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芒厘
知不知道欠他多少作业了?
这个女骗子,当初说什么帮他写作业,八成就是哄他的。
柯明文不愧是能混到景延身边的人,调侃归调侃,眼色还是有的,他主动去问付以听:“你们家陆星摇呢?怎么两天没来了?”
付以听也有些苦恼,“我也联系不上。她不常看手机,联系到她……全凭运气啦。”
这……
还真不好搞。
柯明文还想问付以听几句,却听得身侧动静簌簌,再一抬头,景延已经把书包一甩,随手甩在背上走了。
这下,轮到付以听问问题了。
她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兴冲冲地还把两只小胳膊都摆好放在柯明文桌上,做出一副要认真听讲的模样:“你家景延,和我家摇摇……?”
柯明文:“……我也想知道。不过应该只是我们想太多了。”
毕竟,那可不是别人,那是景延。
景延谁?铁石头一块,十个人搬都搬不动的那种,怎么可能会对女孩子动心。除非娶了个神仙,因为只有神仙才能轻而易举拂动那块贴石头。
说不出来为什么,景延直奔陆家。
手机里躺着他发给陆星摇的消息……她一条都没回。
虽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他总觉得不对劲。反正陆景两家近,顺路去一趟不碍事。
而他只是到了陆家门口,没想到就听见了……本听不到的一些东西。
是两个保姆在说话,其中一个他认识,陆家的老人了,好像姓周。另一个年轻许多,八成是刚来的。
年轻些的佣人说:“看得出来二小姐很受重视很受宠爱啊,你看这两天,家里连句笑声都没有……”
周姨想冷笑,却又得压着那个度,不能太明显。只是她还是泄露了许多心里想法:“那又怎样,谁知道她能受宠多久?不会撒娇,也不会说好听的话,整天都板着脸,你说,她好还是媛媛小姐好?”
年轻佣人下意识回答:“那自然是媛媛小姐好了。她多活泼呀,可爱笑了,整个家里都乐呵。气氛好了,我们干活也舒服,你说对不对?”
周姨想听的就是这种话,她十分受用,连连点头:“就是。孩子嘛,亲手教养出来的,总是好的,那脾气那秉性,都跟自己一样,多好啊!也不知道先生太太在想什么,竟然真就赶走了媛媛小姐,留下了十几年不在身边的二小姐。”
周姨摇了摇头。
她在陆家的佣人中地位高,很多新来的佣人都会选择巴结她以更好立足。年轻佣人也是如此,她下意识就跟着摇了摇头,“可不是嘛!亲生的又如何?在外面那么多年,瞧这样子,半点没遗传到先生太太。唉,学也学坏了,再好的根啊指不定也……”
她“啧”了声,没再说下去,意思却昭然若揭。
周姨满意极了,有人认同自己的观点,和自己一起嫌弃别人,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哦。她也是看周围没人,就她们俩,才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泄泄心里头堆积的气,没想到她还遇到了个上道的,这心里哟,那叫一个舒坦。
“行了,你那里花剪好了没?我们回去了。先生吩咐做十种吃的,让那二小姐选哩。真是菩萨一样的,得伺候着啊。”周姨看似是笑着说的,但实际上这话可真不见得是开玩笑。
年轻佣人人精一样,立马道:“可真是辛苦我们周姐了,唉,没办法,谁让人家会投胎呢,你说对吧。”
“可不是。”投到了沈明诗的肚子里,可真是,太会投了。
周姨掐了掐手心。
她和年轻佣人并排走,年轻佣人并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那是狰狞的,不屑的,看上去很诡异,也很吓人。谁也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平日里和善的中年女人还能有这样的表情。
她们走远后,也听不到她们的交流声了。
景延不动声色地按停了录音。
啧。
这陆家的佣人,可真TM牛逼。
第58章 不好哄
景延站在陆家门口,等了会,还是摁了门铃。
刚才那两个牛逼得要死的保姆,虽然说了一堆废话,但他还是捕捉到了重点。
什么叫做“你看这两天,家里连句笑声都没有”?
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连句笑声都没有?
