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许初
这样的打扮, 至少给长辈的第一印象不会差。
就是不知道许深会不会不喜欢。
虽然讨好长辈很重要,但许深的喜欢更重要。
单论颜值,的确不如那日红裙时美的惊人。
夕阳斜斜地落在她白皙的脸庞上, 他亦看的出她眼角的变化,其实是降低了她的颜值。
但看着她脸颊边的羞涩,许深心底涌出陌生的悸动,促使他罕见地说出未经思考的话,“你低着头,我看不清。”
也不算很低着头吧。
江一许微微讶异抬起眼睫,只觉阴影落下,面前人倾身而来,眼尾落下一个冰凉的吻。
眼前仿佛一道白光闪过,有那么一瞬她都看不清眼前人,恍恍惚惚犹如在梦里。
回神时,那人好好地站在面前,嘴角扬着一个几乎看不出的弧度,他说,“好看,我很喜欢。以后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不必再害怕。”
因为那个吻,江一许已经激动的热血如沸,这可是许深第一次主动吻她呢。而他说的话,他对她的理解与包容,更让她心口被暖流淹没,直冲上眼眶,差点又哭了。
她吸吸鼻子,把感动的泪逼回去,用力点头,“嗯。我都听你的。”
“上车吧。”
江一许坐上车,犹犹豫豫一会儿扭扭捏捏地主动环住了许深的腰。
车子开动,江一许都不知道自己搭错了哪根神经,慢慢地,身子靠过去,头靠在他后背。
是种格外的安心。
夕阳余晖落在脸上,她闭上眼,嘴角清扬,只觉阳光在她脸上欢快地跳舞。
梁教授就住在学校里的职工宿舍,宿舍楼已经有些年代了,不过周围环境却很好,前面就是东大最著名的景点雁湖。
学校对外开放时,不少市民,甚至外地来的游客慕名前来。春日游湖泛舟,冬日赏雪滑冰。
江一许也和室友去过,但她胆子小,又是旱鸭子,并不敢坐船,更不敢去冰面上玩耍。
不知道许深喜不喜欢,看来她得去学游泳了。
到了职工楼下,停好车,许深带她去了一家水果超市,然后问她,“喜欢吃什么?”
哎?不是买水果去教授家吗?
许深问了,江一许就会答。
“苹果吧。”
水果糖分高,她怕胖,平时也是不大敢吃的,也就是吃吃传闻中最健康的苹果解解馋。
“还有呢。”
江一许努力地回想着她试吃过的水果,不太确定地说,“香蕉?葡萄?草莓?荔枝?西瓜?”
“……”
登门做客,苹果香蕉总是不会失礼的。
许深各挑了一些,付了钱。
江一许已经着急着忙地去抢,“我帮你拿,这太重了。”
“……”
虽然他并不觉得两个人恋爱就一定是男生大包小包女生两手空空,但他的女朋友,未免太积极。
两个袋子提在右手,左手牵着她,“东西我拿,你只要拿住我就行。”
考虑到职工宿舍里住的多是上了年纪的老教师,学校几年前就给宿舍楼外额外装了电梯。
所以坐这个电梯,就像坐观光电梯,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的确是个很好的住处。
可惜她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梁教授家住五楼,很快就到了。
电梯门一开,发现梁教授家的门已经开了,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出来,笑眯眯地招呼他们,“你们来啦,快点进来,老祝老远就看到你们了。”
老祝?
“师母。”
江一许回神,也跟着喊,“钟教授好。我叫江一许,是,呃,英语系的学生。”
虽然提前演练过,真到了这一刻,还是有点慌乱。
钟教授就是梁教授的妻子,也是东大的老师,历史系的,也是退休返聘,如今还在学校授课。
钟教授笑呵呵地笑起来,“小江好。你跟着小许,叫我师母就好了。”
这话里明显的揶揄,又叫江一许闹了个大红脸。
“你们啰嗦完了没,进个门进这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新娘子进门了。”一个不高兴的声音大声说。
江一许…脸更红了,羞的都抬不起头来。
“别理他!老祝一向如此口无遮拦。”钟教授温柔地安慰她,“你们这俩孩子也是,来老师家还这么客气,你们还是学生呢,不要破费。”
她说的,除了许深带来的水果,还有江一许手上提着的看着就不一般的袋子。
江一许生怕被误解,马上说,“不破费不破费。这个,就,我自己画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我,我和许深的一点点心意,希望你们喜欢。”
她之前一直发愁带什么礼物好,她只是穷学生一枚(至少目前还是),不可能送贵重礼物,送了别人也不会收,送太普通的,又怕不够有心,虽然林翎提过送自己的画,她都觉得不够格,直到这两天收到她画的网友陆陆续续地反馈,说有不少收藏家想要收购,虽然有些夸张,但多少让她觉得,拿得出手了。
江一许最近的事在网上闹的那么大,还牵扯到东大另两位优秀校友,哪怕钟教授很少上网也听说不少,自然知道江一许是一名优秀的青年画家。
何况向来嫌她家吃的太养生的老祝都来蹭饭了,已经很能说明江一许的优秀。
所以得知江一许带来了自己的作品,钟教授还挺意外的。
但钟教授还没说什么,就听老祝的大嗓门喊到,“你画的?给我看看。”
这是谁?
