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我不欢 第8章

作者:藤萝为枝 标签: 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后来覃樱没能死他怀里,倒是差点死他手中。青春时人人都是傻子,傻到能把给人输血也当作一种快乐,把他在乎的人当作自己在乎的人,把他递过来的砒霜当作糖果。

  如果时间能重来,覃樱绝对不会给楚安宓输那个多次血,整整五个月,2500cc!换作现在的覃樱,非得拿根管子,把楚安宓身体里属于自己的血全部抽回来,抽干也得给我全部还回来!

  前三次输血是因为她想救人,最后两次输血,却是周渡胁迫。

  覃樱看一眼身边的人。

  他对楚安宓真好啊,好到很长一段时间,坞城的市六医院在她梦中永远笼罩在沉沉天空之下。

  红灯跳成绿灯,她终于酝酿好情绪,进入想要的状态。

  “我不去医院。”

  周渡侧头,看见女人苍白的脸。都市夜空霓虹闪烁,映入她眼里却变成泛着空寂的一片虚无。她手指紧紧抓住紫色的裙摆,用力到颤抖。

  覃樱抿着唇,抬眸看着医院的方向,死死绷着脆弱感,长睫颤动平平陈述说:“我不喜欢去医院,让我下车。”

  他握住方向盘的手微不可查收紧。

  保时捷继续往前开,覃樱泄气地想:好吧好吧,去就去,去了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求医生帮个忙。

  没想到在驶入医院的街道前,周渡突然转了个向。

  覃樱眨了眨眼,悄悄看周渡。

  他一言不发,视线偶尔会朝窗外看一眼,最后在一家药店前停下。

  “喂,你做什么啊?”

  周渡拔下车钥匙,冷淡道:“做一个律师该做的事,取证。”

  药店老板惊奇不已地看着保时捷停自家门口,周渡走进药店,说:“毛细血管出血,红花油,棉签。”

  老板把东西递给他,周渡结了账回来,曲起指节敲覃樱窗户。

  她降下车窗,看见男人淡漠的面孔,他早已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眸中是与夜色足够媲美的浓黑,对上她抬起来的眼睛,面无表情询问道:“给伤痕拍照,然后擦药,我来,还是你来?”

  覃樱好险就忍不住嘴贱地问,你来是怎么个来法?

  恪守自己的创伤小可怜人设,她识趣地说:“我来。”

  “药拿好,车里有灯。如果你智力尚存,就不要在这种时候开美颜。”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去了街边。大榕树下,男人西装笔挺,城市的夜生活才开始,来来往往的路人都忍不住侧目看他。

  周渡身高一米八九九,容颜出色得可以出道。他靠着树,眸色冷凉,没有理会任何一个人,点了支烟。打火机的光明明灭灭,成年男性气质清冷,一如神祇。

  有个过路的女孩抬起手机,对准他。

  他抬眸,冷声道:“女士,公民肖像权不容侵犯。”

  女孩子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歉,拉着同伴离开了。

  覃樱打开车灯,拿起手机咔嚓咔嚓几声,这些东西就是做个样子,有没有用是周渡的事。她本来就是装的,又不可能真的打官司,过得去就行了。

  想起他提醒的不要开美颜,她不知为什么有些想笑。

  覃樱沾了红花油擦在淤青处,她毛细血管比寻常人要细,受伤以后看起来就比较严重,现在涂点药也好,明天还要上班,大夏天也不能穿长袖,同事问起来就尴尬了。

  捯饬好一切,覃樱打开车窗,看见站在街边的周渡。

  他侧对她,面朝一栋坠落星雨主题的大楼,白色流线倾泻而下,男人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夹着烟,五官在烟雾缭绕中看不真切。

  周渡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这几年吗?

  她趴在车窗上,没有立刻叫他。在覃樱的认知中,周渡是一个生活作息极其规律的人,一定会在二十二点之前睡觉,早上六点三十准时起床。

  他从不缺席一日三餐,不吃零食,不喝奶茶,更不会有抽烟打架这种堪称可怕的恶习。少女时的覃樱曾靠近他耳边,悄悄给他说:周渡,他们说你像电影《脑男》的男主角。

  《脑男》的男主“铃木一郎”天生没有人类的感情,他体格强健,智力超群,记忆惊人,行动举止像机器一样精密而自律。

  周渡眼风都没分给她:“你说呢。”

  覃樱捧着脸瞧他:“我也觉得像,但你在我心里最帅。”

  他把手中的民法书翻过一页,淡淡说:“两点明确不同,第一,我不杀人。”

  “第二呢,你有生理反应?”

  他冷冷警告地看她一眼。

  少女眼眸弯弯冲他笑。

  覃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看见周渡抽烟,真是件纳罕事,周律师竟然不修身养性了?她以为他想活到超过一百岁的,什么时候想开了不惜命的呀。

  “周律师,我好了。”

  周渡把烟头扔进垃圾桶走回来,他身上带着夏夜的暑气,与车里空调的冷意相冲,覃樱闻到他带来的浅浅尼古丁味道。

  “照片我怎么给你?”

  周渡沉默片刻,冷冷说:“传到我助理工作邮箱。”

  覃樱:……

  她气得有点像笑,当她还是以前那个全心全意眼里都是他的少女吗,她还真就不稀罕周渡的联系方式。

  覃樱压住情绪,可怜巴巴地说:“哦,那周律师一切拜托你了,我想这几个月就离婚。”

  他抿唇颔首。

  “你住哪里?”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覃樱惊恐万分,让他送回去太可怕了。

  “覃小姐不必误解,我只是不想看见客户上今日说法。”

  覃樱暗暗磨牙,今日说法中,很多案件都是女子夜晚回家被这样那样以后残忍杀害。这是咒谁呢?