好巧不巧,是刚才那个周姨过来开的门。
她认得他,满脸堆砌着笑意:“景少爷来啦,快请进来。”
她知道这是景家的少爷,那股殷勤劲儿自不必说,从动作上,从神情上,都可见得。
“我们老夫人正念呢,没想到您就来了,可把她高兴坏了。”周姨在陆家多年,贵人招待过不知多少,这些事情做起来驾轻就熟,还想着帮他拿下东西,“您手里的东西给我吧?看着也重。”
“不用。”
要不是景延手里还拿着刚才的录音,他真是差点就信了眼前这人是个良善之人,跟她看上去的一样良善。
别看脸上堆着笑,整颗心不知道黑成了什么样。
他懒得应她太多。
周姨也没意识到不对劲,毕竟这位大少爷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怪。
将他引到老夫人那儿,周姨就走了。倒没看到,她转身后,少年盯着她的背影,眼神淬了冰寒的冷意。
老夫人也是听见他来了,才让周姨去开门,换了别人,她真是不想招待。
——没有那精力了,这两天她所有的心思都在陆星摇身上。
听着动静,她走出来,把人叫到身边,慈祥地抬手拍拍他肩膀:“景延啊,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您。”景延褪去那些狂戾,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老夫人,“给您买了些补品,对身体挺好的。”
“客气了,你这孩子。”
老夫人却是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事的,不然不会无缘无故来。这孩子,性子冷着呢,没事儿才不会串门。
她想起什么,主动问:“是来看摇摇的吗?”
景延大大方方点了头,“她怎么请了两天的假?老师那边挺关心的,知道我们住的挺近,就让我来问问。”
陆老夫人恍然了下,“这样啊。”
“所以……是出什么事了吗?”景延问。
说起陆星摇,陆老夫人忍不住又是一声叹,只是她迟疑着该不该和景延说。说到底,这是陆家的家事。
在她觉得不好抉择的时候,陆老走了过来,接过她的话:“她生病了,过两天就好了。”
景延打了招呼,又道:“能看看她吗?”
陆老刚想拒绝,就被老夫人拉了拉手,“问问摇摇再说。”
别随便就做摇摇的决定,万一摇摇想见呢?
陆老的决定,从来是不容置喙,不允许反驳的,他做事都有自己的道理和原因,做决定也有自己的一套体系。但这回,涉及了陆星摇,他第一次犹豫了下,也第一次,破天荒的、没有任何理由的就改了决定。
“好吧,周姨——算了,我自己去问她。她想见你我就让你见了。”陆老朝他轻一颔首,去了陆星摇的房间。
原本这事儿让佣人去叫就行,但陆老是想多和孙女说说话。这两天他都没机会和她说上一句,老爷子嘴上没说,但心里早就想了。
陆星摇的地点已经从地上转移到了床上,穿着白色的T恤和米白色的睡裤,小脸白白的,看一眼,就让人充满了保护欲。
她双目空洞地坐在床上,也不知在想什么,但就是想得很入神。
陆老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被扎了一下。
空山大师那句“千金自难保,周身有鬼祟”,他勉强算是悟了第一句的意思。
他的小孙女,自身尚且难保啊。
身陷囹圄,但除了她自己,无人能救。他们想救,却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如此痛苦而束手无策。
陆老的脚步不自觉地放低,声音也又轻又缓:“摇宝——”
陆星摇闭眼。
本就没有血色的小脸更加苍白,唇瓣上没有一点朱色。
她在抗拒。
陆老停住了脚步,喉间发涩,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对待着易碎的水晶,“摇宝,你同学,景延来了,他想见你,你、你想不想……”
问是问了,但他觉得她肯定不想。
陆星摇果然是摇了摇头。她谁都不想见。
陆老呼吸都不敢太重,“那我去让他回去。”
“陆星摇——”
也是这时,陆老身后传来一道陆星摇熟悉至极的声音。在陆老走后,他并没有安心在原地等陆老回来,而是过了几秒后他就和老夫人说他想来看看,老夫人迟疑时,他又多说了几句。老夫人素来疼小辈,也素来心软,便让他来看看。
景延没想到,他这一来,看到的,是足以让他一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那个不远处的女孩儿,像易逝的雪花一样,蜷着坐那儿。
那一刻,他的心就跟被刀给扯了一段一样。
这辈子,就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叫她的时候,眸光不移,驻在了她的脸上,“陆星摇,有事儿找你,别不见。”
;他打着商量,希望她能“讲点道理”。
陆星摇把头扭开,不让他看,“那你说。”
景延跟陆老说:“陆爷爷,让我跟她单独说会话?”
陆老静了一瞬,还是出去了,只是走前,忍不住叮嘱:“摇摇有事喊爷爷。”
陆星摇不知道为什么景延会来,但从她下意识撇开的动作就可以看出她并不想看到他——亦或者说,她不愿意让他看到这样的她。
什么样的她?
——连她自己都不喜欢的她。
这样一个,浑身散发着丧丧的气息的,没有一点青春活力的,极容易将负能量传染给别人的她。
她只想将自己藏起来,最好是藏在一个小洞穴里,自己舔舐着伤口,等待着伤口自愈,再正正常常地出现在阳光之下。
景延打量着这个房间,看得出来这个房间是很用心准备的,陆家应当是没有亏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