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程烟草
再联想到昨晚他那句“栀栀,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洛栀焉能不动容,她心底被按捺下去的渴望,又开始跃跃欲试,蠢蠢欲动。
如若……江怀荆诚心和她过的话,这段婚姻,是不是可以……一直维系下去。
这些念头浮现,洛栀登时觉得好笑,她摇头哂笑,唇角掠过一抹自嘲。
五年了,她是真的学不会死心。
每次他稍微对她好一点,不,那甚至算不上好,但洛栀就是能砸吧砸吧出点甜味,然后满心期许,满心期盼,最后期待落空,打定主意决然离去,又能品出一丁点江怀荆的好来……
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吊着她,一吊都是这么多年。
当下,洛栀把礼盒重新装好,扔到一边,她昨晚没打算收这520礼物,今晚更没打算收。
这场婚姻里,她沉沦,又清醒。
爱是爱的,理智却在,又竭尽所能地维持着自己的骄傲和体面。
但,她仍是忍不住去到厨房,拿了排骨洗净过水,开始炖海带排骨汤。
她双手环胸,眼神淡淡地看着这锅海带排骨汤。
思绪很空,发着呆,却什么都没想,只任由海带排骨汤的馥郁香气慢慢漫过鼻翼,守着一锅海带排骨汤缓缓炖熟炖烂,洛栀竟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或许,内心深处,某个很小的角落,她也曾想过为江怀荆“素手调羹汤”的吧!
宋姨把小家伙送去学校,很快就回来了。
洛栀厨艺不佳,一时半会儿也练不会,她炒菜炒得难吃,就不去献丑折磨江导的胃了,炖了排骨汤当心意,炒菜这些就交给宋姨去做。
她让宋姨炒了两个拿手好菜,最后把排骨汤和饭菜装入两个保温饭桶,便驱车前去医院。
刚进到医院住院部,就见到江嘉荟。
江怀荆出车祸这事儿,靠着江导强大的公关团队,愣是给按了下来,网上没出半点新闻,微博没丝毫动静,但江嘉荟手段通天,又一直派人盯着自己儿子,江怀荆出车祸这事儿江嘉荟自然很快就知道了,如今来医院探望,理所应当。
洛栀和江嘉荟不太对付,见到江嘉荟,便也只是朝着她点了点头喊了声“江总”算作打招呼,之后洛栀便无视她,打算去病房探望江怀荆。
江嘉荟却叫住洛栀,冷冰冰道:“洛栀,我们谈谈。”
这种饭点,医院住院部的电梯一层层停靠,非常慢,江怀荆住的是VIP病房,为了安静,楼层又有点高,洛栀实在是懒得爬楼,便耐心等在一楼电梯口。
听到江嘉荟这话,洛栀端出一副甜美笑靥,嗓音清淡地道:“江总,咱俩真的……没什么好谈的吧!”
身侧,打扮得优雅得体的中年女人嗓音机械却也充满了回忆的意味:“洛栀,六年前,陆鸩出车祸,你也是这样跟我说,‘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但,在我看来,只要有利益来往,就没有什么不能谈的。”
洛栀默默盯着电梯数字,没吱声,心底却是不能苟同,现在的洛栀只想带着儿子好好过日子,自是不会再去和江嘉荟同流合污。
江嘉荟眼神却闪过恨意和愤怒,她咬牙切齿地道:“你是不知道,乔慕那狐媚子,前阵子竟然和江怀荆同游欧洲。”
“江怀荆还拍下六千多万的钻石送给她。”
“那钻石的名字,爱慕,啧,爱慕,这什么意思,不就是余情未了么?”
