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球酥
“……,”沈昼叶困惑地说:“我鼻子有点疼。”
陈啸之面无表情道:“怎么,给你割了?”
沈昼叶:“……???你能说出人话来吗?”
陈啸之反问:“那不然呢?”
“……”
这都是什么人诶?!
沈昼叶:“可我鼻子都红了鸭。”
然后她揉了揉自己泛红的小鼻尖儿,迷惑地问:“有点疼,不知道是不是过敏……”
陈啸之语气漠然:“可能是车上新风系统出了点问题,我明后天去4S店问问。”
沈昼叶又揉了揉有点疼的小鼻尖,小跑着跟上出了电梯的陈啸之。
他穿过走廊,开了家门,示意沈昼叶先进。
……
陈啸之已经将家收拾干净了,在她生病被迫卧床的时间内将阳台玻璃都擦得发光。客厅的沙发撤去了白布,落地窗外,晴空湛蓝如同镜面的海。
沈昼叶在沙发上谨慎地坐下,看着对面的书柜,忽然发现陈啸之这个人和她爸爸其实有点相似之处。
沈爸爸爱买书。
沈昼叶的爸爸几乎无所不读,而只有当把书积攒到一定程度才会明白,书是真正的奢侈品。
书不贵,可是摆放书的空间极其昂贵,在华盛顿也好在北京也好,都是寸土寸金。
因此,沈爸爸会利用所有的装修空隙——他在客厅里塞满书柜,将电视机嵌进书橱,将所有的空间都利用起来。买书大户沈奶奶如此,她儿子亦然。
这个习惯,自然随着血脉,延续到了沈昼叶的身上。
……而陈啸之居然也有这个习惯。
他的书架都摆到客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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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昼叶看了陈啸之的背影一眼,去书架上抽了本他买的Annual Reviews的2012合集——还是海洋科学类的。她坐在阳光金黄的沙发上,展开了那大部头的第一页。
……气候变化所影响的海洋生态系统。沈昼叶粗略一翻,觉得颇具可读性,便当成厕所读物,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陈啸之的声音响起:“喝药。”
沈昼叶没有抬头,自他手里接过泡了板蓝根的小马克杯,捧在手心,小小地抿了一口。
然后沈昼叶有点娇气地抱怨:”好烫鸭。”
陈啸之:“……先吁着,别喝进去。”
沈昼叶听话地点点头,捧着热乎乎的马克杯发汗,下一秒陈啸之在围裙上一擦手,坐在了沈昼叶的身边。
“感冒好点了?”陈啸之问:“还发烧吗?”
沈昼叶软软地道:“发烧的话我也不会出去了,我现在很惜命的。”
陈啸之:“这我没觉出来。”
然后他从围裙里找出地塞米松乳膏,说:“手伸出来,我给你抹抹蚊子咬的地方。”
沈昼叶唔了一声,无意识地伸出自己被蚊虫咬得泛起血丝的小胳膊,另一只手翻过一页她自己钦定的厕所读物,还是没抬头——大概率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儿。
陈啸之:“……”
女孩子胳膊白皙柔韧,肌理滑腻——被花蚊子一咬便非常可怖,甚至还有鼓起的小水泡。
“怎么咬得这么严重,”陈啸之心疼道:“那蚊子太毒了。”
沈昼叶:“确实有点疼……”
他捏着沈昼叶的手腕,拧了盖,挤出地塞米松,给她上药。
陈啸之抬起头来,看见沈昼叶一头长发披在脑后,脖颈线条细致,耳朵泛着粉,拢在如鎏金的光晕里。
静谧至极,令人不愿打破。
……她令人想起四月梨花。
“……沈昼叶。”
陈啸之开口。
——可是正事更重要。
他按着女孩的手腕,给她揉着软膏,声音平淡说:“……回下神,过会儿再看,我得和你谈谈。”
沈昼叶一愣,从书本里抬起头来。
“我有问题要问你。”
陈啸之说。
第94章 他想起沈昼叶含水带情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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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昼叶一愣:“啊?”
