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罗扇子
“给我们金花堆一个全厂最大的雪人。”
一伙人又被杨毅随手砸了几个雪球。
一个个精得跟皮猴似得,被砸得捂起屁股跳着跑。
庄淑芬被逗得直笑,替他们求饶。
“别砸了,别砸了。”
“先放过他们。”
杨毅这才收手。
“待会看他们雪人堆得有没合你心意,要是没令你满意,我再收拾他们。”
庄淑芬瞟了一眼杨毅。
她心想,他的那些小弟们听了这话,不会觉得她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妃吧。不过那些人闹归闹,堆起雪人可不含糊。一伙人齐心协力,喊着号子,一个个雪铲都用上了。
雪被铲得沸沸扬扬。
几个小时过后,一个巨大雪人堆成了,直径足足两米多高。更神奇的是,旁边空地上还堆了很多小雪人。一大片雪人,大雪人带小雪人,冰天雪地,氨厂奇观。
庄淑芬看得惊讶呆了。
其他人得了消息,也纷纷从车间出来跑过来看。那么大的雪人那么多的雪人,他们一个个脸上同样震惊不已,像一个雪人国,任谁一看也会觉得壮观无比。
杨毅看了一眼,命令道:“再装两个手。”
那伙人吭哧吭哧,不知从哪找了两个崭新的大扫帚插进巨雪人身体里。其他的是细小树枝,深褐色树枝插在小雪人两边。
有个男的又找来一个蓝色塑料桶盖在了巨雪人头上。
庄淑芬噗嗤一笑。
“鼻子呢?”
杨毅眼风一递,那几人立刻听命,还真搞来了新鲜的胡萝卜。杨毅亲手把胡萝卜装到雪人脸上,又给雪人画了一张笑脸。庄淑芬上前两步,她口袋里正好有缝衣服的纽扣,挑了两颗黑的点成雪人眼睛。
太阳一点点从冬日枯白的树梢上爬上来。
大雪表层折射出一层晶莹剔透的美,庄淑芬姣好的脸上红透透的,站在巨大的雪人和满地小雪人的冰雪之阵里,轻盈得像一个冰雪仙女。
庄淑芬自顾自欣赏着雪人们。
全然不知道杨毅已经在后面盯着她很久了。
这是杨毅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
尽管从外部一点也看不出来,在众人小弟们眼中,杨毅还是全厂那个最有本事最酷、全崇城横着走的男人。
“淑芬。”
杨毅从背后喊她。
庄淑芬回过头,正好撞进杨毅的黑眸中。
“嗯?”
“过几天回我家。”
回他家?
庄淑芬好像知道下一秒对方要说什么了。
“见见我父母。”
庄淑芬心陡然一跳。
这是一个慎重而正式的邀请。
她第一次听见杨毅以这种正式的口吻同她讲这种事。
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她站在雪里,沐浴着冬日阳光,又觉得似乎应该到这一步了,但整张脸又不受控制地充血。
胸口起伏,无法出声。
对姑娘家来说,这是人生大事。
杨毅缓缓走近,他双手圈着她的腰身。庄淑芬感觉自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整个人浑身无法动弹。杨毅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窝上,她皮肤感受得到男人的呼吸,对方冰中带热的气息将她脖子激得颤栗不已。对方居然有点撒娇的语气。雪花温柔地落满全世界,她的耳中除了男人的声音,听不到这世上一点儿声音。
“我不喜欢别人去你家提亲,快我一步。”
庄淑芬的心猛然炸裂。
作者有话要说:
杨哥用雪人国求婚是早有谋略还是临时起意
扇:你们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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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筒子楼
筒子楼楼道很宽。
庄淑芬父母在机关大院的家,楼梯是窄的,只容得一人过身,两个人擦肩够呛,但厂里筒子楼的楼梯却是它的四五倍宽,三四个人同时跑都没问题。
宽阔的楼梯将筒子楼三层楼面牢牢联结起来,楼上楼下的邻居们一撒腿就能串门,大伙的感情也像这条楼道一样畅通牢固。
筒子楼的人居住在一起,家家户户门对门,一条居中直通道贯穿南北,房子左右两边排开。
那个年代都是集体共用水资源,公共水台建在楼梯口,挺敞亮的一地方,家家户户都在那里洗衣服、洗菜。公共水台百来平方,中间砌了两排水池,每段水池上面通着自来水钢管,每隔五十公分一个水槽位。水龙头一拧,流水倾斜而下。有的水龙头会滑丝,水流飙射,楼里的住户们就赶紧过去修。
邵大婶正在公共水池里洗菜。
池面被流水磨得光亮、坑坑洼洼,有的地方生出一丁点苔绿色,古话说“水滴石穿”就是这个样子。
庄淑芬捧着一个小雪人。
这是杨毅特地给她重新捏的一个,跟雪人国的不一样,杨毅捏得特别瓷实,让她回家放窗户外面,小雪人模样能保持一周不会坏。
邵大婶洗着菜,见她捧着个小雪人,一脸惊奇道:“哟!怎么还能有这么小的?”
