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酒
她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睫,“我知道自己的侄子是个混蛋,但没想到会那么混,聚众打架,勒索敲诈小学生,而且不是一次两次,是几十次甚至上百次,不是一个两个人,是好几十个人。”
“可是,如果被敲诈勒索挨打的对象是索魏呢?是你们宝贝的唯一的孙子呢?你们今天还能这样想吗?”
“你们怪我为什么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欺骗你们,既然你们现在还想不明白,我就告诉你们好了。”她顿了顿,又抬眼看他们,“因为他们是对的,因为我觉得他们做的没有错,因为我知道我们教不了他的东西,总有一天社会会教给他,法律会教给他。”
“爸、妈,”索桃喉咙痛的颤了下,眼泪啪嗒啪嗒一串串往下落,“从头到尾这件事都是我们自己错了,是我们教育不当,没有好好引导他,现在所有的结果是我们自己一手造成的,没人逼他敲诈勒索,没人逼他聚众打架欺负小学生,也没人逼他在受刑期间还不老实,非要继续惹麻烦。”
“不能让我们一家团聚的,从始至终是你们两老的错,是我哥哥嫂嫂的错,是我的错,更是索魏自己的错,跟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们明白了吗?”
*
一行人忙完赶到医院,已经深夜。
准备上楼的时候,宋欧阳眼尖,一眼瞧见背对着他们站在花坛边抽烟的雷霆,他和乔巍然孙学对视了眼,让Elien和索桃带着睡着的乔桥上楼。
三个人走到雷霆身边,大咧咧坐在花坛边上,抬头齐齐看他伸了伸手。
雷霆诧异了一下,随后失笑,从兜里掏出来刚买的烟和打火机扔给他们,也转身坐了上去。
深秋的夜,很凉。
猩红的亮光在他们指尖闪烁着。
雷霆低头敲了敲烟头的烟灰,嘶哑着嗓音开玩笑,“都戒了这么多年了,要是让你们老婆知道,估计要来找我老婆告状。”
宋欧阳三个人抽了口烟,想着自己老婆去找徐静宜告状,后者再去找雷霆算账的场景,忍不住从鼻腔里笑了声,只是谁都没说话。
整整一支烟抽完,宋欧阳拿指尖捻灭烟头,才偏头看身边的好友,轻道,“医生怎么说?”
*
病房里。
夏引之趴在病床边上已经哭着睡着了,夏天想把她抱到旁边的看护床上睡,可小姑娘即使是在睡梦里也紧紧握着雷镜的手不放,她一碰,小姑娘就不安的直哼哼,哭腔浓重。
夏天只好作罢,拿毯子给她小心盖上,免得她着凉。
Elien和索桃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徐静宜坐在窗户下的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抱着脑袋不言不语,她们把睡着的乔桥放到陪护床上,走过去,蹲在她跟前。
刚才路过医生办公室,她们已经了解过情况了。
索桃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心跪在徐静宜面前低声道歉,Elien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到,想扶她起来,没拽动,“桃子?”
夏天也赶过来拽她,但平时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这会儿却变得力大无穷,轻轻对着她们摇头,她不是为了奢求她的原谅,而是这是他们索家欠他们的。
徐静宜安静了好半晌,抬起头把头发捋到耳后,倾身扶了下她胳膊,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
隔天早上。
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趴在病床边上睡了一晚上的夏引之醒来,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僵尸一样,浑身都是硬邦邦的。
好一会儿,她龇牙咧嘴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不知何时早已醒过来的雷镜趴在枕头上歪着脑袋看她。
夏引之眨巴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想起来昨天医生在给阿镜哥哥抽血拍片检查过后,妈妈和静妈妈给她说的话,她们说阿镜哥哥背上的伤很幸运,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软组织挫伤,两个星期就能好。
头上的伤也不严重,有一点脑震荡,这两个星期观察一下,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夏引之想着她们的话,握住他的手,弯弯眼睛对雷镜笑,“阿镜哥哥你醒啦?你的头和背还痛不痛?”
雷镜没法摇头,只是笑笑捏了捏她手指:“不痛。”
“骗人,”夏引之鼓了鼓嘴巴,坐直身子,“我昨天都看到了你背上整个都是黑紫色的了,而且你头后面也肿了个大包。”
“是吗?”雷镜轻道,“哥哥是不是不好看了?”
夏引之疯狂摇头,脸上笑着,眼泪却从眼睛里甩出来,吸吸鼻子,喃着鼻音道,“好看,阿镜哥哥还是世界第一好看。”
雷镜看着她脸上的泪,眼眶有点儿涩,对着她勾了勾手指。
夏引之瞧见,用手背抹了下眼睛,低头把小脑袋凑过去,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很疼?要给你叫医生吗?”
雷镜没说话,只是拿指腹轻轻压了压她眼睛。
心道你这小傻瓜,昨天肯定是哭着睡着的吧,双眼皮都快肿没了。
第43章 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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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证物证齐全, 警察在了解过来龙去脉后,这出闹剧解决起来并不算麻烦,可因为雷氏是上市公司, 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上新闻的, 所以雷霆在解决这件事情时费了不少力气,分身乏术,跟律师对接和往警局检察院跑的事自然就落到了宋欧阳他们身上。
夏引之不太了解后面的那些事, 但有天听爸爸来医院时给妈妈说过, 他们已经以寻衅滋事和故意伤害向法院提起了诉讼, 整个事件很清晰,审判不会很久,对方到现在都没有丝毫悔过态度, 而我们这方也没有原谅他们的打算,所以不会有缓行的机会。
总之, 他们一家有团聚的可能了——在监狱里。
……
徐静宜本想替雷镜直接给学校请一个月的假,然后者坚持让请两个星期, 她拗不过他,只好照办。
而唐峥和葛浩在知道雷镜住院的事情后,隔天就坐最早的那班高铁从G市赶回了安城。
他们赶到的时候,徐静宜带着夏引之出去买东西。
回来后,雷镜想让夏引之跟着唐峥他们回G市先回学校上课,夏引之摇头,“我不要, 我要在这里陪你。”
“过两天期中考, 你不考试了?”雷镜忍着胃里一阵阵的反胃,轻声哄着她,“阿镜哥哥两个星期就回去了, 你乖一点。”
夏引之还是摇头。
他再说,她也不说话了,只是撇嘴摇头啪嗒啪嗒掉小珍珠。
从小到大,对雷镜来说,夏引之的撒娇有杀伤力,眼泪更是。
他没再提了。
不过他跟她讲了条件,就是在医院的这两个星期,护士来给他上药的时候她不能在旁边看,推他去做检查的时候也不准跟着。
夏引之闻言不满的嘟嘴抗议,“为什么?”