陈啸之淡漠道:“就是字面意思, 我有问题要问你。”
沈昼叶小手指按在书上,坐在洒满金光的客厅,怔怔地看向他。
陈啸之道:“书先放一边, 要聊很久。”
沈昼叶听话地点了点头, 将期刊一拢, 朝他的方向靠了下,示意他说。
陈啸之:“我这几天抽空和周老师见了个面。”
沈昼叶一愣:“诶,周院士也想见我来着。”
陈啸之眉毛一挑:“哦?”
他审视地看了看沈昼叶,却一句话都没说。
沈昼叶凭着自己对陈啸之的熟悉,清晰地分辨出他如今对周院士有着敬仰之意——应该是和周院士聊得投机了。
尽管专业领域不同, 这一行中蝇营狗苟的人更不在少数, 可这些站在学科的顶端的老人, 天生地拥有着一种人格魅力——他们有着无时无刻不透露出来的, 对社会的关怀,和自内心深处涌出的责任感。
……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 赤子般的心。
确实, 沈昼叶想。
她和陈啸之作为后辈,很难不崇拜周院士那样的泰斗。
“……那你抽空去见见他吧,”陈啸之不置可否地道:“周老师也和我说过,说自己是有很强的意愿,想和你……”
他犹豫了下,似乎在斟酌措辞, 最终说道:“……进行一场,conversation的。”
他所说的,是英文的‘对话’,conversation。这和中文的‘聊一聊’与‘对话’都不同,但也没有‘谈话’那样严肃正式的意味。
——介于这三者之间, 不正式,但是十分认真。
陈啸之吩咐道:“你和周老师约个时间。”
沈昼叶明白,这代表了周院士真的想见她一面的意思,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会儿就去询问。
然后陈啸之将这话题翻了篇。
片刻后,他求证般地说:“……你之前学业的确是有困难。”
沈昼叶想了想,放松地吁了口气:“……是。”
然后她笑了下,说:“当时吧,心里有点过不去那个坎儿。”
陈啸之:“……?”
“实话实说,我本科的时候,确实做过相关的研究。”沈昼叶说。
然后她对自己的导师,前男友和初恋,坦诚又温暖地道:“……不过当时遭遇了很多,很多挫折,所以心里很难接受。”
陈啸之那刹那表情微微一恸,问道:“什么挫折?”
沈昼叶暖融融一笑:“都过去啦。”
陈啸之坚持问道:“你还是得和我说说。”
“……我本科的时候真的是挺努力的,”沈昼叶回忆了一下自己本科的时代,温和笑道:“……最终得到那种……结果,可能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冤屈。”
沈昼叶所说的是实话。
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最后自己的努力一无所值,像浸入水底的石头一般,最终连一个响声都没听到,这对几乎所有人来说都是疼痛的打击。
然后沈昼叶揉了揉手指,温和地笑道:“……可是,现在再以想起来,其实那些失败,已经挺无所谓的了。”
陈啸之十分隐忍地抿着唇,看着她。
“我已经想开了。”沈昼叶在阳光中,对陈啸之说:“至少那些挫折,已经不再困扰我啦。”
陈啸之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沈昼叶眼睫微微一颤,又道:“要说那段岁月,有什么还让我十分难过的话……”
陈啸之:“嗯?”
“……就是,”沈昼叶带着丝酸涩,开口道:“慈老师去世了吧。”
——那是他们两个人,在竞赛时期就认识的老师。
陈啸之其实准备了很多安慰的话语,想要告诉她没事,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可是当沈昼叶说完那句话时,他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陈啸之发着抖道:“……慈老师……?”
沈昼叶酸楚地笑了下,说:“——是。好几年了。”
“我去参加的葬礼。”沈昼叶道:“夏天,慈老师一辈子膝下无所出,停灵的时候我和我的师兄师姐们为他披麻戴孝,花圈排满了一整个走廊。”
陈啸之愣怔地看着地上晕开的阳光,沈昼叶赤脚踩在长毛绒的地毯上——这世上所有的阳光都环绕着她,而她眉眼温和又谦逊地垂下。
像是在群星中低垂的花苞。
——她都经历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