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鲸鱼 第6章

作者:含胭 标签: 都市情缘 励志人生 现代言情

  【好大一头鱼】:是。

  【鸡蛋布丁】:那下周五送货上门的是你吗?

  骆静语皱眉看着手机屏幕,【鸡蛋布丁】的头像是一个圆滚滚的蛋壳小人。他想,这人就是【糖氽蛋】?是不是很喜欢吃鸡蛋啊?

  【好大一头鱼】:你在钱塘?

  【鸡蛋布丁】:对呀~[开心]

  【好大一头鱼】:现在不能知道谁是送货。

  【鸡蛋布丁】:好吧,那看你们安排了,请一定要帮我们做得精致一些哦,是送人的礼物,拜托拜托,谢谢啦!

  【鸡蛋布丁】:猫猫卖萌.jpg

  唔……骆静语在心里判断,对方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孩子。

  ——

  一周工作结束,占喜终于迎来一个不用复习功课的双休日。

  她悄悄和罗欣然约好周六去看房,周五晚上向秦菲解释,说第二天要和大学同学见面,没法子接送威威去少年宫兴趣班。

  这是威威上小学后,占喜揽下的活儿。小侄子也很辛苦,每周六上午9点上课到10点半,下午1点半上到4点,早出晚归,中间还得找个地方吃饭休息。

  占杰是指望不上的,秦菲有时周六也要加班,占喜就自告奋勇由她接送。哪知三个月来,即使秦菲不加班,接送的活儿也不知不觉变成了占喜的分内事。

  秦菲听到以后脸色就不太好看,占杰问了一声:“欢欢,和哪个大学同学见面?是那个晴晴还是姓罗的?”

  三个室友中,姚颖回老家工作了,赵晴晴和罗欣然都留在钱塘,前者在本校读研,后者工作。

  “罗欣然。”占喜回答,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占杰眉头皱起来了:“你和她怎么还有联系?不是和你说了别和她来往么?那不是个正经女孩子,又抽烟又喝酒,你也不怕被她带坏!”

  占喜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要是被妈知道了,不仅要骂你,还要怪我,你听哥一句,上学时是没办法,毕业了就少和她来往!”占杰语气很重。

  占喜依旧没应声,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但她也不想去反驳,在老妈和哥哥这儿,罗欣然早已被打上“不三不四”的标签,解释再多也没用。

  占杰见妹妹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不忍心了,语重心长地说:“我们也是为你好,你这么大个人了,交朋友要慎重,近墨者黑明白吗?行了行了,明天早点回来吃饭。”

  占喜小声说:“我不回来吃饭,在外面吃。”

  秦菲看占杰脸色一变,抢在他开口前插嘴:“小姑娘偶尔在外面吃顿饭不是很正常嘛,你这做哥的管得也太宽了。”

  占杰叹口气,没再为难占喜,秦菲则乐呵呵地挽住丈夫的胳膊,问:“哎,你明天加班不啦?你要是不加班,咱们晚上也出去吃呀?好久没带威威出去吃大餐了。”

  占喜看她一眼,默默地滚回房间。

  ——

  周六下午,占喜在青雀门地铁站和罗欣然碰头,因为之前占喜备考的缘故,她俩国庆节后就没见过面,这时候见到,占喜很开心。

  她非常喜欢罗欣然,抽烟喝酒怎么了?泡酒吧怎么了?老换男朋友又怎么了?罗欣然身上有占喜最向往的一种东西,那就是——自由。

  不过这次见到,罗欣然的形象令占喜大吃一惊,她戴着一顶毛线帽,原本的栗色长发从后脖看一点都没有了,后脖上的玫瑰纹身倒是清晰可见。

  “你头发呢?!”占喜瞪大眼睛问。

  罗欣然漫不经心地摘下帽子给她看,居然是一个板寸头,鬓边只剩青皮,问:“帅不?”

  “我的天啊!你干吗把头发剃了啊?!”占喜真的吓一大跳。

  “别提了,皮皮虾那个傻逼,前阵子我剪了个短发就和我闹脾气,我一生气就把头发全剃了,顺便把他也踹了。”罗欣然又戴上毛线帽,笑着问,“挺帅的吧?就是太冷了。”

  占喜:“……”

  她更震惊了:“不是!什么?你和皮皮虾分手了?”

