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头朱砂痣 第251章

作者:袖侧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宅斗 现代言情

  温蕙只“呵”了一声,带着讥刺之意。

  霍决的手顿了顿,突然狼狈不堪。

  “我是失心疯了!”他感觉怀里温蕙似乎要动,立即将她紧紧抱住,“我是真的疯了。你若还气,打我一顿罢。”

  “我,我冲进去阻止的时候,他连你的腰带都没解开,我的心里依然是像要炸了似的。”

  “我真的知道错了,蕙娘,我真的无法忍受别的人碰你。”

  “他是死了吧?”温蕙问,“我见过这个人吗?”

  其实是见过的,小杨自己说见过夫人的,似乎曾经跟着去城外跑过马。只他在众人中,温蕙未曾单独注意过他。

  霍决道:“你没见过。”

  他道:“我厚恤了他。都是事先说好的,他知道最后是要付这条命的,他提的条件我都答应了,也做到了。他父亲去世了,家里弟弟妹妹多,全家都靠他一个人的俸禄,日子很难过。如今他家里靠着他,都好起来了。”

  他阐述的是这个人死得“不亏”。

  “其实,只要把他远远调走就行了。”温蕙轻声道,“可你,习惯杀人了,是不是?”

  “是。”霍决道,“虽没成,但他知道这个事,他见过你了,我肯定要杀他的。”

  温蕙从他怀里坐起来。

  “四哥。”她正色道,“你为天子效力,职责特殊,我知道的。”

  “你的公事,我不会过问。只,以后,我不想再有人是因为你和我之间的事,受伤、受死。”

  “不能再有什么人因我而死,不能再有人像蕉叶那样,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一关就是一年。”

  “四哥,人的命就一条,人的一生也才短短几十年。这些事,于你四两之轻,于他们千斤之重。”

  “于我……”温蕙道,“实承担不起。”

  “我知道了。”霍决道,“我不会令你再沾染杀业。”

  他又将她抱住,按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他实在是太喜欢她依偎着他的这种感觉。

  “蕙娘,我现在心里很静。”他道,“很多年,都没这么静过了。我现在一点都不想杀人。也不想去想这些事。我就只想这么跟你,就这样一直下去。”

  温蕙蹭了蹭他,忽然低声道:“四哥,我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霍决没明白:“什么?”

  “我从没跟陆嘉言说过不想他纳妾收婢狎伎。因大家妇,原是不该妒的。可到你这里,就理直气壮地跟你说不想你有别人。”温蕙喃喃,“感觉自己,好像太欺负人了。”

  “那你就多欺负欺负我。”霍决欢喜道,“我就贱皮子,喜欢被你欺负。”

第215章 安置

  温蕙问蕉叶, 对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想法,她道:“我可以尽量安排。”

  蕉叶和小梳子面面相觑了很久,才试探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温蕙道:“我先说说我的想法, 给你们一座宅子,一间铺子,一些银钱。便在这京城里, 若有事,还可以来找我。”

  蕉叶和小梳子互相怔愣地看着对方, 都有点不敢相信。

  因为她们两个,实际上自身就是霍府的一项“财产”。她们都是贱籍, 被人当作礼物送给了霍决,身契都在霍府。

  并没有人把她们当作人看的, 只是财产而已。

  其实蕉叶和小梳子暗搓搓地也讨论过,霍都督夫人会不会大发善心将她们放良。

  放良, 已经是她们觉得奢侈的期盼了。

  她们两个从来没有妄想过,霍都督夫人会这么大方慷慨。

  蕉叶问:“但我们, 凭什么得到这些呢?”

  这一句,便令温蕙凝目看她。

  世间万事皆有价,温蕙是再赞同不过的了。天上不会掉馅饼, 也没有白吃的午餐。

  没有人平白无故就该对你好,没有人生来就欠着你的。

  “是补偿。”温蕙道, “我从小跟着家母念佛经,我是相信因果的。有因才能有果。恶因所结,是为恶果。”

  “你平白在地牢被关了一年, 这是我家那个做下的恶业。但追溯起来,其实是因为我。我便是那恶因。”

  “我想消了这份恶业,所以想补偿你。”

  蕉叶想了想, 欣然接受:“好,多谢你。”

  蕉叶实是个很痛快的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和矫情。温蕙和她说话,一直觉得通达。

  但蕉叶紧跟着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房子、铺子能不能,都折成钱给我?”

  温蕙愕然。

  具体安排蕉叶的这种细务,还得和小安商量。

  小安听温蕙说了之后,挑挑眉:“她一个院子都不曾出过,街都不曾上过的人,还真敢想。”

  温蕙叹道:“大概就是因为不曾出过院子,不曾上过街,才有这样的想法吧。”

  蕉叶不想在一地定居,她想拿着钱到处云游去。

  “没关系。”她说,“我一定会准备很多草纸,绝不会落到用树叶的地步。”

  “我是真的想到处去看看。”

  “我还想去泉州,我的一个客人说,京城或许尊贵,扬州或许繁华,但泉州是不一样的,泉州是一座不夜之城,能看到不同颜色的头发、不同颜色的眼睛,能看到来自海外的奇珍异宝、异域美人。”

  “我以前只在梦里想这样的生活,但既然你肯给我自由,为什么不让我更自由些呢?”

