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小蛐
此时的中年男人早已喝得满面通红,大约是被服务生介绍来这座酒店唯一的露台上醒酒。
他显然也认出了骆修,离着还有几米就停下脚:“你不是那个……”
含含混混还喷着酒气的声音,在眼睛移到骆修怀里昏睡的女孩时,戛然停住。
停了几秒,中年男人望着昏睡不醒的女孩,慢慢露出个难看的笑:“我记得你,你是那个,剧组里的演员,对吧?”
骆修不语。
露台的入口不宽,是个单页的门,这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堵在门前,就只剩下一条细窄的半人宽的缝,他抱着顾念没办法通过。
骆修正思索间,中年男人见他不语,望着骆修怀里的顾念色眯眯地笑起来:“这是你的女助理吧?长得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啊,你这是准备带她去哪儿,楼上,开房?”
“……”
骆修回神,他侧了侧身,将顾念挡在中年男人那恶心的目光外,然后才冷淡地低声开口:“和你无关,让开。”
他顾忌着靠在他胸膛前的顾念,刻意压制声量,免得胸腔震动吵醒了她。
中年男人不可置信地愣了几秒,气笑了:“呦呵,新鲜……多少年没听见个小艺人胆子这么肥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这么跟我说话?以后不想在圈里再混了是吧?”
骆修懒得理对方。
对这种在一张难看皮囊里满盛着肥油和垃圾、从没产生过完整人格也缺乏最基本的人性常识的社会失败产物,他一贯是动怒都懒得的。
只要那个恶心的目光不要再沾到他怀里的人,他不介意自己在垃圾的眼里有任何的标签和形象。
这种东西也不值得他有任何情绪。
骆修的想法,中年男人自然不知道。他面对过的每一个小艺人确实对他毕恭毕敬,就像今晚他在剧组酒店里经历过的一切阿谀奉承和违心迎合一样。
骆修不说话,他就以为这个年轻男艺人是怕了。
中年男人得意地笑起来:“你还算识抬举。年轻人,狂气点,说话没压住脾气也算正常,我可以不和你计较。只要……”
中年男人的目光慢慢下落,带着更加猥琐恶心的眼神和笑容,他看向了骆修怀里的女孩。
“咳,只要你跟我道个歉,然后表示一下的道歉诚意,那我就能不计较你今晚的言语过失。说不定心情一好,还能给你找个一番二番的角色让你在观众面前多露露脸——道歉的诚意嘛,也不用多,就把你这个女助理送给我——”
“我也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温柔轻和的男声低低打断了他。
中年男人一愣,他看见站在他对面的青年人眉眼温和,眸子润得如玉,连笑意都让人如沐春风。
中年男人下意识问了句:“什么机会?”
青年人眸子微动,示意了下他身后的露台出口,然后含笑的眼神落回。
那人再开口,声音温文尔雅,轻得像是怕吵醒了什么人:“最后一次机会,自己滚。”
“——!”
中年男人陡然回神,大怒得脸色涨红。
他气极了,喘了几口气才从脑子空白的状态出来,终于组织起语言破口大骂:“给你脸你不要脸了是吧?你他妈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平常看都不配我看你一眼的十八线货色,长一张小白脸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吧?!”
怒骂之后,中年男人气极地往前扑,但只见着面前的青年人右腿向后退了一步,左腿为支点,身体一转——
酒精不止麻痹了大脑,也麻木了掌握平衡性的小脑,中年男人狼狈地扑了个空,还差点摔到地上去。
他吓出一身汗,艰难扶着露台边缘的矮墙,撑住身。
而在方才,骆修借着后退又侧身避过的间隙,已然站到了中年男人和露台出口的中间。
他垂眸看向怀里——在他有心下,女孩没有被这动静和细微的动作幅度吵醒,看起来睡得依旧香着。
骆修眼底笑意化开。
他重抬回视线,看都没看身后那个身体和脑子都拙笨如猪的垃圾,迈开长腿就要往露台外走。
而就在骆修第一步跨出时,扶在墙边喘粗气的中年男人回过第一口气,他站直了身往前追了两步,恼怒骂道:
“有本事你个崽种别走!玛德敢晃点我,你几条鸟命够你这么折腾?!我已经记住你脸了,你以后、不,你明儿就给我等着,看我能不能弄死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骆修已经走到露台门前,差一步就跨进去。
从头到尾他眼神未动分毫,身后追过来那些难听的谩骂声对他来说无异于狗吠。
打狗这种事他不需要亲自去做,不然传出去都是他自污身份。
“…呸!”
