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自捅千刀
这张省赛试卷的出卷老师估计有参考前年和大前年的hmo全国卷,填空题大多是变形,只要吃透了那两年的试卷,除了最后一个填空题难度略微有些大,其他五题稍稍思考就能做出来。
而即使是第六道填空题,巧了,白芍芍最近在看国内外数学家们关于“周氏猜测”的研究进度,倒是正好看到其中一个数学家的证明虽然存在一点问题,但方法完全可以套用在这道题上,忍不住笑了下自己真的是运气太好了,便轻松将之解答出来。
继续往下,她开始看解答题的部分。
当年,傅言锡差点进了国家队,虽说后来因为家里一些事没能继续,不得已,退出了比赛,但到底经验和实力都摆在那里。平日里,白芍芍除了从数学老师那边拿资料,傅言锡也寄回来过他当年的参考用书,甚至每天都会出两道可以在hmo全国赛压轴的难题让她做。
从复赛到省赛,差不多也一个月多了,足够让白芍芍的数学解题水平量变转为质变。
以全国赛的压轴题难度去训练自己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省赛就被难住?
因此,即使是到了难度比填空题进一步提升的解答题部分,白芍芍的思路也仍然顺畅。
省赛的试卷既然是参考了全国赛试卷地出,题目自然不可能简单,往往是一两行的题目配个看上去随随便便的图,解题过程就“唰唰唰”地写了满满一面。
做第一道解答题时,白芍芍还是按照做填空题时的方法,先在草稿上写并验算,再誊抄到答题纸上,却发现解题不难,难的是写字速度跟不上,便只能放弃了这个最稳妥的操作,读完题目后先是脑海里过一遍解题思路,觉得逻辑上没问题了,便直接在答题纸上动笔。
因为省略了一部分验算环节,白芍芍不由得对自己的答案没有那么放心。可从这两道题看来,后面的题解答起来肯定也需要写很多步骤,又因为不是任务,没有系统的100%效率辅助,她便凝神,笔下每一步都认真思考前后逻辑,以确保自己没有犯粗心大意这种低级错误。
为求稳妥,这么揪字眼地作答,白芍芍觉得,自己的答题速度在同考场一众参赛选手中肯定算是比较慢的那一众,但做题重点还是正确率而不是速度,便继续往下作答。
但显然,她觉得的只是她觉得。
监考是非常无聊的事,不能玩手机,不能看闲书,也不能随意坐着休息。因此,每次监考,负责监考的老师基本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观察学生们的样貌和举动上。
之前排队进考场,他们就发现这次省赛参赛选手中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皮肤白,眼睛亮,看上去文静乖巧又可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们便忍不住监考过程中时不时拿眼瞥她两下。
一瞥,二瞥,三四五六瞥……
瞥着瞥着,他们就发现事情不太对劲了。
这场已经是hmo省赛,一旦晋级,全国赛甚至国家队选手的名额便都触手可摸,可以说是中学生所能接触到最有含金量也最盛大的理科竞赛,意义非凡。因此,比赛开始后,所有参赛选手都埋头苦想,遇到难题眉头简直打结,抓耳挠腮,急得不行,就那个长得挺漂亮的小丫头和别人不一样。
她似是完全没有被题目给难到,无论在草稿纸还是答题纸上计算,笔都没有停下来过,神情看起来也很是轻松,甚至中间写着写着唇角还突然扬起了一个弧度。
做数学竟然还能笑出来?
两个老师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心说这小姑娘该不是被题目逼急了,笑着笑着马上就要哭出来吧。
眨眨眼,站在前面的女监考老师同情地扁了下嘴,无声长呼一口气,顺手拿起签到表,看了下这个漂亮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高三,白芍芍。
监考老师愣了下。
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瞬间,一道灵光从脑中闪过,她猛然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看到的这个名字。
这个“白芍芍”,不就是她昨天在复赛成绩单上看到的那个复赛满分晋级的选手中唯一的女生吗?因着以前从没在各种竞赛中听说过她,这次突然在hmo复赛“黑马”横空,名字有点陌生,这才使得她方才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女监考老师朝站在后面的那个男监考老师示意了下自己手中的签到表,两人交换了前后站位。
站在考场前面,男监考老师和女监考老师一样,对照着签到表上写的座位号看到了白芍芍的名字,也是一愣。
那个今年横空而出的黑马女孩竟然就是她?
没想到长得还挺漂亮的。
这样想来,她方才正比着赛,做题目做着做着突然笑了起来,想来应该不是被题目给难到崩溃想哭。
只是……
男老师眼神有点复杂。
连hmo省赛难度的题目都能做得这么轻松甚至笑出来。
这就是能在复赛满分晋级的学霸的世界吗?
