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棠雪呀
凭着直觉亦暖觉得不是她要找的人,提着的心松懈,她脑袋直发昏,背上,手心湿了一片。
嘴里有咸味,不知什么时候流的眼泪,还有嘴上被咬破的血。
这些年这样的情况不知出现过多少次,冷漠如她,只有在看到类似新闻时会心慌,会流泪。
可,如果他没有退役,还是特种兵,那,即使牺牲,或许都不会有任何讯息。
绝望,恐惧再次翻江倒海的袭来,落下的心又一次高高提起,左右摇晃,撞击胸腔。
她猛地从病床上坐起,背后伤口皱在一起,发出抗议。
她弯着腰,紧抓住胸前衣服重重喘息,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发不出声音。
天大亮时她抬头看向窗外,疏离淡漠的双眼肿得像两个核桃,清丽精致的面容憔悴不堪,似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浑浑噩噩的脑子里突然想到了萧奕寒,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任务执行的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
这样一想,她坐不住了,快速打开通讯录给萧奕寒打电话。
关机。
平复下去的心又开始慌乱狂跳。
她给他发信息。
亦暖:【你什么时候回来?】
亦暖:【你别受伤,照顾好自己。】
“扣扣。”
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倒下,背上伤口和床来了个亲密接触,全身的力气早已用完,紧闭着眼,没有一点多余的力气痛呼。
嗓子,眼睛干得厉害,严重缺水。
“暖暖你醒了吗?”
亦暖没回答,门从外面推开。
文雅以为她还睡着了,看了一眼便出去。
八点左右,亦暖艰难穿好衣服,办了出院。
走在路上布料和伤口不停试探,摩擦,撕裂的疼痛不间断。
刚走下医院外阶梯,一辆救护车擦身堪堪停在她面前,车门很快打开,从车上下来两个穿着白大褂,两个黑色套装的人,他们配合着从车上抬下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那个人也穿了一身黑色,黑色短发黏在一起,脸上糊满血,看不清长相。
看样子快死了。
亦暖心脏又是剧烈的跳动,快要从心口跳出来,眼眶莫名发热。
她视线忍不住落在担架上。
穿黑色套装,块头很大的壮汉扭头瞥她一眼,满眼凶狠,阴冷,待看清她,对方眼里充满邪欲。
亦暖心口一跳,慌忙低下头。
锁在身上的视线久久不散,亦暖不敢深呼吸,勉强加快脚步。
“暖暖。”
才走两步被人叫住。
心里警铃大响。
锁在她身上污秽的视线消失,她心还提着,不敢松懈。
又一道打探视线落在她身上。
亦暖身体僵住,迟钝转身,是文雅。
“你怎么突然出院了。”
亦暖稳住心神,“有急事。”干涩沙哑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伤还没好。”
“没事。”
不远处瘦高个的黑衣人瞪壮汉黑衣人;“把心思收收。”
壮汉黑衣人眼眯起,带着淫欲,“那个女人身材真不错。”
语调里的淫邪不加掩饰。
瘦高个不悦的皱眉:“正事要紧,不把人看好到时候我俩吃不了兜着走。”
壮汉收回视线,瞥了眼躺着要死不活的人,不削咂咂嘴:“你说这人到底有本事没有。”
“老大说有就有,老大说没有就没有。”
两人边说边跟着往医院走。
没人发现在苏亦暖说话时,躺在担架上,浑身是血的人手指抽搐了几下。
几人彻底消失亦暖小声问文雅:“刚才那些是什么人?”