  “嗯,管东管西,真以为自己是颗蒜了。”罗欣然和占喜差不多高,都接近1米7,但和占喜一身粉色羽绒服、淑女甜美的穿衣风格不同,罗欣然向来钟情于冷硬风,一身军绿色棉夹克、破洞裤和铆钉靴,是迟贵兰看了会掐人中的那种打扮。

  两个女生边走边聊,互相说了近况,找到中介门店后,一个姓刘的男中介带她们去附近看房。

  离占喜上班的大厦比较近的几个小区里,最合适租房的是一个叫青雀佳苑的小区,因为那儿有很多小户型电梯房,房东买来就是出租用的。

  看过两套房,占喜和罗欣然跟着中介去看第三套。这套房子在小区最南面,八楼802室,阳台外面就是无遮挡街景,能看到几百米外占喜工作的大厦。屋里一室一厅一厨一卫,面积不大,收拾得干净整洁。

  刘中介说:“这套装修完才一年,家具家电都齐全,很适合女孩子一个人住,看中了要抓紧,这样的小户型很俏的。”

  两个女孩里里外外看了一圈,罗欣然说:“这套不错啊,比刚才看的那两套都好。”

  占喜也挺满意的,问过房租,2300元一个月,付三押一,她存款有两万多,足够了。

  她想,回家得把这事儿告诉占杰,免不了挨一顿削,但一想到能搬出来单住,占喜心里还是兴奋期待居多。

  看得差不多,刘中介说:“走吧,还有最后一套。”

  “好。”占喜戴上口罩,一周了,她的感冒还没好,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鼻子塞得让她难受。

  ——

  订单接下,一周后交货,骆静语准备开工。

  他将那张“好运来”彩打出来,再一次仔细研究。

  这些年他做烫花,做得最多的其实是首饰、发饰和衣饰,偶尔也帮老师去布展做大件,即使是做花卉摆件,也都是由他自己设计,不会像现在这样照着图片来做。

  这类似于命题作文,骆静语知道客户的需求,也不是说一定要做得和图片一模一样,那本来就不可能。客户要求的是做出这盆花的神韵,格调要高雅美观,风格则需精致细腻,送出去让人感受到手工艺人的诚意。

  这是一盆中国传统插花,用的花器是缸,直立式不对称构图。左下角是三朵葵百合,花瓣是深浅不一的紫红色,边缘逐渐泛白,花瓣上还有深紫色的斑点;中心及右下角是高低错落的三枝望鹤兰,形态不一;整盆插花搭配的绿叶是龙柏和阔叶十大功劳,层层叠叠,每一样做起来都不简单。

  葵百合和望鹤兰都是骆静语熟悉的花型,不需要去买鲜花来观察,难点在于修剪、调试花型以及最后的组装。

  不过现阶段,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出门去买一个小小的缸。

  ——

  刘中介带着两个女生站在八楼等下行电梯。

  电梯停了,门缓缓打开,里头已经站着一个人。

  占喜抬头看了他一眼,是个高个子的年轻男人,头发蓬松,一身黑衣黑裤,脸上戴着黑色口罩,两只手揣在兜里。

  三人依次进入轿厢时,那男人口罩上露出的一双眼睛低低垂着,并没有看他们,人还往角落里挪了一步,肩膀往轿厢壁一靠,懒懒散散的模样。

  电梯门关上,一路往下,轿厢里没人说话。

  占喜站得离那男人最近,偷偷瞥他一眼,能看到他右眼纤长浓密的眼睫毛,轻轻地眨巴了两下。

  “叮”,一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四人鱼贯而出,黑衣男人走在最后。

  走出单元门,刘中介对两个女孩说:“跟我来吧,还有一套在小区西面。”

  占喜回了下头,发现那个年轻男人已经戴起羽绒服的兜帽,揣着手快步向小区大门走去。

  她没多想,罗欣然却吹了声口哨,用手肘撞撞她,小声说:“嘿,是个帅哥哦。”

  “嗯?”占喜疑惑,又回头看那男人,只留下一个老远的背影,“刚才那个?你怎么看出来的呀?人家戴着口罩呢。”

  罗欣然语气笃定:“眉毛眼睛鼻梁骨,长得贼好,个儿也高,骨架子很完美。”

  占喜失笑:“你这是管中窥豹吧?”