雪人小小,鼻子小小,还插了根小胡萝卜。
小巧玲珑。
庄淑芬捧着像一个玉女捧着一个小雪团子。姑娘家和小雪人都招人喜欢。
见邵大婶也喜欢小雪人,庄淑芬走上水槽边,拿给她看。
邵大婶拧紧水龙头,冰柱一样的水渐渐停止。邵大婶伸过脖子,仔细端详了一会,越看越打心眼里喜欢。
“还是你们小年轻懂浪漫,不像我们这种老夫老妻的……”
庄淑芬脸一红,没想到自己跟杨毅的事就连邵大婶都知道了。
邵大婶是邵厂长老婆,跟她同一个楼层,住三楼左边楼道。
庄淑芬在右边楼道,平时左边跟左边来往得多,右边跟右边来往得多,但邵大婶是个热心肠人。跟厂长老邵夫妻情很深。
庄淑芬连忙:“您跟邵厂长的感情才让人羡慕。”
邵大婶往围裙上擦擦手,竹簸箕往右腰一插,笑道:“羡慕个啥!他一天不皮痒就不舒服,这不又下生产区了。我回去给我们老邵烧饭了!给他好好补补。有空来我家坐,你这样的姑娘家我看着就喜欢。”爽朗笑声一阵风掠过。
庄淑芬平时没太留意邵大婶的举动,但是现在心境有变。邵大婶的精神面貌、一言一行带给她不少想法,让她不由得思考婚后哪种女人是最幸福的?但无疑,邵大婶虽看上去嫌弃跟邵厂长老夫老妻,但对方眼里透出来的光亮是骗不了人的。
一个女人是不是幸福,从她眼中的光彩、脸上的血气、心中的底气就能看出,被爱情滋养过的女人状态是很不同的。
庄淑芬红着脸摇了摇头,杨毅只是让她去他家见见父母,她怎么都想到婚后爱情去了。
庄淑芬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自己是个单间,厂里分的,大约二三十平方,她收拾房间很有一套。床上铺的是牡丹花床单,床沿垫了条橘色毛巾毯。谁也不准做她床上,庄淑芬在学校住宿时就订下这规矩,没人敢破。
庄淑芬拉开窗栓,一推绿漆木窗。
窗户木棂一拉开,天地广阔,风夹雪簌簌往屋内灌。刘海都吹飘了,冻得庄淑芬一个哆嗦。外面大雪飞扬,疯狂地往厂里足球场上飘落,那么大一个足球场从球场到观众席全落白了。
庄淑芬直呼好冷。
两尺宽的水泥窗台上积了一层厚厚白雪。她按杨毅说的,将小雪人放在窗户后。庄淑芬挑了个隔着窗玻璃的位置,小心翼翼把小雪人放置好。这样每天隔窗她就能看见。
原本她怕再堆一个小雪人麻烦。
结果杨毅说:“大雪人你在厂里看,小雪人带回家看,不冲突。”
她刚觉得有道理。
杨毅又陡然逼近一步,有点欠打的调戏她。
“这样,厂里厂外,你是不是都忘不掉我了?”
庄淑芬:“!!!”
这男人,时时刻刻不逗弄她就不罢休是吧。
杨毅耍完嘴皮子,又拉过她的手,哄她,把小雪人递到她手心。她像要养一个雪兔子那样开心。
杨毅道:“给你捏了个瓷实的,外面零度,不会化。回去不要放暖气片那,屋里太暖,搁窗外,三五天没问题。化了我再给你做。”
庄淑芬其实心里喜欢得不了,但鉴于杨毅刚刚又戏弄她,庄淑芬故意板了板脸,“你又知道我喜欢了?”
男人戴着手套拍实雪团,后来把手套叼在嘴里,嫌手套麻烦,直接用手把雪摁实。
杨毅头也没抬。
“你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别人有,我媳妇不能没有。”
庄淑芬内心“妈呀”。
她的心被他搞得天上地下。
直到小雪人捏好,杨毅才抬起眸,缓缓的,男人骨相刚毅,睫毛极黑,这样的男人隐隐散发着统治气息的威慑力。
“况且,我捏的,你会不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