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至爱烟味
所以周沙璧其实是希望钱一明能从中间截胡的,所以言语上婉转地帮了钱一明一道。
而钱一明的目的自是不必说,他是有把握用自己的专业性征服客户,最终让客户选择换掉孟串儿团队,到时候周沙璧再强硬也不会蠢到跟金主爸爸作对。
但是这个付康就很奇怪,他的惊讶明显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质疑,而且这种质疑如果孟串儿没看错,挂着一丝丝的不友好。
周沙璧率先打破尴尬的沉默:“好!非常好!大家都要学习孟总对项目的冲劲儿,服务客户啊同志们,不要总等着客户来找我们,孟总这种精神和速度你们谁有?投行人,没有这样的状态怎么立于不败之地?孟总你需要什么支持尽管说!能协调的我给你协调全团队,不能协调的我创造条件也要做你强大的后方!”
孟串儿感恩戴德地站起来半鞠躬感谢领导:“谢谢领导,太感动了。”
钱一明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一丝丝的波澜,这人状态很稳,虽然他比孟串儿还小个两三岁,但是稳如泰山的气质让人觉得这货天生就是做领导的:“孟总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兄弟团队一定会鼎力支持。”
付康嘿嘿笑着揶揄钱一明:“钱总您就甭酸溜溜的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孟总你说对吧?”
孟串儿陪着笑:“我又不是赵匡胤,付总您这话也太折我了。做项目而已,付总千万不要上升高度,我这就是急性子,如果有需要各位指点的,还请各位大佬不吝赐教。”
每周的合伙人的会开得都像赴一场鸿门宴,估计所有人都烦,带着不知道如何做了多少遍表情管理的面具往那一坐。
听话句句带机锋,掰开了揉碎了听几层;说话字字留余地,多一句少一句都是问题。
若不是为了跟大猫猫两个人的生计,就凭孟串儿原本无忧无虑潇潇洒洒的性子,早TM不干了。大猫猫啊……一想到于小山,孟串儿心里就一跳一跳地疼。
于小山的状态日渐低迷下去,孟串儿跟小城好说歹说劝过很多次关于就医的问题,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最可气那天好容易听见于小山说要跟她聊一聊,结果憋了半天整了这么段对话:
“……串儿,如果有其他男人可以走进你的世界,我希望你可以尝试,这不会影响我们的爱和感情。”
孟串儿气得手都哆嗦,心里却一再告诫自己,语气要平和,他现在是个病人,没法跟病人计较:“大猫猫,你的希望对我来说是一种伤害。”
“我无力解释,我在努力。但是我是病态,没有欲望诉求只有痛苦折磨,而你不是。我只想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坚持不住了,累了,有一个男人能帮你挡一挡的时候,你想一想我今天说的话。”
我想尼玛个大爪子!换成不在生病中的于小山,孟串儿刚才那句就会脱口而出,此刻,她深呼吸了至少十次。
“有个男人帮我挡一挡?我什么时候需要其他男人帮我挡一挡?挡什么?如果咱俩身份对调你需不需要别的女人帮你挡一挡?再说了,你让我找其他男人,是想让我跟你分开吗?”
于小山一听“分开”这个词就感受到尖锐的疼痛,他现在对一切美好的,甜蜜的,快乐的,积极的事物和感受都处在麻木的状态。
而对所有崩溃的,悲伤的,痛苦的,负面的情绪敏感之极。听孟串儿说分开,忽然疼到无以复加,他嗫嚅了半天搓出来一句:“那你不能不要我啊。”
孟串儿都被这话给气乐了,看着于小山一本正经的样子,孟串儿笑着摇了摇头:“那大猫猫的意思是,跟那个男的说好当我备胎,等我有需要的时候来一炮,等你状态恢复正常了再把他蹬掉,是这意思吗?”
“嗯……”
“嗯个屁啊!我且不说有没有男的这么傻比同意这个无理要求,就算有,等到我们岁月静好那天在我心里,我们的感情就有了瑕疵,那时候我得多后悔啊?再撑一撑兴许就海阔天空了,我就因为这点B事非要亲手让这样美好的感情泼上污点?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
于小山捂着头:“先不说了,我又开始头疼了……”说完自己回卧室又开启了封闭模式了。
小城从房间里出来:“又头疼了?”