文雅摇头,“我也不清楚。”
回去买的客车,两个小时颠簸的车程,她一路站着,同车的人用一种很惊奇的眼神看她。
她很庆幸今天带了口罩。
回到家脱衣服时布料紧粘着伤口,生理泪水控制不住往下掉。亦暖憋着气,一把扯下,苍白的脸上冷汗直流,伤口处液体不停流出,像地底冒出的水。
她从镜子里往后看,背上大面积青红的擦伤,有些地方破了皮,是鲜红的肉混着血,伤口表层还沾了衣服上绒毛,很可怖的伤口。
亦暖麻木的视线定在肩上烫伤处,有些不确定月明她们看见没有。
这个伤口从来没被人看过,她也不曾给别人说过。
亦暖抖着手艰难往背上撒药,每撒一次身体便抽搐一次。
等上完药,身上是一股汗味。
为了不弄脏床铺她只好拿了块床单铺在沙发上,趴着昏昏欲睡。
第31章 我奕寒哥捡到宝了……
她是被赵胜男电话吵醒的。
两人约了在萧奕寒家不远的咖啡店见面。
亦暖到时赵胜男已经等在那里。
这次见面她对亦暖的态度很小心, 带着愧疚。
“你怎么了?”
她见亦暖走路姿势怪异,忍了好一会儿才小心询问。
因着身上的伤亦暖没有坐下,立在座位旁她淡淡回:“昨天摔了一跤。”
她带着点紧张, 问:“严重吗?”
亦暖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你是要和我上演姐妹情深?”
语气刻薄,和平日里温柔的人设截然相反, 像是人格分裂。
赵胜男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用这样刻薄的话挤兑,心里难堪极了。
她没有发怒,因为想起了从前的苏亦暖。
亦暖到赵家那年12岁, 赵胜男16岁,正是青春期。
和苏亦暖初次见面是在一个寒冬,她记得那天她里面穿着马梅织的粉色毛衣,外面是新买的白色羽绒服。苏亦暖穿着一身破烂, 像个乞丐一样躺在小区外面, 周围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她一直闭着眼睛, 大家以为她死了。
那样的两极差异太大,以至于在她回忆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那时候马梅刚做她继母两年, 对她关怀备至,让她体会到久违的母爱。
苏亦暖的出现让她心里生出前所未有的危机,她害怕好不容易得来的母爱被人分走, 害怕爸爸像电视里那样成为后爸, 所以从一开始就不待见亦暖。
赵正义自然是站在女儿这边的,对这个多出来的“外甥女”并无好感,不愿意养一个闲人,但在准备送走苏亦暖时马梅怀了孕, 他这才软了下来,答应收养苏亦暖。
那时候的苏亦暖像个影子,总躲在角落里,连吃饭也没有一点声响,很容易让人忽略。
后来赵嘉瑜降临,一家人视线全放在他身上,苏亦暖被彻底忽视。
如果不是第二年发生那样的事,赵胜男想,她会永远当苏亦暖是一个透明人。
时隔几年,赵胜男仍然记得那天的每一个细节,听到的每一句话。
那天苏亦暖从学校回来,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爸爸和马姨说她在学校不学好,学着一些混混欺负同学,被学校开除。
她第一次看到苏亦暖乖巧孤僻外其余的表情,那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像是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她的世界再没有一点光彩,光是看着都让她压抑。
也是从那天起苏亦暖被爸爸和马姨送去寄宿学校,一年难得回一次家,偶尔回来也很少和赵家人打照面。
之后几年她做了些什么,怎么长成现在人人称赞的模样,赵胜男一无所知,只偶尔的从小嘉那里知道她经常给她买礼物。
小嘉年纪小,以为那是苏亦暖疼他,作为一个局外人赵胜男看得清楚,苏亦暖对小嘉没有一点亲近,她只是礼貌回馈些什么。
上次听到录音后,她去查了当年的事,她隐约知道爸爸的升迁和苏亦暖被开除有一定关系。
她现在也是一名教师,她清楚以爸爸的资历不可能凭空升为校长。联合苏亦暖被开除的时间点一查,便能查出,答案便会水落石出。
只是,她不愿意查。
人总是喜欢自欺欺人,她们以为只要自己装作不知道,有些发生过的事便没有真的发生。
但,对苏亦暖的愧疚愈发深重,她几乎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当年对苏亦暖的厌恶有多重,如今愧疚便是加倍的重。
当年她还曾说她是小偷,偷了她的洛基亚。
赵胜男深吐了口气,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一沓文件交给亦暖。
“这些你或许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