  覃樱不敢给他说自己的住址,她妈妈每天晚上有在小区散步的习惯,要是不小心碰见了,计划全得泡汤。偏偏才回国覃樱对哪里都不熟,她灵机一动,报了林唯司家的地址。

  林唯司住在一个高档小区中,他原生家庭家境本就很不错,这几年他做了总监,薪水可观,住宅地段非常好。

  覃樱下车的瞬间,整个人有种解放的感动,这场戏终于演完收官,累死她了。

  她刚要冲周律师挥手再见,表情却骤然僵在脸上。千算万算,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

  顺着她的目光,周渡也看见了不远处的人——出来夜跑的林唯司。

  林唯司疑惑地说:“覃樱,你怎么……”在这里。

  后三个字还没说完,被覃樱一声脆生生的“老公”打断。

  覃樱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冲到林唯司身边,抱住他胳膊:“老公你也回来啦!”

  空气凝滞了一瞬。

  林唯司脑子完全无法运转,她她她……覃樱叫他什么?

  他脖子通红,脸滚烫。操啊,他在做梦吗?

  保时捷中,周渡冷冷看着这一幕。

  周渡怎么还不走!覃樱硬着头皮说:“哈哈,周律师再见。”

  周渡扯了扯唇,视线落在她挽着林唯司的手臂上,讥讽一笑,这就是她说的婚姻感情破裂?

第7章 我要你(无灾无难7)

  覃樱心里有句脏脏的话,想跳起来用大喇叭喊。

  这是嫌她还不够有难度,刻意来给她增添障碍吗?如果片刻前她知道林唯司偶尔会夜跑,她绝对不会给周渡说这个地址,但现在后悔也晚了。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的都塞牙,她唯一欣慰的是不在状况的林唯司没有反应过来,诡异地保持着安静。

  覃樱看不清车里周律师的表情。

  夏季的夜晚明明带着暖意,却吹得她寒毛直竖。她总觉得周渡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好半晌,在她几乎以为周律师会做出什么的时候,白色保时捷绝尘而去。

  周渡走了,身边的林唯司终于从爆炸信息量中缓冲过来,看向覃樱咬牙说:“周先生?你别告诉我,他就是那个‘周渡’!”

  覃樱说:“当然不是,你听错了林总监,我喊的是甄先生。”

  “你当老子傻子呢!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你刚刚叫我……”林唯司瞪着她,想起那声老公,脸又止不住发热,她一个女孩子能不能矜持一点啊,“总之你给我解释清楚!”

  覃樱懒懒打了个呵欠:“……很晚了,我想回去睡觉,不如我明天解释给你听吧。”

  “就现在。”林唯司一想到她暗地里和周渡有联系,气得心肝脾肺肾都要裂开了,“你不说的话,我去问周律师。”

  覃樱站得笔直,没了面上的笑意,带上几分疏淡:“你确定要听?”

  若是她笑语盈盈,林唯司还不至于心下一沉,覃樱鲜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

  “你,你说。”林唯司被她感染,紧张起来。

  “那好,去你家。”

  覃樱第一次去林唯司家,她一路不说话垂着眸,林唯司也没什么旖旎的心思,不停揣测覃樱要说什么。

  他给覃樱倒了杯水,覃樱把前因后果和他说了一遍。从自己为什么回来,到如今的计划。

  越听林唯司的眉毛皱得越紧:“你竟然是为了关姐回来的。”

  覃樱点头。

  任林唯司想破头,也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理由。导致覃樱六年杳无音信的人是关夜雪,让覃樱归来的人也是关夜雪。

  关夜雪比他们大三岁,林唯司印象里,邻家的关夜雪是个极其温柔的女人,她美丽优雅,十分关爱他们。

  林唯司小时候调皮捣蛋,但从不敢在关夜雪面前造次。

  “你不能掺和这件事。”林唯司沉沉开口,一张娃娃脸阴云密布,“你想过后果吗?金在睿那个人心狠手黑,即便关姐需要帮助,你也拿他没办法。假如她已经遭遇不测,你更不能去,难道你的境况会比关姐好吗,她都摆脱不了的困境,你能摆脱?”

  覃樱看着杯中水纹,没有说话。她鲜少见林唯司如此成熟冷静地分析一件事。

  “覃樱,别说和整个金家对抗,你也惹不起周渡。周渡早就不是你大学时认识的那个人,能在各层圈子辗转,这个男人不容小觑。如果他知道你骗他去要挟楚安宓,他会怎么对你!你还有孙姨要照顾,你想想你妈妈!”

  “林唯司,我认真的,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妈就拜托你多多看顾了。”

  提起孙雅秀,覃樱眸中染上暖色,低声说:“我妈不会花你任何钱,这些年我给她攒了一笔养老金,够她安稳无忧地生活,你只需要偶尔去看看她,让她不要那么孤单。”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他手臂上青筋鼓起,怒不可遏,“我不会答应你这样的要求,你真的孝顺就自己留下来陪伴孙姨。”

  覃樱说:“你不明白的,我其实也怕死呢,谁不怕死啊,可那是关姐姐,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和我妈,我们欠她两条人命。林唯司,你知道在地狱里徘徊是怎样一种感觉吗?恐惧,无边的恐惧,你会期待黑夜破开露出白昼,有一只手握住你,拉你上去。六年前,我等来了关姐姐,六年后,如果她谁也等不到,她多么绝望啊。”

  林唯司见她垂着头,怒气消失无踪,抓抓头发无措道:“哎草,你不会要哭吧。对不起,对不起成不?都怪我,如果我当时也在就好了,我不该让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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