“嗯。”
“那啥,串子,我想好了,你不是说要安排我去那个啥华商会的战争公益基金吗?我想去,我得帮你分担一部分,不然我们两个大老爷们成天憋家里就你一个人在外头转悠我心里过意不去。”
孟串儿瞅瞅小城:“好兄弟,我懂你的意思。等我跟陈杰说一声,他其实跟我聊过很多次想把这个基金转成半公益半商业化的模式,也瞄准了中国的股权市场,但是他多年在米国,已经完全跟国内脱节了,所以你去了之后我可以把手里瞄准了的项目给你。”
孟串儿越说越觉得靠谱:“我手中的项目都是进过尽调论证觉得优质的,你跟陈杰可以组建一个投委会,因为具有公益性质的基金信息披露都十分严格,所以你们可以重新你论证一遍项目的可行性,正式过一遍投决。等赚了钱不仅你的收入不菲,还可以反哺公益的那部分投入,最终受益的还是战争中的孩子们。”
“而我这边的企业们也拿到了融资,解决了现金流的问题,真的是一举多得啊!”
小城杵在那儿,卡巴卡巴眼睛:“你说的……字我都听了,结合在一起,一句都不懂。”
“不懂慢慢学!二百五!”
财财财听见妈妈骂小城,也跟着嗷呜了一声,特别像人类的智障在说:“二百五!”
小城气得满屋追财财财:“你爹从前骂我,现在你妈骂我,你是个什么玩意也开始骂我!”
孟串儿羡慕地看着小城和狗子,有时候觉得财财财都有心事,会忧郁,而小城除了大事发生的偶尔叹气,其他时间都是快乐的。
卧室里的大猫猫像是被贴上了永远孤独的封印,待在东海归墟亘古寂寞,自己在岸上如何撕破喉咙撕破灵魂,归墟里的大猫猫都无法听见。
于小山其实也听见了小城跟财财财相互追赶的喧闹,听到了孟串儿叽里呱啦的安排,可是自己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孤魂野鬼,一张嘴声音就消失在空气里。
两个人,一道卧室的门,两个世界。像电影里的一帧镜头被一条分割线分成两片,孟串儿和于小山趴在属于自己那一片的分割线上,试图用心去感受对方。
一寸相思千万绪,这该死的人间没个安排处。
而孟串儿最近心情倒是没什么太大起伏,只是一到了晚上就开始有点焦躁。离吴鹏起诉的开庭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因为直接起诉的就是于小山。眼瞅着孟串儿跟小城就快瞒不住了。
其实这种民事诉讼,第一次法官肯定是会给予调节。但是于小山现在的状态如果被此事刺激,一定会加重的。
如果能在当天把钱还给吴鹏,于小山出不出庭就变得无所谓了,可是孟串儿现在逼死了手上也只能凑出来100多万,剩下的500多万每天晚上夜深人静无法入睡的时候都变成了子弹在突突孟串儿。
钱啊,真TM是王八蛋啊。
第85章 狼烟四起
生吉医药的推进一切都很顺利,就是过程极其艰辛繁琐。
做完尽调报告后孟串儿跟曾婷婷还有于畅三个人列出了所有生吉医药产业链上游的医药类上市公司,然后根据一个一个地分析和筛选找到有可能对生吉医药感兴趣的最后确定16家。
再利用从前财经媒体同行们的帮助拿到16个董秘的电话,然后这16个逐个花费了时间去进行路演,讲清楚生吉医药的亮点和发展空间,以及收购了生吉医药后能给上市公司本身的产业链和净利润带来怎样的利好。
孟串儿跟曾婷婷还有于畅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所有睡觉的时间都是在路上。高铁、飞机、甚至出租车上抽空眯一会。
每次一上高铁,曾婷婷就扔给另外两人一人一个LV的U型枕,这丫头心还特别细,给于畅准备的是漫威联名款;给孟串儿的跟自己用的一样,路易威登深蓝色的那款太阳花U型枕。
