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什么都有 第154章

作者:星球酥 标签: 情有独钟 时代奇缘 现代言情

  陈啸之闭上眼,疲惫地纠正:“——那不是说,是承诺。”

  沈昼叶泪眼婆娑,抽抽噎噎:“你、你家住我家斜对门?”

  陈啸之:“……以前住过。”

  “你……”沈昼叶又气又难过,“你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

  陈啸之模糊道:“这重要吗?”

  “你又认不出我,谁会主动说这个啊……”

  陈啸之别开眼自嘲:“你估计还会觉得我变态呢,我自己一想,都觉得自己恶心。”

  沈昼叶一听,眼前当即一黑:“呜……”

  “才不会,”沈昼叶哭得喘不过气:“我不会啊。”

  陈啸之:“……”

  他绝望地叹了口气,不去谈那过去的岁月。

  盛满热水的塑料盆压上夏凉被,闷雷滚过天穹。姑娘跪坐在小床上,发着抖又较真道:“你怎么会是他呢,你从……你脾气这么坏,从我进课题组以、以来……就一直凶我,一点也不像……”

  沈昼叶擦着眼泪,酸软地道:“……你一、一点也不像他。”

  “还有,他还比你黑多了。”

  -

  陈啸之嗤地一声笑了出来,眼睛红且湿润地看向沈昼叶:“——你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理由?”

  沈昼叶一边儿哭一边儿嘴硬:“可是难道不是吗?”

  她说着,以湿润毛巾擦拭陈啸之破了皮的唇角,他唇角青黑,皮肤裂开,新冒出的胡茬扎着沈昼叶的皮肤。

  那成年男人眼里泛着血丝,哑着嗓子道:“……年纪小,爱玩,晒黑的。”

  沈昼叶眼泪滚出来,哽咽着说:

  “你、你既然什么都记得,把……把我看得这么重要……”

  沈昼叶说到一半时眼眶里蕴满雨天一样的眼泪,语气酸软到无法呼吸的程度,停顿了下,看向陈啸之,似乎是在等他说‘不是’,说‘你太高估自己了’。

  而陈啸之就这么平和地望向她,却从始至终没有反驳。

  沈昼叶痛哭着问:“……那你为什么,现在对我这么坏呢?”

  “我因为你哭过很多次,”沈昼叶哭到浑身发抖,跪坐在陈啸之面前:“真的很多次……你怎么能对我那么坏,又将我拽得那么紧呢?”

  陈啸之与她对视,灯火朦胧,雨声滂沱。

  “你如果没有那样提溜我,”沈昼叶哭着道:“我也许还不会对你产生这么大的误会。你对我好一点,我就总想着我们以前的时候,那样的话你做什么都是好的……都是好的。”

  “你为什么,”女孩子几乎要将自己的心都哭出来,问面前的青年:“会将我拽得那么紧呢?直……直接将我放开,在一边看着,旁观我或来追我,而不是以导师的身份攻击我……这样不好么?”

  陈啸之:“……”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连台灯都啪地跳了一下。沈昼叶满脸湿漉漉的泪水,她狼狈地用手背去擦。

  “……因为我承诺过。”

  陈啸之开口时嗓音粗粝。

  沈昼叶哭出了声音,破碎着,像是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陈啸之说话时眼眸发抖,恸楚地看进沈昼叶的眉眼,道:

  “……因为我小时候就承诺过。”

  “我承诺过,”陈啸之声音也发起了抖:“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

  那是他最初的承诺。

  “而朋友,”

  “朋友是要……”他声音难过又崩溃,说都说不下去。这世上哪有这样狼狈的男人?陈啸之想——可是口唇却不受他的限制。

  “……朋友,是总要想着对方好的。”

  他模糊地道。

  “你知道朋友是什么吗?”陈啸之看向她。

  那姑娘坐在她儿时的床角,哭得稀里哗啦,抽噎着摇了摇头。

  陈啸之静默了许久。

  然后,她听见陈啸之说:

  “……朋友,就是在你最低落的时候,所有人都抛弃你的时候……”

  “还死死抓住你,相信你可以的人。”

  醉酒的陈啸之道:“……在我眼里,你从来都是那个锐利到无法阻挡的、我甚至望尘莫及的女孩。”

  “我小时候信你……”他低声说:“我过去,现在,甚至将来,依然相信。”

  “——我相信你可以。”

  “坚信你会成为,你想成为的样子。”