太可怕了。
手中的中性笔一直在草稿纸和答题纸上来回移动,在试卷上落下清晰、工整的一行行解答步骤,白芍芍一边在脑中思考着步骤前后的逻辑关系,一边叹气这个解答过程的复杂。
题目不难,就是出题老师有点鸡贼,变形了往年hmo全国赛的真题不说还故意玩套娃,做起来就有点绕弯子,一会儿是这个公式,一会儿又是那个定理,步骤一个接一个,写得她手腕都酸了,又一步不能跳,以防万一被扣步骤分,就是很可惜不能继续和复赛一样多在草稿纸上写两次以验算,
写完三道解答题,白芍芍感觉有些累了,便休息地甩了甩右手,坐直身子,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腰,感觉自己又精神起来,这才拿起笔继续作答。
稍微正规点的考试和竞赛,除了每个考场安排的监考老师,还会有每个考场轮转的监考组长,查看每个考场的具体情况。
罗光建便是这届hmo省赛的监考组长。
大冬天的,寒风嗖嗖地往脖子里钻,从一个考场出来,在走廊上没待两秒,他便赶忙进了下一个考场。
在进考场前,他看了下,发现之前考了满分的那个白芍芍也在这个考场,便在巡视的时候注意了下每个参赛选手桌角贴着的信息。
看到“白芍芍”的名字时,他停下了脚步,悄悄打量她的答题纸。
事实上,数学题难并不是难在计算,而是难在思路上。越是难度大的数学题,能在短时间内想出可行的解题思路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理清楚其中的关系并写成步骤环环相扣的解题过程,自然会写一会儿就稍稍卡顿地停下来思考。
罗光建自己就是理科生,甚至读了研,高数贯穿为时七年的整个大学生活,在这方面便颇有感慨。
因此,看着一个个步骤行云流水般从笔下倾泻而出的白芍芍,罗光建却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按照她将试卷折起来的方向,正在做的大概率是最后一道解答题,也是整张试卷上最难的题。他方才已经走过了好几个考场,虽然还没看到另外两个满分选手的作答情况,但根据其他选手的答题速度以及神情就能猜到这次试卷到底有多难。
在其他参赛选手基本刚刚做完第一道或者第二道解答题的时候,她不仅做到了最后一道解答题,甚至做得特别轻松,仿佛这不是模拟了全国赛的hmo省赛试卷而是平时在学校里的月考试卷,好上手极了。
罗光建有些感慨,也有些艳羡。
他当年也参加过hmo,却在省赛时被刷了下去,一场比赛下来差点整个人的心态都崩了,反观作答逻辑清晰、情绪状态放松的白芍芍,也就不怪人家被默认肯定是今年省队六个名额中的一人了。
无声叹了口气,收回视线,罗光建继续巡视考场,却是无意识地将本就放轻了的脚步再次放轻,想着不要打扰她的发挥。
说不准,她省赛又是满分呢?
想到这里,罗光建突然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不由摇摇头。
复赛能满分已经很不错了,省赛还满分,真的是想太多。
“呼——”终于做完了所有题,白芍芍深呼吸一口气又吐出,整个人骤然放松下来,从头开始检查。
写完所有题目,步骤那么多,手确实累了,也是清楚剩下的时间不够在草稿纸上再写一遍,白芍芍便将手放在身前揉弄着放松筋骨,只是用眼睛看并在脑中复盘这些题的解答过程。
毕竟时答题时脑子里一直逻辑清晰,每一步也都是深思熟虑后写下来的,马虎的可能性本就几近于无,再加上她如今记忆力不错,其实心里也对自己写下来的所有解题过程都有数,复盘便很快。
欣赏了下自己写得满满当当也工整清爽的答题纸,想着自己在的这个考场在最高一层楼的最里面,估计到时候和大家一起交卷再下楼可能会让戴泽民等得有点久,也是已经复盘完毕,心里也清楚后面再复盘应该也复盘不出什么来了,白芍芍便举手和讲台上的监考老师示意了下,站起身,提前交卷。
她以己度人,觉得这次的题目只要吃透那两年的hmo全国赛试卷,稍稍思考再认真仔细点就基本都能做出来。可这毕竟是hmo省赛,而即使嘴上说着吃透hmo历年真题,就好像平日里考完了试老师讲压轴题,班上其实大部分同学都没吃透。
但事实上,在白芍芍已经开始检查环节时,其他参赛选手大多还卡在倒数第三题前后的进度,怎么都想不出解题思路,心态也已经摇摇欲坠。
坐在白芍芍右后方的吧个戴着厚厚酒瓶底眼镜又满脸青春痘的男生便是如此。
他刚刚做到倒数第三题,却已经快被题目的难度给搞崩溃了,抬起头,深呼吸几口气,告诉自己千万要稳住心态。hmo选拔的可是最后要代表祖国参加国际竞赛的真正的数学特长生,现在又是省赛,难度大很正常,要难肯定不是只难他一个人。
这样想着,他正好看到了左前方同样停下笔正掰着手指“苦思冥想”的白芍芍,心下对自己的安慰顿时找到了肯定。
果然!他就知道难的肯定不是他一个人!