然后自己罩了个眼罩敷个面膜,仨人谁也不说话,像是在玩一种“比谁睡得快”的游戏,不一会就全部睡得东倒西歪。
孟串儿觉少又极轻,每次火车停下来她都醒。睁开眼睛看看右排婷婷不自知地斜靠在于畅的肩膀上,睡得一顿一顿的。
于畅的头也迷迷糊糊地靠在婷婷的头边,这俩颜值高的少男少女相互依偎的样子真的是养眼啊,就算是巧合看上去也特别像偶像剧的画面。
尤其是到了黄昏的时候,夕阳的光顺着火车的窗户斜射进来,洒在两个人的身上,有种精致的美。
孟串儿偷偷拍下了一张照片,并不打算告诉他俩,每个人的选择都有自己的独特性,尤其是感情,更尤其是曾婷婷心里住着她的丰隆哥哥。
于畅不该成为替代品,曾婷婷也不该受到除去自己意愿之外的任何干扰。如果有一天这两个人可以在一起,那么唯一的原因只可以是两情相悦。对于爱情,孟串儿有洁癖。
三个人如此这般废寝忘食忙了一个多月,最终锁定了一家叫做恒堂医药的上市公司。董秘叫王子轩,不仅表露出对生吉医药的极大的兴趣,对项目的执行进度也非常迅速。
说来也是凑巧,出差那一个月权当白忙活,这最后冒出来的恒堂医药意愿最强,并且公司就在C城。
很快就带队做了买方的初步尽调,签署了意向合同(又叫TS),并且停牌公告公司有重大资产重组的意愿。接下来就剩下支付5000万定金和双方具体来回磋磨收购方案了。
孟串儿和曾婷婷还有于畅终于舒了一口气,仨人坐在街边儿一人一瓶小牛二,叫了些羊肉筋、烤鸡翅、再来一盘老醋花生,吃喝得不亦乐乎。
曾婷婷直接用手抓了一个烤翅在那啃,白嫩嫩的小手上全是油,于畅笑着递给她纸巾让她拒绝掉了,嘴里嚼着肉含糊不清地:“姐不是一直说,好酒好肉好朋友才是好人生嘛~要纸巾干嘛?纸巾是影响好肉直接触感的障碍!”
于畅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有本事你一直别擦!千万别给自己设障碍!”
曾婷婷伸手就往于畅脸上抹了一把油:“好东西要大家分享,哈哈哈哈哈……”
孟串儿干了一个玻璃杯子的白牛二,顿时觉得有点微醺,看着叽叽喳喳的两只,享受着项目突飞猛进的成就感。这时候心中豪迈逐渐晕散开来,酒可真是个好东西!
想起一首歌的歌词儿:“喝完大酒撑条船,说今生不靠岸。把天涯海角浪一遍,失意当尝鲜。”
要是生活在古代,自己可能会选择跟大猫猫一起浪迹江湖,三月桃花,两人一马,劫富济贫,对酒当歌。
当天晚上三个人都醉得一塌糊涂,每个人都沉浸在即将完成一个巨无霸单子的喜悦里。孟串儿说第二天要睡到自然醒,实实在在累太久了,每天的觉都睡得稀碎。
结果第二天上午十点半,刚睡醒的孟串儿小心翼翼地把胳膊从于小山的抄小手状态中一点一点地抽出来。取了手机一看:??????一百多个未接来电,除了曾婷婷的就是于畅的。
她心知不妙,肯定是项目出大事了,赶紧趿拉着拖鞋悄咪咪地走到客厅。
“嗯?怎了?”
曾婷婷电话那边都快哭出来了:“姐!快来办公室!生吉医药拿着我们已经做好的收购方案的升级版本,甚至这个方案比我们之前定的那版跟详细更合理更优化,要求FA团队换成钱一明。”
于畅把电话切到了手里:“姐,钱一明太过分了。从头到尾都是我们在跟,他现在等于在抢已经在结果子的果树!而且那个方案我看了,里面跟我们有太多重合的地方!我不得不怀疑他是直接派人偷了我们的!”
孟串儿冷笑了一声,晃了晃晕乎乎的脑瓜子,把那点酒气瞬间晃悠没了:果然这个钱一明还是阴了吧唧地出手了。而且出手得这么下作这么肆无忌惮地炫耀着无耻。
“你俩在客户面前露出什么了没?”