应该不是梁教授才对。
江一许看过去,走过来的正是一头白发扎成辫,亮面衬衫黑皮裤的祝昌明。
她吃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昌,昌,昌明先生?”竟是激动的差点口不能言,激动的想哭,视野里完全没看到刚从厨房出来,系着围裙的梁教授。
祝昌明脚步一顿,颇有些诧异地说,“认得我?”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这样叫他,稀罕啊。
“认得认得,怎么会认不得!您可是我的启蒙老师,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不是,晚辈的意思是,晚辈是看了您的大作才学国画的。”江一许激动地说完,才想起什么来,猛一低头,来了个九十度鞠躬,“昌明先生您好!”
祝昌明眼睛一亮,哟嚯。
“昌明,这是你的小粉丝啊。”梁教授用围裙擦着手,说着年轻人的话。
“站好,都什么年代了,不兴这一套了。”祝昌明嫌弃地说,可眼神可不是那么回事。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太激动了。我,晚辈从没有想过活着,不是,有生之年能见到您。”江一许越说越想哭,“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没资格见您。”
“行了行了,明白你意思,不用解释。”祝昌明说,“画呢,我看看。”
先前听到有人说要看,她还只是害羞,现在这要看画的人变成祝昌明了,江一许就臊的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她的画给昌明先生看,这不是污人眼睛嘛。
怎么办,能不能不要看。
可她也没资格阻止几位教授去打开它。
她真的快急哭了。
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微微用了力让她靠着他,在她耳边轻轻说,“不用怕,你画的很好,他们会喜欢的。”
可是……
江一许可怜地看着许深,望进他深邃幽静的眼,仿佛被吸入浩瀚无穷的宇宙,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心忽然就静了。
“好,好,好!”有人连连道好,江一许回神,震惊又期待地看过去,一瞬又失望,因为赞好的不是祝昌明。
也是,她的画哪里配呢。
“小姑娘年纪轻轻,技法笔力已是炉火纯青,假以时日,必成大家。”梁教授真诚地赞叹。
江一许却是受之有愧,“谢谢梁教授,我还差的太远了。”
“小江,你就是太谦虚了。”钟教授也道,“老祝在你这个年纪啊,画的还不如你呢,却已经狂的谁都不放在眼里。你呀,比老祝强。”
江一许已经是惊恐了。
她怎么能跟昌明先生比!
她感觉她已经头晕目眩了。
“哼。”祝昌明鼻孔一哼,另外道,“有空吗,再画一幅?”他遥指着窗外的雁湖,“就以雁湖为题,半个小时,敢不敢画?”
江一许还以为祝昌明是因为钟教授那句话对她有意见,原本就惶恐的她如何敢应,已是带着哭腔,“我画的不好的,怎么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祝昌明皱眉,这丫头,什么毛病?
钟教授倒是对她的性格略有耳闻,慈爱地说,“不要怕,昌明这是在考你。他若是满意,就收你作学生啦。”
什么?
江一许惊愕地看向祝昌明,祝昌明一哼,没承认也没否认。
“不行的不行的,我没资格的。”
“你行的。”许深冷淡的声音响在耳边,如有魔力,蛊惑着她。
江一许抿着嘴,深深吸气,鞠了一躬,“晚辈献丑了。”
.
祝昌明来的时候就已经带上了他的画具,故而钟教授才知道他的用意,此刻就放在窗台前,夕阳的余晖里格外静谧,仿佛在等待它的新主人。
这可都是昌明先生用过的啊。
江一许心里颤颤地想,她居然有一天,能有资格用它们。
人生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惊喜就在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