洛栀伫立在江嘉荟身侧,并未曾去看江嘉荟,她只是……似乎极平静地等着电梯,镜面电梯倒映着洛栀的脸,惨白如纸,她一手拎着以个保温桶,指间攒得泛白。
江怀荆和乔慕同游欧洲……
和前任一起同游欧洲,休假出去玩,能发生点什么,脚趾头想想也知道。
她陡然回想起昨夜江怀荆那句戳中她的那句话:“栀栀,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洛栀莫名觉得好笑,但凡江怀荆想和她好好在一起,也应该避嫌,离前任远一点,而不是同游欧洲,甚至拍下六千多万的名为“爱慕”的项链。
她寻思,江怀荆送给她的那条项链其实是A货吧,真货早已经送给乔慕了,而她呢,在这场婚姻里,一直都是赝品,再怎么像乔慕,也不过是假货。
爱慕,爱慕,爱的从来是乔慕……
呵,她真的被昨晚江怀荆的柔情和那跳钻石项链冲昏了脑袋吧,居然没想到这条钻石项链的另一层深意。
“呼……”
洛栀轻轻喘息着,呼吸压得很轻微,像是在听旁人的段子一般,浑不在意的,挂着淡笑的。
她绝不能在江嘉荟面前泄露自己的真实想法,那真的太惨了,被江嘉荟当做恶心亲儿子的工具人,又被江怀荆当做麻痹他亲妈的障眼法,她被这对母子玩弄在鼓掌之间,要是还是陷进去,被发觉一直爱着江怀荆,情何以堪。
想来不论江嘉荟还是江怀荆都会狠狠嘲笑一通她的不自量力和愚蠢。
江嘉荟转身,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洛栀,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意图:“洛栀,我找你是想商量一件事,我知道你和江怀荆的离婚证还没下来,所以,我希望你和江怀荆离婚这事儿,稍微缓缓。”
“作为补偿,我会把上次在书房承诺的房产和地产给你,你甚至不需要再另外申明江白泽的身份,不论孩子以后姓江还是姓其他的,我尊重你的意愿。”
“前提是,你再配合我一次,暂时别离婚。”
“我绝不能这时候让你们俩离婚,让乔慕嫁给江怀荆。”
“乔慕这婊…子,想嫁入江嘉,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江嘉荟语调带着戾气和煞气,显然恨极了那个抢走她儿子的乔慕,江嘉荟这个女人,在婚姻失败之后,对自己的独子,满满都是控制欲,她又一直觉得是乔慕让他们母子关系生疏,自是恨乔慕恨得要死。
此刻有如此表现,理所应当。
洛栀闻言,转头看向江嘉荟,试图从江嘉荟辨别出这番话的真伪。
面前的江嘉荟,眼底不加掩饰的愤怒,神情之间又藏着些许委屈,就是一个被儿子狠狠伤害到了的控制狂母亲。
洛栀看着从来冷静理智的江嘉荟此刻失控般的愤怒和焦灼,便也知道江嘉荟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一般的女人,在这种时候,似乎更应该相信自己的老公没有出轨,但,这场无望的婚姻里,洛栀从未被爱过,洛栀从来都是个替身,洛栀对自己挺有自知之明的,也猜得到江怀荆确实和乔慕同游欧洲了,不然江嘉荟不会如此盛怒,甚至花费如此巨大的代价请自己这个工具人继续当江怀荆的妻子,暂时不离婚。
至于江怀荆昨晚为什么突然和她一通温存,也不难解释,无非是想让她这个工具人继续当好江太太,省得江嘉荟去打扰那位乔慕。
娱乐圈本就乱得厉害,明星夫妻各玩各的,导演潜规则女明星,为了个角色睡遍剧组……类似这样的八卦她听徐浅说过不少。
想来江导那圣洁的爱情,已经不需要婚姻来维系了。
再者,如江怀荆这样的上位者,家里有老婆孩子,外边养个小蜜,很正常。
但是,抱歉啊,我要吐了,也实在无法陪你们演下去了。
第74章 死心 此刻也必须死心了。
洛栀心底翻腾出浓浓的低落、压抑和恶心, 种种负面情绪喷涌而出,洛栀指尖都开始颤抖,但面对江嘉荟, 她绝不能输了气场,她绝不能让江嘉荟窥破她的脆弱, 于是,洛栀逼着自己笑了笑,冷静回击道:“六年前,是因为陆鸩的命等着我去救, 我走投无路只能选择和你合作, 但现在,抱歉啊, 江总,没谁值得赔上我的婚姻和下半辈子幸福,早点和江怀荆离婚奔赴下一春不挺爽的嘛,为了点钱和地产,甚至有可能是我拿不到的钱和地产赔上我的青春,人间不值得。再者,我有手有脚, 长相貌美,学历还不错, 真不见得会缺钱。”
江嘉荟一直知道洛栀这人有点傲气, 就不是金钱能买通的人,再者, 江嘉荟想到了近期回国的顶级室内设计师陆鸩,陆家虽比不上江家,但也不差钱, 陆鸩这人又才华横溢,能力顶尖。
江嘉荟静静注视着洛栀,试探性问道:“是因为陆鸩回来了吗?”