于畅道:“实在气不过,辩白了几句,就说从头到尾我们是怎么辛苦的对方应该心中有数。”
“幼稚!客户想要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跟地宇证券签的独家FA,理论上真正的决定权在周总,这一单最终算谁的业绩,现在只有周总说了算,你跟客户说什么都是无用的情绪发泄。你俩先稳定一下情绪,我马上过去。”
孟串儿边说刚才那些话,一边用肩膀夹紧耳朵一边穿衣服裤子鞋子,穿好之后跑到小城那屋想交代几句财财财的事,结果发现小城出去了,这才想起来他今天已经开始正式去基金会工作了。
“财财财,妈妈要去上班儿了,你跟爸爸在家吧,妈妈对不起你不能陪你但是妈妈得上班儿赚钱才能养你。”
小财财郁闷地趴在爪子上瞪了一眼孟串儿,它已经能听懂“上班儿”这个词儿了。对它来说,这是个会把它平白无故吓打嗝的一个词儿,“上班儿”太恐怖了,只要一“上班儿”妈妈就消失了。
孟串儿直奔办公室杀过去了。一路上盘算着如何才能让周沙璧公平处置这件事,但是又觉得实在是报不上什么太大希望了,因为手里完全没有可以用来制约的东西。
既没有可以制约钱一明的,也没有可以用来制约周沙璧的,至于客户生吉医药更是无法制约。上市公司恒堂医药是绝绝对对的甲方,它们不制约孟串儿就不错了。
FA做的就是这种苦逼业务,无本万利可是你也要担无本万利的风险,任何一个环节都有可能让你全盘的努力功亏一篑。
钱一明曾经紧跟一个项目两年半,几乎跟着项目摸爬滚打重新成长一遍,全部心血耗尽耗干,最后证监会过审的时候,临门一脚企业把他踹了。
都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是非,自己完全没有理由拿客户想要的选择去指责或者去胡闹。
她非常理解刚才曾婷婷和于畅的焦灼及委屈,但是这种焦灼和委屈却往往是最无用最容易让人落下话柄的。
整理好情绪,孟串儿疾步走进会议室,一眼就看见小声哭泣的曾婷婷,扁着小嘴,非常委屈。
她走过去站在曾婷婷和于畅的背后,把双手一边一只按在了曾婷婷和于畅的肩膀上,握了握,试图给自己的伙伴一丝丝温暖的力量。
曾婷婷感受到肩膀上那只手,忽然那种委屈的感觉就加重了,这就好像你在外面被人欺负,可能死犟着不吭声,但是亲人来了给你一点支撑你瞬间就崩溃了。
于畅没回头,头快低到桌子上了,看上去沮丧极了。
孟串儿眼眶一酸,此刻的她心疼两个孩子比心疼自己还多,连带着说出口的话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面向周沙璧,直接怼向钱一明:“周总,钱总的优秀和突出有目共睹,这单换成谁做我都没有意见,反正都是地宇赚钱。我就是想问问,我是不是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对待钱总?”
第86章 生活,烽火连天
付康气愤地挥舞手臂:“周总!甭说我亲眼看见孟总还有那俩小孩这一个多月有多忙,单从兄弟们寒心不寒心的角度,也不能让钱一明一个人如此厚颜无耻地抢走孟总这单!”
钱一明的眼神波澜无惊,双手交叉稳稳地放在桌子上,好一会才吐出话来:“我理解孟总的愤怒,因为这些都是我曾经经历过的,但是我想说,争抢永远都是一个优秀的投行人的必备素质。
我们无从左右客户的选择,而客户是最不忠诚的一个群体,那么在每一次争抢失败中,团队都会增强自己的业务能力。
等有一天,孟总的业务能力突出到足够让客户改变心意,那时候我会高高兴兴地请孟总一顿大酒,庆祝人生难得的棋逢对手。”
孟串儿转身走到钱一明身边的椅子,直挺挺地坐了下来,静静地、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其实她心里知道,钱一明之所以能这样冠冕堂皇是因为这个项目大势已去,除非天降奇迹,否则无回转余地了。
她心里有愤怒,有不甘,有想扇这张道貌岸然的脸的冲动,但是如果那样做,就说明孟串儿输了,不仅输了项目,还输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