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烈日 第26章

作者:退戈 标签: 校园 励志人生 现代言情

  “我都快好全了。”方灼问,“你昨天还有话没说完吗?”

  方逸明听着不大舒服,又劝着自己不要跟她计较,从钱包里摸出一叠平整的纸币,没数,直接对折了下交给她:“这些钱你先拿着。之前给你的生活费你已经用完了?只要你不乱花钱,不够的话可以来找爸爸。”

  方灼的脑海里当即放起了一首烂大街的口水歌,她很冷淡地从她最喜欢的金钱上扫过,落在方逸明的脸上,无声地注视着他。

  他们总是这样,做事不坏到透底,发现你要跟他们决裂了,就给你分享一点好心,等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寻找转圜的余地。

  这多半不是因为什么善良,大概只是成年人的圆滑。是他们的社交习惯。

  方灼几乎能完全猜到方逸明的想法,这是他们身为父女最可笑的了解。

  直盯得对方头皮发麻,方灼才说了一句:“不用了,我有舅舅。”

  “你舅舅怎么养你?”方逸明都忘了叶曜灵还有个兄弟,脱口而出道,“你舅舅不是个残废吗?”

  话一出口,他脸上就有了点悔意,意识到这个词不是那么的令人舒服。而方灼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去,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有某个时刻让他感受到了骇然。

  然而那冷意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被她隐藏了起来,再睁眼时,方逸明只看见些许的不平跟愤怒。

  方灼突然起了点恶劣的心思,想知道什么样的刀能最深最狠地插进这个男人的心里。他这样的人,还会为什么事彻夜难眠、悔不当初?

  她很好地控制住了表情,牵扯的唇角露出个苦涩意味的笑容。

  “我记得我以前问过你,妈妈为什么要离开。”方灼说,“你那时候很生气,没有回答我。”

  方逸明问:“他跟你解释了?怎么说的?”“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找到了妈妈的日记。”方灼反问,“你知道,你在她的日记里是什么样的吗?”

  方逸明猜测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也许极尽努力地辱骂、摸黑了他。他做好了发火的准备,想在第一时间大声地辩驳。

  然而对面的人却道:“她说你……曾经照耀过她的人生,像火光一样在她生命里燃烧了。”

  方灼清澈又浅淡的声音,与方逸明记忆中的人重合了起来。

  方逸明愣住了。

  方灼天真地问:“你觉得她很坏,是吗?为什么你那样想她呢?她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吗?”

  方逸明支吾起来,第一次在方灼面前抬不起头,有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你可以那么轻易地结束掉一段感情……也不会有什么眷恋我的地方。”方灼很平静地说,“我没有做错什么事,但我很早以前就不是你的女儿了。”

  方逸明知道,如果这是一场投资,方灼这支股票已经对他停止交易了。

  准确来说,和叶曜灵离婚的时候他抛售了一次。叶曜灵去世之后,他没有选择接纳,又抛售了一次。方灼回来,向他寻求关注的时候,他的自私让他失去了最后一次机会。

  他没有资本了。

  他的卑劣仿佛已经被面前的人所洞悉,他以比昨天更狼狈的姿态匆匆离开,等坐到封闭的车厢里,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方灼的话在他耳边挥之不去,在他不自觉地回忆叶曜灵时,手机响了起来,陆女士的名字现实在屏幕上。

  方逸明深吸一口气,划开屏幕。粗鲁的骂声立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可以想见对方在以多大的声音朝他嘶吼:

  “方逸明!你女儿在外面抹黑你,你怎么那么孬?”

  他一点也不意外。陆女士尖酸刻薄,喜欢奚落别人,遇到这样的丑事,肯定有看不惯的“朋友”第一时间告到她的面前。

  方逸明没有敷衍的心情,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抱头用力挠了把头发,觉得最近什么都不顺利,无论是工作还是家庭。

  他比陆女士烦心多了,回去还要面对一帮议论纷纷的同事。近在眼前的,年底的测评快要到了,不知道会产生多少影响。

  他期盼的,安稳的生活,似乎一夕间就要结束了。

  ……因为妻子当初那令人惊愕的冷血无情。

  方逸明一拳在方向盘上砸了下去。

  ?

  方灼慢悠悠地回到教室,晚自习已经开始了。严烈等她坐下,压着声音问道:“你跑哪儿去了?”

  方灼说:“没什么,赶了个小人。”

  听说生气会多长几条皱纹,不知道会不会多留几道疤。

  方灼拿出药膏,往伤口处厚厚地抹了一层。

  严烈趴在二人的桌子中间,拍了拍她的手臂,神秘地道:“给你看一个秘密。”

  方灼问:“什么?”

  严烈往上掀起自己的刘海,露出白净光洁的额头。

  因为日光灯投下的阴影,方灼看不清严烈所指的地方,只好凑近了看。认真分辨后,发现他的额角也有一块疤,在相似的位置。因为年代久远,已经不大明显。

  她仔细地端详,研究那块疤痕的形状,温热的鼻息几乎要喷在严烈的脸上。

  严烈觉得方灼靠得太近了,这个距离让他不知道该把视线落在哪里。

  挺巧的鼻梁,湿润的嘴唇,黑白分明的眼睛。

  方灼的脸像描线过的画一样素净清秀,偏偏额头那块暗红色的疤显得格格不入。他略微直起了身,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在将要摸到方灼的脸的时候,一本书插了进来,险些擦到二人的鼻尖,将他们都吓得退了开来。

  班主任臭着脸将辅导书抽回来,意味深长地横了他们一眼,从他们身边走过。

  方灼好半晌才回神,不解地问:“她为什么要白眼我?”