  “我这是见微知著。”罗欣然促狭地笑,“你不也在电梯里偷看么?别以为我没看到。”

  “我哪有偷看。”占喜庆幸自己也戴着口罩,红了脸罗欣然也看不到,糗她,“你好像很遗憾啊,刚才怎么不去撩一下?”

  “唉……”罗欣然摸摸自己的毛线帽,“我现在跟个晚期病人似的,和帅哥撩骚就算了。要撩也得你去撩,我家喜儿长得多好看啊!”

  占喜不停摇头:“我不行,我胆小,要让我去撩,开口就得是‘请问您是公务员还是事业编啊?’”

  “你没救了!”罗欣然哈哈大笑,挽住占喜的手臂,“走吧,看完最后一套房,吃饭去!”

第05章

  看完房,占喜和罗欣然图方便,去必胜客吃晚饭,填饱肚子后一人一杯饮料,坐着闲聊。

  占喜高考时成绩还行,虽然够不上位于钱塘的985大学A大,倒也可以冲一下外省的几所好大学,可迟贵兰坚决反对她出省,最后只能念一所在钱塘排名前列的G大。

  罗欣然来自外省,和占喜同专业,人文学院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上学时她就给一些公众号写文章,毕业后成为一名自由职业者,擅长写影评和娱乐圈相关文章,写出过几篇10万+阅读量推文,目前一个人租住在钱塘城东,活得很潇洒。

  与她相比,占喜就是个可怜的社畜,罗欣然听她说着上班的事儿,问:“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啊?听你妈妈的话明年再考公务员吗?”

  占喜摇摇头,抬眸看她:“不考了,我打算申请转部门。”

  罗欣然很讶异:“你们公司里的其他部门?什么部门啊?”

  “策划部。”占喜解释,“我前阵子翻过员工手册,公司是鼓励员工转部门的,每年有一次机会,年中的时候,我想试试。”

  罗欣然问:“你不喜欢HR的工作吗?”

  “也不是不喜欢。”占喜喝一口饮料,“只是现在部门里其实没有多余的坑,我是开后门进来的,就跟混日子一样,太没劲了。我本来毕业了就想做有挑战性的工作,你知道的,之前那家都谈好了,可我妈非不让,说公司小,不稳定。”

  占喜毕业实习是在一家很小的传媒公司,业务方向有直播、短视频、微电影等,她是策划岗,很喜欢自己的工作内容,同事们都是年轻人,每天都要大开脑洞,头脑风暴。占喜是打算留下的,可迟贵兰一听公司这情况,半点儿商量余地都没有,让占喜必须走人。

  “占小喜,其实我很佩服你。”罗欣然语气诚恳,“那么辛苦的双学位都修出来了,不做自己喜欢的工作,真的是对不起你自己。”

  占喜苦笑着看她:“你别给我吹彩虹屁,我还羡慕你呢,多自在啊。”

  有时候,占喜也会觉得自己挺牛逼。

  她的大学专业不是自己选的,是迟贵兰问过人后帮她挑的,说是汉语言文学毕业后适合考公务员。本来老妈的首选是法学专业,占喜更不喜欢,最后两人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占喜入校后,听说学校有修双学位的政策,大一下半学期报名考试,她立刻就上了心,一面专心复习,一面开始存钱。

  后来她得偿所愿,通过考试,大二开始在传播学院读自己喜欢的网络新媒体专业。

  两个专业,学费加倍,专业课课量加倍,作业加倍,连着周末、晚上都要上课。期中、期末考试Double,毕业论文Double,就这样,占喜硬是瞒着家里三年多,把第二学位给修了出来。

  迟贵兰在占喜大三时喊过她去保研,可占喜并不喜欢自己的本专业,她也没拒绝,递交了保研夏令营的申请,知道按自己的成绩不可能保得上。

  结果出来后,迟贵兰把她好一通骂,后来又在考研还是考公上和她扯皮好久,但就是没问过女儿自己的想法。

  直到现在,家里都没人知道占喜有双学士学位。

  毕业时拿到两本一模一样的学位证书,占喜激动得都哭了。只有三个室友知道她这三年有多辛苦,为了交第二份学费有多节俭!但就算这样,毕业后,占喜还是没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择业,无论做什么都被家里人按着手脚。

  争取转部门——这是她想到的既能实现自我价值、又能搞定老妈的最好办法。

  她还不敢说辞职,怕家里会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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