放轻松,放轻松。
找到了安慰,男生的心态重新平和,低下头,正准备继续作答,却听到前面传来板凳挪动时与地面摩擦发出的一声“嘎吱”。
愣了下,他心里一个“咯噔”,抬起头,正好看到白芍芍从板凳上起身往讲台走去的背影。
同样被这突兀的一声响惊动到了的,还有考场里的其他参赛选手。
他们也反复刷了好几遍这两年的hmo省赛试卷,但很明显,今年的题目难度上升了,出题角度刁钻,超出他们原本对试卷难度的预估,很难想出解题办法,答题速度便降了许多。
眼见比赛只剩半个小时出头就要结束了,他们却还有三道解答题没做,别说一点思路都没有,就算有思路都不一定能写得完!
可就是这样让他们几乎要疯了的高难度省赛试卷,居然有人提前交卷了???
而且,那个人正是先前被他们最为不服气的“黑马”满分女生。
事实上,在hmo复赛成绩出来前,他们甚至都没在任何数学竞赛中听说过这个人,自然对她这横空出世一般的满分成绩不服气,觉得运气的作用大于实力。
可不管她获得满分的运气成分有多少,能考到那么高的分,基础实力绝对不差,仍然是他们想获得那几个省赛名额的强有力竞争对手。
他们既然清楚白芍芍有这个和自己竞争的实力,没道理连复赛满分都考到了白芍芍本人不清楚。
所以,当他们看到白芍芍提前交卷了,尽管脑中一闪而过“她是不会做,直接放弃了吗”的类似想法,最后还是理智又羡慕地意识到“她不是不会做,而是做完并且检查完了,觉得没问题了,才提前交卷的”这个事实。
看着白芍芍朝讲台走去的背影,马尾辫在脑后荡出轻微的弧度,好似小意温柔,更多却是招摇嚣张,他们不由得抿了抿唇,握着笔的手也微紧几分。
这个实力差距……也太大了。
白芍芍交卷太快,神情看上去也轻松泰然,尽管已经有复赛满分的成绩作为铺垫,多少还是让同考场的大家心下增了几分焦躁不安,压力也有所加重,但毕竟大多都不是第一次参加竞赛,并没有心态彻底崩掉,赶紧调整过来继续作答。
算了,他们认输了,果然能成为那仅仅三个复赛满分晋级的人之一,她还是有实力的。他们还是别非憋着咽不下这口气,好好继续答题,尽力争取剩下的三个省队名额就可以了。
收拾好东西,出了考场,白芍芍便跟着工作人员去到事先安排好的房间,吹着暖洋洋的空调,继续看之前因为戴泽民突然出现没能看完的理综试卷和辅导资料。
不管是为了能跟上戴泽民对“周氏猜测”的研究进度还是尽早理解傅言锡那两篇核心期刊论文,她都必须完成期末考的任务以尽早升级“理解力”那项,相对较弱的语文和理综就必须抓起来。
唉。
学习之难,难于上青天,语文和理综,芍芍两茫然。
叹哉,叹哉。
白芍芍在教室待了一会儿,听到门口“咔哒”一声响,又来了个提前交卷的。
来人是个男生,长得人高马大,特别壮实,皮肤也略黑,看起来倒很像是体育特长生。
偷偷打量了两眼男生,借着支着两侧面颊的手的遮挡,白芍芍无声“卧槽”了一下。
别误会,不是感叹男生的长相,也不是觉得男生提前交卷真学霸,而是……
他手上拿着的那本小说封面也太眼熟了!
和前两天出版社那边给她看的已经投入印刷的绿江那些短篇合集的封面一模一样!!!
可这本书不是才投入印刷吗?还没上市的书,甚至身为作者的她都没有样书,他怎么会有?
白芍芍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凑到男生前排,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白芍芍。”
男生抬眸,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嗯”了声:“我知道。”
白芍芍:?
“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在追那本《大国崛起》。”平淡的语气却说出震天响的话,“你那天催更催得挺好,他这段时间更新勤快不少。”
猝不及防再次掉马的白芍芍:……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不该低估绿江这个小破站的流量,搞得现在掉马简直都要成了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