  严烈喉结滚动,转过了身,语气淡淡地道:“我怎么知道?大概是你不学习吧。”

  ?

  方灼的疤一周后还是没好全。她打电话给叶云程,说下周要月考了,所以周末想留校补习。

  叶云程应了声,叮嘱她天气转凉,注意保暖。

  在要挂断前,叶云程犹豫万分,还是问了出来:“最近有人来找你吗?”

  方灼装傻道:“谁啊。”

  叶云程:“你说是谁?你班主任都跟我说了。”

  “哦。”方灼说,“他不敢来了。”

  “为什么不敢来?”叶云程说,“你别跟他撕破脸皮,闹得太难看,别人会说你的……算了,你还是专心学习吧。”

  “我知道的。”方灼说,“请照顾好我的鸡。”

  “你怎么变成烈烈了?”叶云程失笑道,“阿秃很好,你放心吧。我给它搞了个单独的鸡笼,也不用怕别的公鸡啄它。”

  方灼听着那偏颇的待遇真是为别的鸡打抱不平。

  子凭父贵,鸡凭秃贵。

  世态炎凉啊。

  她把手机还给严烈,这位老父亲却一句都没提他的鸡祥物。

  方灼于是又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人情凉薄啊。

  ?

  这段时间,方灼将老班给她的册子大致梳理了遍,最近正在做专项练习。顺便跟严烈借了几张以前的卷子做巩固。

  不得不说理科是门很奇妙的学科。普通的人可以通过繁复的题海来征服。而有天赋的人,只要摸到半掩的大门,就能攀到突破的长梯。

  方灼还谈不上开窍,但相关题型的解题时间确实有效缩短了。虽然那个“有效”可能只是几秒钟而已。

  至于她的弱项英语,严烈也在试图带着她进行攻克。领她念了很久的英语单词,纠正她的口音。多番尝试后,发现这是一项比较艰巨的任务,而高考的英语口语又不是那么重要,于是改变了战略。

  他把单词和短语单拎出来,让方灼进行造句,他再进行批注修改。

  方灼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确实掌握到了新的知识。

第25章 一颗小太阳(方灼不应该是棵风滚草啊。...)

  这一次月考的难度有点大,方灼出来的时候听见有不少学生在抱怨。

  她从考场回到自己的教室,将草稿纸跟笔袋放到桌上,脑海中还在回忆卷子上的题目和自己的解题思路。

  似乎没有问题,今天的数学卷子就和广告里的巧克力一样,纵享丝滑,每一个都出在她能理解的考点上。

  这让方灼觉得很高兴,毕竟她的好运在一般情况下都属于稀有物品。

  严烈紧跟着回来,从书桌里拿出手机按下开关,见她一眼跃跃欲试地往自己这边望来,很贴心地问了一句:“要对答案吗?”

  方灼自己也很纠结,怕自己的幸运值中途腰斩,拿着书看了会儿,实在找不到状态,就说:“你可以强迫我对。”

  严烈:“……?”你还有这种爱好的吗?

  严烈还想揶揄她一句关于“强迫”的定义,沈慕思跟赵佳游这两个小鞭炮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一进门就围在他身边,拽着他的衣领大声问道:“烈烈,最后那道大题的第二问,你告诉我答案是二分之一还是二?”

  方灼默默说了个“无解”,就听严烈在一旁道:“都不是啊,你怎么回事?取值范围你没看吗?图像怎么画的?”

  两个小鞭炮安静了几秒,然后跟点着了火一样噼里啪啦炸了起来,彼此抱着头嗷嗷大叫,无法接受自己又一次被坑的事实。

  方灼于是更开心了,感觉今天什么都在照着自己的预想走,十分的幸运。

  严烈看出她周身洋溢着的无形的光芒,恶劣地凑到她耳边,提醒道:“同桌,下场考英语。”

  方灼微翘的唇角瞬间压了下去,表情也愁苦起来。

  成年人的世界,快乐都是这么短暂的吗?

  严烈在一旁放声大笑,不顾方灼的冷眼,笑得非常放肆。

  他这人的笑点委实很奇怪,而且态度善变,过了会儿又过来安慰方灼,一脸很好心的模样说:“没事的,你把那篇作文背下来,起码有大半的题材可以套用。烈烈教你的小妙招,起码能让你的成绩涨个十几分。”

  方灼对英语一向没什么信心,考得好考得差她都不知道原因。

  这门学科的精髓难以揣摩,但作为一门语言,它又是由各种基础的单词拼凑出来的。很多时候能靠着所谓的感觉摸索到正确的答案……当然摸索错了的情况也不少见。

  跟严烈一样。

  方灼这样想着,凉凉地朝他瞥了过去。

  “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严烈以为她不相信,拍胸保证道,“我说真的!”

  方灼幽幽地道:“I k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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