  蕉叶太天真了,她这种天真淌在眼睛里,对“自由”充满了向往,叫温蕙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

  便去找小安。这些天交谈中,知道小安和她们也熟稔。

  小安是一个心眼子决不比霍决少的人。他或许知道该怎么说服蕉叶。

  果然,小安到了蕉叶跟前就叉腰问:“你知道在外面怎么生活吗?你知道钱是怎么个用法吗?”

  “知道的。”蕉叶道,“东西都有价格,你给钱,人家给你东西。”

  “那好,考考你。”小安道,“我给你十两银子,一斗米一两银子,你能买多少米。”

  蕉叶道:“十斗。”

  温蕙叹气。

  小安嘿嘿笑:“你完蛋了,你的钱已经被人骗光了。”

  蕉叶和小梳子都不知道哪里错了,瞪圆了眼睛。

  温蕙叹道:“一斗米怎么可能一两银子,一石米才一两银子。”

  小安道:“你看,你对外面一无所知,米多少钱一石,肉多少钱一斤,一匹细绸比粗绸贵多少?自古无商不奸,你一开口,人家就晓得你是个肥羊了,三下两下就能把你的钱骗光。你还想去泉州?我看你连京城的大门走不出去。”

  小安叉腰:“别胡思乱想了,就你们两个,在外面没人照看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呢。这么着,先按我嫂子的想法安置你们。”

  温蕙道:“宅子、铺子,小安都选好了。一间铺子的租金,不会很富贵,但足够你们两个女子生活了。你们两个都是未嫁女,立不了女户,京城里先找一家正经民户挂靠。”

  大周的女户属于畸零户,徭役全免,享受非常大的政策优惠,把控得十分严格。只有无夫无子的寡妇才能立女户,未嫁女立不得。

  这里面的逻辑是,寡妇可以守节,故可以不嫁,单独立户。未嫁女却是得嫁,所以不给单独立户。

  “待日后若要嫁人,再另说。”温蕙道。

  蕉叶理所当然地道:“我不嫁人的。”

  蕉叶的出身和所操职业都特殊,虽则其实连妓/女都可以从良嫁人,但温蕙很明白她不想嫁人的想法。

  只她看了看小梳子,道:“便你不嫁人,小梳子也得嫁人吧。她今年多大了?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小安道:“可不是。”

  正是因为管事也看着小梳子觉得到年纪了,才想把她配人,小梳子才找了小安,才有了后面的事。

  小梳子急道:“我也不嫁人,我还小呢。”

  蕉叶大笑。

  温蕙和小安莫名,不知道她笑什么。

  “老妖精,还骗人。”蕉叶笑得不行,“快告诉人家你到底多大了。”

  小梳子铁嘴铜牙:“我小呢!”

  温蕙和小安闻言,都凝目向小梳子看去,发现……小梳子其实看不出年纪来。

  她是一个骨架非常小的南方女子,你一看到她便觉得她“小”。但看面相,又会觉得她是一个面相生得有些老气的小姑娘。

  蕉叶道:“你得有四十岁了吧?”

  小梳子怒道:“胡说,我才三十三!”

  小安恍若被雷劈。

  “你?你三十三了?”他瞠目结舌。

  蕉叶笑道:“她十二三岁时已经生得这副样子,我刚进院子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张嘴就管她叫‘大姨’,还挨了她一下子。”

  小梳子这副模样就没太大变化,少女时候看起来老相,真正年纪大了,别人却都以为她只是个面相老气的少女。

  “小梳子,是我们院子里手脚最麻利的疗伤丫头。”蕉叶说,“所以配给了我。”

  手脚最麻利的疗伤丫头,配给了忍痛等级为甲等的蕉叶。

  按着院子里的规矩,姑娘是姐姐,丫头是妹妹,姐妹相称。

  小梳子看起来年纪小,实际上,她跟过好几个姑娘了。那些姑娘都是在她手上走了。到了京城霍府,如果蕉叶也走了,小梳子就打算跟着管事给她配的人,摆脱过去,踏实过日子了。

  但人生峰回路转,谁知道下一步会怎么样呢。

  温蕙看着这两个姑娘许久,轻声道:“不嫁便不嫁吧。”

  蕉叶和小梳子终于还是屈服于现实,接受了温蕙和小安对她们俩的安排。

  她们的身份挂靠在一户正经的民户人家,从此便是良家。有一栋两进的宅院,得到一间铺面吃租金。

  但她们两个异于常人,温蕙始终放心不下。

  她想了想,给了她们一块监察院的铭牌:“如果有事,拿这个去找监察院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