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舍目斯
他烧菜的过程有条不紊,酱油盐调味料,哪拿得用了放回哪。切菜板用完顺手一洗晾在架子上,抹布随手一擦,台面上整整洁洁。
菜烧好,料理台也收拾好了。
她见过姜豫安煮饭,一碗鸡蛋面,台面上能整出满汉全席的架势。
菜上了桌,易妁秋先是夸了他手艺,随后一面吃一面和他聊家常。
姜茂觉得有点水,味儿还行,但够不上夸的程度。
易妁秋没同姜豫安说话,姜茂也没好和他说。
姜豫安不时看看她,目的不言而喻,姜茂假装没看懂,认真吃饭。
赵平壤问菜味怎么样,姜茂点头,“还行。”看了易妁秋一眼,随后又补充道:“好吃。”
姜豫安及其捧场,“厨艺跟我差不多。茂茂说我烧得菜是最好吃的,已经没上升空间了。”说着用公筷夹了一大块牛肉,“我以前去南方出差,吃不惯他们的菜,没滋没味的太淡了。还是咱们北方菜吃着痛快。”
赵平壤接话道:“上年纪饮食清淡……”
“我经常健身和爬山,我一点都不老!教练说我五十八岁的年龄,三十六岁的身材,二十二岁的心态,”姜豫安放下手中的筷子,朝姜茂道:“茂茂知道的,我经常锻炼身体。”
被点名的姜茂看着他,姜豫安忙得不行,也懒得不行,他怎么可能去健身房和爬山。
姜豫安很生气,在桌底踢她。姜茂正为难,易妁秋朝着赵平壤说:“南方菜讲究营养和鲜,注重菜的原本味道。北方菜讲究香,调料味大了。年轻人喜欢重口,等上年纪就喜欢清淡。”
“对,你妈说得对,”姜豫安说:“就像人一样,不能只看年龄,心态非常重要。有些人三十岁但心态八十岁,有些人六十岁但心态二十岁。”
……
除了姜茂,没人听懂他在讲什么。
饭后,姜茂在厨房洗碗,他们围坐在一起聊家常。洗了碗接到通电话,说让去客户家里一趟。
她喝了红酒没法开车,就搭乘了地铁。
饭桌上姜豫安提到詹致和的爷爷住院了,说是有点严重,让抽空过去探望下。易妁秋看了看她,说了句:“应该看。”就约了明天去医院。
姜茂原本想给詹致和打电话,想到有时间差,她就打给了詹致容。那边语气沉沉,没说几句就匆忙地挂了。
詹致和两姐弟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感情自然深厚。俩人刚确定关系没多久,詹致和就先带她回了趟老家。
詹爷爷很慈祥,待人也宽厚。
姜茂还没同詹致和聊退婚的事,一来这事需要当面聊,二来想让他安心工作,打算回国了再说。
心下正乱,接到詹致容回过来的电话,说爷爷没事,就是年纪大了不听劝,偷偷喝了点酒,上卫生间时摔了一跤。
这边电话刚挂,那边易妁秋打给她,说詹致和父亲打电话给她了,老人家要动一个小手术。她已经联系了一位权威医生,约了明天上午八点。手术风险不大。
姜茂松了口气,打开手机看微信。
半个小时前葛洲坝在群里@他们,说省博有个展,回头约时间一起看。还说四号线开通了,有女性专属车厢。
赵平壤还没回,估计是没空看手机。姜茂回了句:好。
葛洲坝又说省博后面有个小胡同,里面有一家瓦罐牛杂,味绝了。
姜茂也回了句:回头去吃。
葛洲坝又转发过来一篇文章,全是关于本地吃喝玩乐的推荐。她正浏览着,被身边地聊天声吸引。
“大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狂妄自大的人,也是最天真好骗的人。我妈老想控制我,她竟然自以为能控制得了我。”
“我妈是认不清自己,总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我只有考三四百分的能力,她老给我灌输什么清北复交,说她亲戚家孩子从清华出来……巴拉巴拉了一大堆。”
“我也是。反正我妈就是不能接受自己生了一个平庸的小孩。”
“好累,感觉还没长大就已经老了。”
姜茂看了她们一眼,两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学生,拎着补习班的袋子,坐在她旁边老气横秋地聊天。
姜茂觉得好笑,随手从包里摸出几颗陈皮糖,问她们要不要。
她剥了一颗放嘴里,赵平壤给她发微信:周二去省博看展,去胡同里吃瓦罐牛杂。
姜茂回他:约上葛洲坝一起?
赵平壤回:我想单独跟你去。随后又一条:你懂我意思吧?