中年男人跨着粗短的腿追了两步就气虚地停下,他吐了口唾沫,嘴脸狞恶。
“不就是要玩你的女助理一晚上,还他吗护着,等收拾完你,你这个女助理我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
啪。
男式休闲皮鞋的鞋跟停在冰凉的地瓷上,发出一声极低极冷的声响。
那道无动于衷的身影骤停。
薄薄的白色衬衫下,流畅的肩背肌肉慢慢绷紧,像是在蓄积某种亟待爆发的情绪。
中年人意外,随即露出狞然的笑:“哟呵,不当缩头乌龟了?生气了?哦,你这女助理说不得是吧?嘿,行,那我非说给你听听——等收拾了你,玩你女助理的时候我也不拦着,就让你在旁边——”
那道身影骤然折回。
追到露台门前的中年男人只来得及看见那双几秒前还温润如玉的眸子。
像秋风乍起,温柔肃杀成刺骨的寒意。
骆修上前。
提腿,当胸一脚。
“砰!”
中年男人感觉自己像被什么飞掷的重物击中在胸口,毫无反应余地就身体重心一空。
伴着重重闷响,他一屁股摔到露台上。
麻木之后,胸腔位置巨大的疼痛席卷而来:“…嗷!”
力是相互。
即便暴怒之下早有防备,骆修也退后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影。刺骨的冰冷情绪从他眼角褪去,他第一反应低头去看怀里抱着的女孩。
这次没能幸免。
动作幅度太大,昏睡的女孩还是被外界的剧烈移动给带醒了。
更别说,那个垃圾发尖的嘶叫哀嚎声,还像杀猪似的响彻在几米外的露台上。
想不吵醒顾念也没可能了。
顾念一睁眼,天旋地转的头晕下,先看清的就是模糊成一圈圈的光晕。还有一道低头的影子遮在她头顶。
“顾念?”
耳边有个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还没来得及散去的冷意。
“呜。”
顾念应得像一声呻吟。
酒醉的眩晕感在此刻达到巅峰,她完全没法整理出完整的思绪和思考能力,只听得到叫人烦躁的嚎叫声。
顾念阖了阖眼,还往骆修怀里深处躲了躲,她带着醉意和困意喃喃问:“什么声音啊……”
骆修撩起眼,从来温柔的褐色眸子里此时只有刻骨的凉意。
但他笑了下。
至少那个声音听进顾念耳朵里时,仍旧是温和甚至温柔的。
“有人喝醉,在露台上摔了一跤。”
顾念喃喃:“啊,严重么,要不要我…我给他打120……”
“不用。”
骆修抱着女孩,转身,对身后惨叫视若无睹地走出去。
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渐染上他垂下的眼角,他声音温和低淡,慢条斯理:“最多断了一两根肋骨,会有人来收垃圾。”
骆修抱着顾念走进电梯间,正见到打开的梯门里,显然是听见露台动静的安保人员惊慌地从电梯里出来。
对方看见他,眼里露出一点怀疑,张口似乎想说话。
“晚上好。”
青年人眼神温柔,微微颔首。
即便怀里还抱着个昏昏欲睡的女孩,但年轻人的一言一笑,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疏离清冷的贵气。
俨然是个世家出身的公子少爷似的人物。
在真正的四星级酒店里专做安保,这点眼力价这人还是有的。他不敢得罪,点头还了礼后迟疑地问:“先生您好……请问二楼露台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骆修温和地笑:“有人摔倒了,不过问题应该不大。具体原因你们可以查看监控。”
安保人员在这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和坦然话语下松懈了最后一点不安:“好的,谢谢您。”
安保人员拘谨地侧了侧身,让抱着女孩的年轻人先进了电梯:“您上几楼?”
“7楼。”
“好的。”
安保人员帮抱着女孩的男人按下7楼按键,就快速退出电梯梯厢。
在梯门将合的最后几秒,准备离开的安保听见电梯里男人开口,依旧是轻柔声音。
“我住717。后续有任何问题,直接拨前台留存的电话,不要上来打扰。谢谢。”
“……?”
在安保人员茫然的目光下,电梯关合,徐徐上升。
顾念是在717套房外被迫醒来的,即便骆修不想扰她睡眠,但双手横抱还想拿房卡开门的情况显然无法实现。
他只能把怀里又快睡过去的小姑娘叫醒。
顾念艰难醒来。
双脚着地以后,她趴在酒店长廊印着凹凸不平的花纹的壁纸上,跟只小壁虎似的,又困又醉,还咕咕哝哝地念叨:“这个床它好硬,睡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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