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漠明驼
哪想,严文征悠悠道:“点外卖。”
“……”春蕊一下子兴致缺缺,呛他,“我大老远过来,您就让我吃外卖啊。”
“太忙了,家里一直没开火。”严文征解释,“明天让曲澍到超市采办些食材。”
春蕊顺坡道:“然后你这一星期都给我做饭吗?”
“难不成你做?”严文征反问。
“我不会。”春蕊连忙摇头,却一不小心牵扯肩膀,疼的倒抽口气,缓了半响,补全后半句:“打小不进厨房。”
“看出来了。”
严文征找手机,兀自把餐点了,他故意没有征询春蕊的意见,怕她耍起矫情来,没完没了。
“你先看电视吧,我去洗个澡。”片场混迹一天,实在脏的厉害。
“好。”春蕊说。
严文征踱步上二楼。
春蕊塞一颗红提进嘴里,边嚼吧着,边找遥控器将电影的进度条倒回去一截,方才光顾着说话,都没空关注演了什么。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人洗完,又从楼上下来。
他换了件得体的家居服,素色的。脖颈间挂着条毛巾,湿漉漉的头发潦草地擦了擦,显然没擦干,皮肤上还泛着水光。
春蕊提醒:“刚才你手机响了。”
严文征拿来一看,两个未接来电,一个来自曲澍,一个则是赖松林打来的。
他先拨给曲澍,工作上的事,有媒体约访谈,严文征以拍戏忙为理由推拒了。
又打给赖松林。
延迟一会儿那边才接。
不等严文征开口,赖松林直截了当道:“文征啊,你看新闻了没,春蕊拍新剧受伤了。”
严文征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喝完,说:“昨天就看到了。”
赖松林颇意外地啊一声:“慰问了没?伤得重不重?”
严文征远远的瞄一眼窝在他家沙发里吃提子的人,犹豫片刻,吐露真相:“她现在在我这里。”
赖松林显然很震惊,雷劈一般滞了几秒,立马又乐洋洋地说:“看来是我瞎操心了,我懂了,代我转达一句早日康复,就这样吧,挂了。”
干脆利索地收线,丝毫没给严文征再开口辩驳的机会。
春蕊耳朵尖,隐约听出严文征在和谁讨论自己,顺口打听了一句。
严文征说:“是赖导,祝你早日康复。”
春蕊糊涂:“祝我早日康复,为什么不打给我?打给你?”
不能告诉她,赖导当过一段时间的暗线,给他实时汇报剧组情况,严文征索性敷衍道:“巧合了。”
春蕊瘪瘪嘴,不信,但也没追根究底,她正好还有别的困惑,转口道:“这个片子有没有得奖?”
“得了。”严文征稍作回忆,答:“当年的最佳影片。”
春蕊问:“那你呢?”
严文征说:“新人提名。”
春蕊说:“但奖杯最终没颁给你吧。”
严文征点点头。
春蕊想想,又问:“《少林和太极》得奖了吗?”
“最佳摄影。”严文征没再坐下,掐腰站在电视机两步远的地毯沿。
春蕊斟酌:“又没你什么事?”
严文征说:“那一届电影节竞争太激烈了。”
春蕊浏览过严文征的履历,她记忆力不错,快速梳理一遍主要信息,得出结论。
严文征算是大器晚成的典型了,他虽然一直和不错的电影团队合作,但直到32岁才拿了一个像样的奖杯。
春蕊扬起脸,看着他,百思不得其解般问:“有没有人说过,你在奖项上的运气很差?”
“很差。”严文征面庞格外冷静,俨然已经对这样的质疑免疫了,“不止你一个。”
春蕊端详他:“难过吗?”
严文征笑了一下,是释怀的,“我已经过了需要被别人认可才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年纪。”
极其成熟理性的回答,又格外的自我,但细细品来,难以掩盖个中酸楚的滋味。
娱乐圈既然是个名利场,人脉交情有多重要,就像你不在某个传统之内,你的葬礼便不会在威斯敏斯特教堂举行般,阶层跨越很难。
他半路出家,又在北京无依无靠,难怪他说自己走过来的路,每一步都迈着沉重的脚步。
“年少成名不见得一定是件好事。”春蕊缓缓开口,不知是安慰他,还是说给自己听,“许多演员取得一个奖项后,往往守不住那份格调,因为太急着继续开花结果,忘记脚踏实地扎牢根基,你这样一步一个脚印走来,成长明显,而人的成长本身就格外具有魅力。”
她素净的一张脸,细腻洁白,娓娓阐述善解人意的道理时,标志的眉眼挂了一分翩然的神采。
光线交织,严文征偏头看向她,微微出神。
她的话,落进他的心里,不单单是一份安慰,而是对他多年来坚守的一份理解。
她总是出其不意的,带给他无法言说的感动。
春蕊看他怔住了,以为自己空口说大话,挑起眉梢,道:“怎么,严老师,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有道理。”严文征回神,却带刺扎她的心疾,“可你自己怎么没做到?”