姜茂还没来得及回,他又发了一条:刚从你家出来,和姜叔秋姨聊了很多。回头我劝我爸妈回来,秋姨说她找人帮我爸复查。秋姨和姜叔一点没变,还是很好。
接着又一条:凭良心说,我煮的饭怎么样?
姜茂想了想,回他:不错,好吃。
赵平壤回:说实话,我经受得住批评。
姜茂更加坚定了,回他:很好吃。
赵平壤回:我都没见你怎么吃。
姜茂回:尝饱了。
赵平壤问:我和姜叔秋姨谁煮的好吃?
姜茂毋庸置疑地回了句:你。
因为家里的复杂关系,姜茂从小就跟易妁秋练就了一套本领,如果自己不想煮且不会煮,就猛劲赞美对方厨艺好。姜豫安的厨艺就是这样被夸上来的。尽管他水平一般,但他热衷于煮。
姜茂下地铁前,收到了一张图片,赵平壤光膀子的照片。他用涂鸦笔圈着两块胸肌,问:我的胸肌左右不对称,是怎么回事?以前没有这个问题。
……
姜茂放大了看,半天回复:正常。
赵平壤回:要不要去医院看?
姜茂回:不用。胸肌不对称很常见,不影响身体。以前没发现是因为胸肌不明显。你要是想改善可以练回来。
赵平壤回:好,不影响身体就行。
姜茂想了会,回他:回头我确认一下,看是不是只是单纯的不对称。
赵平壤问:怎么确认?
姜茂回:医院都是用手触摸来排除其它潜在病。
赵平壤好一会才回:哦,那我明天去一趟医院吧。
……
姜茂回他:挂号费很贵。
随后又一条:我帮你排查。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医科大毕业,男科肛肠科都实习过。
那边没了音。
姜茂又回:别难为情,男科上有啥事吱一声,肛肠科也是,熟人不会骗你。
那边还是没音。
姜茂继续回:死要面子,最后吃亏的是自己。我接受过专业培训,有很崇高的职业操守,见过大世面,也见过五花八门的隐疾。
那边再也没回。
姜茂不自觉地笑了笑,收了手机,脚步轻快地出了地铁。
第18章 你脸很红
姜茂忙了一下午,心不静,从客户家出来直接回了易妁秋小区。姜豫安电话打不通,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易妁秋在阳台上晾中药,听见开门声,不痛不痒地看了她一眼。
姜豫安从厨房出来道:“茂茂下班了。”
姜茂看他,他又心虚地折回了厨房。
易妁秋从阳台上出来,越过她去了洗手间。姜茂找话道:“是田七吧?田鸡炖鸡好吃。”
没人搭理她。
易妁秋擦了手出来,看她道:“姜豫安在厨房。”
姜茂点点头,“我看见了。”
易妁秋问:“他说是你建议他回来住的?”
姜茂一愣,随口就朝厨房喊:“爸,我这么建议你了?”
厨房没动静。
好一会姜豫安才出来,也不好看她,朝着易妁秋讪讪地说:“我听岔了,茂茂没这么说。”说完解掉身上的围裙,拎起门口鞋柜旁的行李包要回去。
姜茂偏过身子,没做声。
易妁秋看她,“你使什么情绪?”
姜茂最后什么也没说,直接回了卧室。
姜豫安拎着行李站在门口,也没敢动。易妁秋也坐在沙发上,没说话。
姜豫安敲敲卧室门,看见她难为的样子道:“你别难受了,是爸让你为难了。”
姜茂收拾了情绪,摇头道:“没有。”说着易妁秋也过来,姜豫安拍拍她肩,出了卧室。
易妁秋在她对面坐下,看了她会儿,轻轻地说:“要是因为说话态度,我向你道歉。我理解我和他的关系让你很为难……”
“妈,他是我爸,”姜茂看她,“我知道你们离婚了,但我看着他斑白的头发,一把年纪住在单位楼里,有一餐没一餐的……就控制不住地难过。”
易妁秋没接话,想听她怎么说。
“我原先想让他住我公寓,但我公寓的电梯经常坏,环境也没我们小区好……”姜茂商量道:“您看这样行吗?先让他在这里住几天,回头我在这小区里帮他租间房,这样我以后都能照顾到你们。”
“这房子他本来就有权住,只要不干扰到我就行,”易妁秋不怎么在意道:“他想回来住就自己说,没必要让你为难。”
“他没让我为难。”
“不为难你整这一出干什么?”易妁秋拆穿她。
……
姜茂解释道:“他不敢直接跟你说……”
易妁秋看她,“他怕说,不怕跟我住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