根本不想看见,直接就把房间全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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