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画山
还有那本笔记本和时不时送来的笔。
她都明白。
闲暇时，顾绫安开始东张西望了起来，这里和印象里的样子已经截然不同了。
壁炉旁立着的大花瓶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寻常百姓能够买得起的，墙上挂着无数珍贵字画，就连他们的座椅都是由高级红木所制。
手里的茶杯看品相不凡，应该也很贵。
她的记忆里，原本这里只是很普通的客厅罢了，虽没有这些奢华之物，但却显得很温馨，可是现在，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了。
这应该也是拜那位小妈之手。
顾绫安轻笑一声，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轻勾着茶杯，慢慢品了一口茶。
她啧了一声，不知这是什么味道，好像刚刚有提过，什么国外进口的高级香茶？
“还是喝不惯外面的货，咱自己的茶喝着不得比这更醇香？”真是奇怪，明明自己本土的东西更香，却偏偏喜欢去沾染国外那些又贵又不适应的玩意儿。
“大小姐是想换壶茶吗？”下人们听到顾绫安的话立马上前作势就要将这壶茶替下去。
“不，不用了，莫要浪费。”
虽品不习惯，但她也听得出这茶的价格，浪费可万万不可。
“这是夫人和二小姐最喜欢喝的茶了。”下人们微笑地介绍道，他们只是以为顾绫安没有喝过这么贵的茶，不习惯而已。
难怪，又难喝又不值当，就跟这两人一样，表面上光鲜亮丽，内心却肮脏得很。
陆知拿起自己身前的那杯，只是嗅了嗅味道便立马放下了，他连味儿都不想嘬。
何城总算是涂上药，将纱布贴上。
这时，顾舒涟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立马转换了表情，一脸担忧：
“姐姐你的头怎么了，是磕到哪里了吗？需不需要叫位医生过来看看？”
“无妨，不用这么麻烦，已经包扎好了。”顾绫安冷眼看了她的每每一眼，而又垂眸，茶杯里的热气遮住了她的双眼，隐隐透露出朦胧的冷艳美感。
顾舒涟此时才注意到桌上的热茶和点心，垂下的双手默默地捏紧，而后又放松。
“我刚刚吩咐下人特意为大家准备点饭后茶点，不知道合不合大家的胃口。”她看似随意地一瞟身后的下人们，但实则在大家看不到的视线里，她的眼神有些可怕。
顾绫安瞥见那群人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她也放下茶杯，双手叠在自己的大腿上，轻声细语道，“还是姐姐我等不急了催着他们上的，味道不错，只是我比较喜欢喝醇正的茶。”
顾舒涟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也慢慢入座，“这样啊。”
没有过多的感情，也不再理会顾绫安，转头开始和陆知与何城开始讨论起电影的事来。
顾绫安听不懂这些，拉了拉严琪的衣角，打算找个借口先行离开。
刚要起身就听到何城在叫自己的名字。
“这部电影的女配我觉得她挺适合的。”
顾舒涟的脸上明显有些不悦，但是也不能直接显露出来，只是摆出一副难色，“可是姐姐并不是专业演员出身，我怕其他的投资方会有颇词，再说了，她和我们的关系实在是有些复杂，到时候可能……”
靠关系上位，潜规则，黑幕等等，这些黑通稿肯定会一下子涌出来的。
靠这个彻底扳倒顾绫安倒也不失为一次好机会，但是这毕竟是顾舒涟自己准备的电影，砸自己招牌的事儿也不会舍得做的。
“我当然不是因为绫安是我表妹才推荐她的。”何城此时一脸严肃，带着职业性的视角开始分析道，“这个女配的心路历程我个人觉得和她很像，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也观察得出她在这方面是有些潜力的，你也可以问问陆知的意见。”
这个女配从一开始走投无路卖血为自己母亲赚取药费，到后面伤害亲友，最后选择在野外独自离世。
要想演绎好这个角色，情感转变的把握是最重要的。
陆知想起刚刚在院子里的那一幕，“的确是有些潜力。”
顾舒涟还想拒绝，却被何城打断。
“我也不会为难你的，只是为她争取一个试镜的名额而已，到底用不用她最后还是看大家的选择。”何城并不是因为顾绫安是自己的表妹才说这些的，而是作为一个导演，以专业角度来评判的。
顾舒涟这个时候也不能在说些阻止的话了，不然表现得就有些过于明显了，于是只能答应。
“行吧，那我和其他人说一下，试镜日就在一个星期之后，剧本我会先发给姐姐看的。”
——
转眼就到了试镜日，顾绫安整装待发来到了说好的地点。
这几日她一直在分析剧本，虽然是个配角，但是对整个剧情的推动作用是很大的，她在电影里的角色名是余安，也有个安字，倒是巧了。
余安是个乡下姑娘，和女主一直从幼儿园陪伴到初中，可是由于家庭变故，只念到初二就辍了学，既没有知识，也没有技能，孤身一人带着病重的母亲来到城市求医。
身无旁物的她偶然听闻老乡卖血能够赚到不少钱，尽管是非法的，但她却也还是冒了这个险，也亏得此，加上自己在工厂工作的工资，母亲的药费算是勉强能够支付。
可是，百命偏有一疏，一次卖血时由于工具的不规范，是她不幸感染上了HIV，乡下的她就算再多么知识浅薄也知道这是要命的病，无奈之下，她被迫背信弃义，选择自己一个人消失在这世上。
试镜的内容就是她刚刚得知自己感染了HIV时的场景。
顾绫安这段时间不仅是好好研究了一番剧本，还恶补了好多相关知识。
她看着等待试镜的一群人，心里有些紧张。
试镜为三人一组，前两人都尽力演出了拿到通知书时的绝望与无助。
到了顾绫安，众人有些期待地看着她，毕竟这是何导钦点的表妹。
正当好几双眼睛注视着她时，她却突然大笑了起来。
第19章 19