  -

  ——朋友,相信,可以。

  他的苛责。他的恨铁不成钢。他所说的,所做的。张臻说他是一个很好的导师——他想把你带出来。

  沈昼叶痛哭流涕。

  她听见春天万物蓬发,听见那年早春枝头的花苞绽放。

  她感受到陈啸之破皮的手松松地握住她的手掌。两个人的手已经不复儿时的娇小玲珑,陈啸之的手明显骨节分明、修长而有力,女孩子的手掌则出落得柔软而白皙,犹如沉浸湖中的如雪杨花。

  ……二十年。

  他的逼迫。他痛苦的眼神。

  小竹马脱下满是血点儿的衬衫,露出修长悍然的一身肌肉,光下映出胸口小腹四道泛白的刀疤。

  沈昼叶心疼得大哭,几乎是个肝肠寸断的模样。

  “别哭了,”长大成人的小竹马,将哭成小袜子的青梅纤细的手指缠在自己的指间,对她说:“……别哭了,你再哭我都受不了了。”

  沈昼叶却仍然止不住泪水:“呜、呜呜……”

  陈啸之将额头在沈昼叶的手心依恋地蹭了蹭,又睁开眼看着她,道:“困了,睡觉吧。”

  他身上仍有很淡的酒味儿。

  沈昼叶想起许久前,她在从旧金山回加州的路上,那公交车上的吉卜赛人。

  「他们都不曾离你远去。」那阿姨温柔地说。

  ……不曾离我而去。

  长夜尽头,落雨不休。

  温暖的室内,沈昼叶蜷缩进陈啸之怀中,将眼泪全部蹭在他脖颈处。陈啸之身上仍都是酒味儿,有点呛人,呼吸平稳,像是已经昏睡了过去,胳膊却牢牢地环着沈昼叶。这一切都让人怀疑他刚刚是不是仍醉着酒——应该醉着吧,沈昼叶无意识地想,否则他怎么会说这么多心里话呢?

  可是——可是,沈昼叶眼泪止不住地向外滚。

  ……原来是这样。

  这样的话,我总归能接受一部分了。

  沈昼叶疲惫又难过,心中却开着一朵花,柔软地窝进他的怀里。

  她真的累垮了,因此没换衣服,天空蓝色裙子湿漉漉地贴在她的身上。可是尽管如此,心里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柔软与妥帖。

  犹如万物将开的春天。

  -

  ……

  沈昼叶模模糊糊,因为睡姿原因,睡得并不好。

  那是一张单人床,她爸小时候睡的那种,床又硬又小,陈啸之一米八八的个子——他自己都伸展不开,沈昼叶被他抱在怀里,感觉特别憋屈,好几次都被闷得差点儿醒了过来。

  “……远……”沈昼叶嫌弃地说:“远点儿……”

  然后半梦半醒的沈昼叶一巴掌按在陈啸之头上,十分暴力地将他推开了。

  陈啸之:“……”

  清晨雨停,外面喜鹊啁啾鸣叫。

  被按住头推开的陈啸之恼了,凭借体重优势,十分悍然地将沈昼叶朝内侧一顶,自己一个人占了单人床的三分之二——沈昼叶被他挤得差点喘不过气来,艰难地抬起小腿,试图喘个气儿。

  陈啸之脾气更加恶劣,直接给她按了回去。

  沈昼叶伸胳膊胳膊被按,想伸腿腿被压制,陈啸之将她摁得死死的,完全是个恶霸。

  “……呜……”

  沈昼叶反抗不能,难过地抽抽。

  陈啸之终于安静了。

  沈昼叶朦朦胧胧地看到清晨天空放晴,金黄的阳光透过棱窗洒进来,喜鹊在枝头跳来跳去。她困得要命,眼睛睁不开,却也睡不好,哪怕是陈啸之抱着她都不行——姿势太难受了,无论怎样都留着点耳朵。

  沈昼叶很努力地伸胳膊,想抱住陈啸之,然而下一秒陈啸之将她胳膊一抓,摁回原处。

  仿佛她是个乱动的小学鸡。

  “呜。”

  半梦半醒的沈昼叶动弹不得,在睡梦中感到一丝绝望。

  过了不知多久,被牢牢禁锢的沈昼叶感到抱着她的人抬起胳膊揉眼睛,大约是醒了——紧接着,下一秒这个怀抱猛然一僵。

  陈啸之:“……”

  沈昼叶模糊地感觉陈啸之应该是在看自己——他难以置信地抽了口气,伸手在沈昼叶脸上捏了捏。

  “……”

  捏我干嘛鸭,沈昼叶感到委屈,不让我动还要捏我,我是沙包吗?陈啸之你今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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