洛栀静默不语。
江嘉荟见洛栀沉默,便当做她默认了。
江嘉荟当年把洛栀查得一清二楚,自是知道洛栀和陆鸩高中轰动一时的校园爱情,哪怕大学分分合合,但看陆鸩纠缠不清、陆鸩车祸之后洛栀为了陆鸩又什么都肯干的架势,没感情绝对是假的,只不过这些年洛栀陷于婚姻,陆鸩不好打扰,一直在国外。
这不,离婚消息一放出来,陆鸩立马就回国了,听说江怀荆生日宴的时候两人还见了一面。
江嘉荟登时觉得形势有点麻烦,但,这不妨碍她继续尝试游说洛栀配合自己不离婚膈应乔慕,她嗓音冷淡地提醒道:“以你这种离异带小孩的身份,你不会还指着嫁入陆家吧,有那个功夫,不如跟着我赚一票,女人嘛,拿好金钱和房产才有底气。”
提到孩子,洛栀却是无来由想到徐浅之前问过她“孩子是谁的”这件事,似乎外界都在推测孩子的父亲是陆鸩,洛栀这会儿,为了对付江嘉荟,也顾不得其他了,抿着唇浅笑,道:“对啊,我有孩子。”
江嘉荟顿时给噎得哑口无言。
江白泽那小孩男子女相漂亮得一塌糊涂,怎么看,都不是江怀荆的种,看着就知道是陆鸩的孩子。
对于豪门而言,有儿子到底是不一样的,洛栀凭借这儿子外带着当年挽救陆家的恩情以及陆鸩对她的爱,指不定和江怀荆婚一离,立马就嫁入陆家了。
这样想想,洛栀行情确实好得很,压根不稀罕对她没有半点感情的江怀荆,毕竟,江家除了这泼天的富贵,其他什么都给不了她,对于一个有追求的女人,洛栀看来确实是打定主意离婚了。
江嘉荟想到乔慕就头疼,偏偏杜少宜不争气,江怀荆看都不看一眼,洛栀现在暂时占着江太太的身份,又不能为自己掌控,江嘉荟无牌可出,烦得要命。
她看着拎着保温桶的洛栀,仍是不死心地道:“啧,既然你不稀罕我儿子江怀荆,干嘛还拎着饭桶来看他?”
洛栀微笑:“这不是趁着他出车祸了,我来催一下离婚的事情吗?”
江嘉荟一梗,却是再也无言。
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现在,真的没有能拿捏住洛栀的手段了。
恰好“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一楼,满满一电梯的人涌出电梯,洛栀朝着江嘉荟做了个“请”的手势,便笑容甜美地道:“我就不跟江总搭乘同一部电梯了,省得江总看着我心里膈应。”
江嘉荟气得太阳穴突突狂跳,却也不得不承认洛栀这番话。
跟洛栀共处一室,确实晦气。
电梯门再度阖上,缓缓爬升。
电梯镜面照应着洛栀的脸,刚才还气势十足咄咄逼人的女子此刻颓败绝望得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朵,她脸色惨白,身体轻轻颤抖着,看上去就像是个要去住院的病人。
一旁,等电梯的人看着她的惨状,关切地问道:“你是在这住院吗?要我帮你叫护士吗?”
洛栀摆摆手:“谢谢,不用。”
确定江嘉荟离开,洛栀再也无法在这里呆下去了,她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住院部,阔步走出门诊大楼。
室外,经历过昨夜一场暴雨的北京,艳阳高照。
初夏的日头正盛,晒得洛栀头晕目眩。
洛栀从来都知道,这个世界冷酷无情,绝不会因为你的颓败失望有半点改变,她只是竭力维持着平静,找了个垃圾桶,把两个保温桶塞了进去,哪怕那里其实也有自己的饭菜。
因着那卑微的暗恋,因着共同拥有的孩子,因着江怀荆那偶尔的温存,洛栀对江怀荆一直抱着最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对江怀荆,一直学不会死心。
但再怎么学不会死心,此刻也必须死心了。
洛栀去到停车场,开着那辆她代步的保时捷,往家的方向赶去。
车子开了十分钟,洛栀就立马把车停在路边。
那些往日里被洛栀强力镇压住的低落、抑郁、颓废、绝望的情绪肆意江洛栀淹没,洛栀看着周边车如流水马如龙,莫名涌现出随便找辆车撞上去、车毁人亡的念头。
洛栀知道自己的情绪开始不对劲了。
诸如自杀、轻生的念头在她生下江白泽之后就不再有过了,这些年她带着孩子过得挺好的,就算颓废也颓废得不明显。
这阵子,大抵是因为江怀荆突如其来的温情令她对江怀荆重新抱有了希望,所以失望的刹那,她如此颓唐难过,那种幻想破灭希望落空的绝望感,她压根无法承受。
这已经不是单凭她一个人就能扛过去的问题了,她需要进行心理干预。
而这样的路边紧急停车且一停就这么久,自是让一旁的交警走过来想要贴罚单,见到车内有人,交警的罚单并没贴上去,只催着她赶快开走。
车窗降下,里边的女人脸色病态煞白,身体轻轻颤抖着,看上去身体不适。
交警明显察觉到这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似乎是身体出了问题,关切问道:“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