所有人都没有想过顾绫安会展示这样的表演，投资方蹙着眉，转头望着顾舒涟，对方同样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
导演和编剧倒是面无表情，但是眼神中却多了一份玩味。
身后两位待命的女演员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略带嘲笑地望着正在表演的人。
何城不满地瞥了那两位女演员，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她们保持安静。
王晓思直直地盯着顾绫安，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是顾绫安，而是余安。
顾绫安从口袋里掏出那一张被折了好几叠的检查单，双手颤抖地打开，扫视了好几眼，最终大笑起来，这声笑仿佛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情感宣泄。
而后，那张纸缓缓掉落，她双手掩面，双肩止不住地颤抖着，好似在笑，却又好像在哭。
“可以了。”
王晓思打断了顾绫安的表演。
绫安慢慢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黯淡的眼神中不再有任何光芒闪烁。
王晓思见状，加重了语气，“表演已经结束了。”
听到这话，顾绫安才猛然回神，“好……好的。”
……
回家途中，顾绫安还没有完全从余安这个角色中脱离出来。
在以往，她也极喜欢看戏，看那台上的戏子们演绎一段段的爱恨情仇，纵是被家里人百般教训，她也不听，因为她知道，那些不是假的。
但现在，她才真正领会到，原来在台下作为一名观众远比在台上扮戏子要轻松得多。
车窗外人影攒动，车水马龙，但在顾绫安的眼中，都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模糊之景。
严琪坐在副驾驶上，并没有感受到身后的人的异样，心里还惦记着刚刚离开时那些投资方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看来这次试镜也打水漂了。
虽然她并没有特别期待绫安能够拿下这个女配，但是一码归一码，总是会有些失落的。
“准备三天后入组。”何城打了个电话给严琪，语气中好像还带着一丝自豪。
严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些语塞，而后突然大声问道：“真的假的！我去，啊不是，谢谢啊……不过这么急吗？我会帮你通知她的……嗯，好……”
一挂电话严琪就立马转头，言语之中全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三天之后就入组，何城说一直在挑选女配所以耽搁了不少时间，咱们得早点开始收拾了。”
“是吗？那太好了。”顾绫安微微一笑，她临走之前看到那些人的表情还以为自己没戏了呢。
“片酬什么的何城说让我们不要担心，他们肯定会给最合理的价格的。明天我先去和他们交涉一下。”严琪拿出手机备忘录，开始记录起这段时间的唯一大事。
顾绫安瞧着这小姑娘这副认真模样，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点了点头，“嗯，我放心。”
到了入组的那天，因为有些复杂的关系，顾绫安没少受不怀好意的打量的目光，但是她倒也没在意，毕竟这是她通过试镜得来的机会。
她又不理亏。
偌大的会议室只有零散几个人，有些寂静。
顾绫安来得有些早，加上她只有五个人，导演和男女主演正在交谈着，还好剩下的那个男配是认识的人。
“没想到这次居然能和绫安姐一起搭戏。”陈宇正坐着无所事事，没想到就来了个熟人。
“你好，我也很荣幸。”顾绫安和陈宇握了握手，选择坐在了他的身旁，开始聊起这部戏来了。
何城注意到这边的两个人，停了话，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这是饰演男女主的陆知和姚菲菲，这两位是男女配角，顾绫安和陈宇。”
“你们好。”
短暂的寒暄之后，何城拉着顾绫安走到一旁闲聊起来，“你不要太有压力，实话跟你说，你的试镜是全员通过的，那群老头自然是不懂这些的，但是你绝对可以相信我和小王。”
顾绫安默默地听着，一脸认真，“嗯。”
“当然，我也要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我这个人拍戏的时候是不会念及别的东西的，要是拍不好的话我也会让你随时走人的。”
何城这话并不是在说笑，他之所以能够混到现在这个地位，并不是靠运气，他对这份事业的热情和独到的见解是功不可没的。
片场的同事们也都领略过他的脾气。
顾绫安本来就不是来玩的，她一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在这里不再有财政危机，二是为了满足她自小就想像台上的戏子们一样演绎另一种角色，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小小的私心吧。
她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嬉笑打闹的事儿，“我知道，你放心吧。”
待人员到齐，编剧王晓思把完整剧本发给了每个人，顾绫安看了看，戏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少。
稍微说了几句之后编剧便让大家先回去琢磨琢磨剧本，顺便好好休息准备明天开机。
王晓思突然叫住了正要离开的顾绫安，“绫安，你留一下，我有些细节要和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