雷镜因为头晕,眸轻阂着,想回她一句因为不想看她哭,可因为突然涌上来的一阵恶心,紧抿了下唇,轻皱的眉,让他看起来比往常冷淡了点。
夏引之鲜少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神色,顿了下,随后小声问,“阿镜哥哥,你是不是又想吐了?”她赶快把床底下的垃圾桶给拖出来,“你吐吧,我把垃圾桶拿出来了……”
雷镜缓了会儿,睁开眼看着她说了句“没事”。
夏引之见他难受,不再执着的问为什么了,乖乖听话应了声。
阿镜哥哥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她知道这个。
*
两个星期后,雷镜正式出院,徐静宜硬是把他留在家里又休息了一个星期,才把人放走,没忘记提醒他元旦时候记得回来做复查。
夏引之和雷镜回到学校,给年级申请期中补考,因为两人平时表现都很不错,很快被批通过。
医生说雷镜出院后要多注意休息,夏引之谨记着这个,后面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到没课休息的时候就去黏他打扰他,很乖。
只是让付文文奇怪的是,夏引之自从上次回家过生日又请假三个星期回来后,整个人变了好多。
就是…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开朗活泼了,而且更奇怪的是,回来后的这段时间,她都不会每天每天的把阿镜哥哥挂在嘴边,也鲜少在不上课的时候去找她的阿镜哥哥了。
说是吵架吧,好像也不是,因为他们偶尔还是会在晚上的时候打电话视频,而且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对劲,只是每次在阳台没说多久就挂断回来了,跟以前每天不聊到寝室关灯绝不挂的情况反差有点大。
更可怕的是,她现在去图书馆都不睡觉了。
即使在没有跟雷镜一起的时候。
反正,态度忽然转变如此…真的让她有点惊悚。
“之之…你生日那天过得不开心吗?”终于有一天,付文文忍不住了,抱着小梯.子看正在收拾书的夏引之,小心试探,“还是你请假说家里有事,事情解决的不好?”
董文文听见付文文开口,也好奇的投视线过去。
她也早看出来了,只是没好意思开口问。
夏引之听见付文文的话,手上收拾的动作顿了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偏头看了她一眼,笑笑道,“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这样的笑,付文文心道。
以前夏引之笑得时候,给人的感觉是无忧无虑的,整个眼睛弯弯,亮晶晶,感染力很强,不管谁看见都会不由自主的跟着扬扬嘴角,可这次回来后却不是了,她好像也有了满腹的心事,眉间平添几分愁色。
“没有,没事,随便问问,”付文文看出来她不想说,没坚持再问,转话题道,“对了,期中考试过后,我们导员给我们大概说了一下以后选专业的事,给了一些参考资料,说让我们提前了解一下,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随时去找她,我发给你?”
夏引之把要看的书放进双肩包里,闻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有自己想好的专业。”
“?”付文文下意识问,“什么专业啊?”
“人工智能吧?”一直没说话的董文文忽然插嘴。
夏引之“嗯”了声,把已经有些快翻烂的几张A4纸也装进包里,说了句她去图书馆,背着书包出了宿舍。
“……?”付文文没明白,看了眼被带上的门,又回头去看董文文,“你怎么知道之之要读人工智能的?她给你说过?”
“没,”董文文摇头,看她反问道,“她哥哥现在读的不就是人工智能吗?”
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还用问么?
付文文想着刚刚夏引之那声理所当然的“嗯”,瞠目:这也行?
随后:“?雷镜学长不是信科院计算机系的吗?”
“……”董文文无语,“计算机系只是一个统称而已,底下有很多分支的啊,人工智能就是其中之一,这个专业还是咱们学校近十几年的一匹黑马,你不会不知道吧?”
“……”付文文确实对这个不太了解。
所以,事实证明当时她考G大真的是碰运气随便考考的。
董文文接着道,“虽然都是到大二才开始选专业,不过之之她哥哥在刚入学没多久就已经被招进学校人工智能实验室了。”
付文文瞠目,“这么厉害?”
虽然她不太知道那实验室具体是做什么的,但在她的印象里,天天在实验室里做实验的不都是…研究生吗?
“确实挺厉害的,”董文文说,“当时他刚入校就在学校电子报刊上登过一篇相关的论文,点击量很高,被实验室的一个老师看见,找他谈过一次话,后来就被破格招进实验室了,那篇论文我看过,关于类脑芯片的,之之刚才拿的好像就是。”刚瞄了眼标题挺像。
付文文满脸问号:“?”
类什么?脑什么?
“就是…一种类似于我们人类大脑的神经系统网络模型,但比我们人类智能,它不但可以像我们人类一样感知事物,也会像我们一样有逻辑思维和行为方向,”董文文斟酌道,“那篇论文里写的很多我也看不明白,不过我很喜欢他里面做的一个大胆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