果然,春蕊被噎得够呛,她蔫蔫地剖析道:“我看别人清楚,看自己糊涂,需要人鞭策。”
严文征哼了声。
春蕊眼睛突然一亮,语气兴奋道:“严老师,不如以后鞭策我进步的活就交给你吧。”
又设言语陷阱,严文征不上当,拒绝:“不干,吃力不讨好。”
春蕊哄诱:“我付你学费。”
严文征觉得稀罕:“我差你那两个钱。”
春蕊回嘴:“那你差个女朋友吗?我可以当你女朋友。”
严文征:“……”
他的神经被狠狠拨动,简直哭笑不得,探去的目光落进她眼里,险些绷不住面。
正想再骂她一次“不知羞的”,门铃响了。
他拽掉脖颈间潮湿的毛巾,随意朝沙发一扔,起脚去开门。
是外卖送到了,送餐小哥祝他“用餐愉快”。
严文征回复“谢谢”,将门合上。
餐食拎至厨房,放到餐桌。
严文征折回客厅,说:“来吃饭吧。”
他伸手扶春蕊起身。
“好吧。”春蕊心知等不到他的回答了。
借着他手臂的力踩着沙发沿站起来,起身后察觉,她和严文征形成了一个高度差,又有了坏心眼,故技重施。
她“哎呀呀”一声,右臂环住严文征的脖子,再一次扑到他怀里。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严文征踉跄着退后一步,才稳住身形,又怕她摔,只好用手扶着她的腰。
“坐太久,脚麻了。”春蕊胡诌,找理由,“借我抱一下,严老师。”
严文征没动,沉声说:“你怎么那么多事。”
“嫌我事多,那你还管我。”春蕊鼻息尖是他沐浴后,清新甘冽的香气。
“我不管了。”严文征支撑着她全部的重量,口是心非,“你回深圳吧。”
春蕊用下巴蹭蹭他的头发,喃喃道:“让我来又赶我走,你怎么总欺负我。”
“我欺负你?”严文征没好气道,“听着真新鲜。”
春蕊动动嘴唇,想继续和他拌嘴,但被自己的胡搅蛮缠逗笑了。
严文征长长叹口气,沉默片刻,问:“抱够了吗?”
“没呢。”春蕊趴着舒服极了,“再等会儿。”
严文征不解风情地问:“等会儿是多久?”
春蕊轻哼一声,答:“到你再一次推开我吧。”
第52章 丑吗 丑!
暮色正浓, 灯火很亮,洁净的地板上长长拖出两人相拥的身影。
严文征一只手掌撑搭在春蕊腰侧,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清浅呼吸时, 身体有节奏地微微起伏。
怀里确实是位风情感性的女人。
她在毫不掩饰地、明目张胆地勾他,手段算不得高明, 却胜在气焰嚣张, 更爱计较, 两人之间发生的那些大小事她都在心里记着、念着, 凑到合适的时机就要翻出来说一说,语气委委屈屈,音调酸酸甜甜, 反正悉数的不对,全都赖给了他。
早不是纯情小男生了,严文征咂摸出味儿了, 她就是要搞得他心软, 十分鸡贼地探出他欲拒还迎的态度,便愈发上赶着拿捏他。
他不是没脾气, 他是对她没脾气,一步步由着, 纵着,还请人登堂入室了,现在她又弄出阳奉阴违的一套,让他推开她, 还怎么推开?
就这样静了不知多久, 他将错综的情绪幻化为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问:“好了吧,还吃不吃饭了?”
春蕊心中熨帖了, 铿锵有力地答:“吃!”
她直起身,撤开一点。
严文征肩头被水珠洇湿的一块,快要被她的下巴暖干了,她朝那拍了两下,把垫出的印儿抚平。
严文征顺势捉住她不安分的细手腕,道:“自己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