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Zoody
她似乎是和男朋友视频,一天过去,脸上的妆容依旧完美。
“老公我跟你讲哦。”覃松一边啃着蛋黄酥,一边忍不住咯吱咯吱笑,“安桑今天问我们他有什么变化,我一句‘您头发又少了’都要到嘴边了,他说他最近在健身。天,我怀疑他说的健身和我理解的不一样,高校老教授也会信撞树能长寿么?”
周以倒了杯水,倚在餐桌边看小两口闲聊,嘴角忍不住上扬。
看覃松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周以问她:“你和你男朋友现在是异地吗?”
覃松撅了撅嘴:“岂止异地,异国呢,他搞生物科技的,在国外进修。”
“哦还有。”覃松笑着朝她眨了下眼睛,“不是男朋友,是老公,我俩读研的时候就结了。”
周以放下杯子,惊讶道:“那你还住教工宿舍?”
覃松答:“我俩在羊城买的房,我是调职过来的,明年就回Z大了。”
周以看着她,眼里的羡慕藏不住,买房或结婚,对现在的自己来说都很遥远。
“你呢?”覃松拿胳膊肘拱了拱周以,“有男朋友了没?咱院里不说,学校里还是有好几个优质单身男老师的。”
周以弯唇笑了笑,回绝道:“不用,我有可发展对象了。”
“哦,预备上岗?”
“准确地说,是停职复工。”
覃松了然地点点头,抬起杯子和她碰了碰:“祝你开业大吉。”
白日长,到了七点才有夜幕降临的迹象,周以把晾在阳台的被子收进屋,还暖烘烘的。
翻看朋友圈时看到张远志的名字,她才想起还要请他吃一次饭,便戳进聊天框发送邀请。
张远志是她的大学同级,和她是在跆拳道社认识的。他是李至诚的同系学弟,不过专业不同,他学的是网络安全,也在J大任教。
面试的事张远志帮了不少,周以想趁还没开学赶紧把人情还了。
对方很快就回复:好啊,那周六晚上?
周以回了个ok的表情:你选地方吧,我也不知道哪家好吃。
张远志回:没问题。
退出聊天框,周以瞥见置顶,点了进去。
大概是有心灵感应,她刚要措辞打字,家里的语音通话就打了过来。
“喂,小以。”
周以应道:“妈。”
“在学校了吧?”
“嗯啊,我刚打算去洗澡。”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这么多年母女俩都是以通话的方式联系,但除去日常问候还是找不到其他话题可聊。
周以先开启一个话题:“小姑怎么样了?”
“就那样,前两天去看她,精神好一些了。”
“嗯。”
“那个。”电话里,母亲生涩地开口,“说是你哥周末要回来。”
周以揪着被套的花边,冷哼了一声,故意说:“那大伯又得大摆宴席了吧,奶奶这次是杀猪还是杀鸡啊?”
母亲无奈地笑了笑:“你个小孩,你回来她也会给你做好吃的。”
周以撇撇嘴:“我不指望这些。”
母亲叹了声气,埋怨她道:“现在疫情严重我也不好催你,过段时间找个机会回家一趟,听到没?哪有回国家都不回的。”
周以哦了一声。
听筒里,周建军粗咧咧地喊她妈妈去烧水,看样子是又喝多了。
周以不适地皱紧眉头,下一秒就听见她妈说:“那妈妈挂了啊,你早点休息。”
“喂妈。”周以叫住她,轻松语气道,“你不是想来申城看看吗,要不我把你接过来玩两天?”
“不用啦乖乖。”母亲的声音柔软而亲昵,“你好好照顾自己。”
挂了电话,周以坐在床边,抱住膝盖蜷缩成一团,眼泪蓄在眼眶里,她被突如其来的酸涩情绪沉没。
覃松在外头喊:“周以,我洗完啦,你去吧。”
周以吸吸鼻子,哑着声音回:“知道了。”
手机屏幕亮了亮,周以拿起看了一眼。
她有时怀疑李至诚是不是在她身上装了雷达,只要她的心情指数一低于及格值,他就会像蜡烛吹灭后的鬼怪大叔一样从天而降。
只是他的出场方式总是奇奇怪怪。
【大笨比:吃鸡?】
周以高冷地回:不玩。
【大笨比:那你想玩什么,糖豆人?你会过第一关了吗?】
周以回了个挥拳的表情包,却不自觉地破涕为笑。
【大笨比:来呗,伦敦这会大下午的,你一无业游民不打游戏多虚度光阴啊。】
周以回了六个省略号,气汹汹地扣字:谁说我虚度光阴,老娘忙着和金发碧眼大帅哥约会!
大笨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一句:怎么约啊?
周以开始胡编乱造:特拉法尔加广场喂鸽子,圣保罗大教堂宣个誓,再去伦敦眼上俯瞰全城夜景,浪漫吧。
大笨比这次回复的间隔时间更长:然后他发现你是贩卖国际情报的女间谍,把你推进泰晤士河。
周以:。
不欲再插科打诨,李至诚丢出一句:到底来不来?
周以象征性地犹豫两秒,决定屈服:来,等我洗个澡。
这次李至诚直接发了条语音,戏谑的口吻、自恋的语气,听得周以肾上腺素直飙。
——“不用吧,和哥哥打个游戏而已,还要沐浴更衣啊,太隆重了。”
周以成功从悲伤中脱离,一脚踩进愤怒抓狂的沼泽:“李至诚,我告诉你,自信油腻男是会被脆皮鸭的。”
李至诚丝毫不惧,果断回击:“好大的狗胆啊,还想跟哥哥发展第四爱。你行么?”
听到最后轻蔑的一声冷笑,周以怒火攻心,嗷嗷嚎叫,对着空气猛挥了两拳:“李至诚,你真他妈是上古遗留下来的奇行种!”
最初是因为那糟心的家庭,后来又因为各式各样的社会新闻,周以对男人这个群体总是抱着消极态度,认为他们普遍自大、专|制,满身不良嗜好,还死要面子活受罪。
世界没有男人生存就好了,她有时会很极端又悲观地想。
——但一定要把李至诚留下。
这种离奇生物,她要留下来好好研究并驯服。
作者有话要说:
申明:男女主言语粗鄙是他们自己的素质问题,与作者本人无关。
第4章 第四块硬币
洗完澡,周以从冰箱里拿了瓶酸奶,盘腿坐到了电脑前。
隔离期间怕无聊,她给自己买了台游戏本,但一直忙着工作还没怎么好好玩过。
周以搓搓手,不禁有些跃跃欲试。
开好加速器,点击桌面上的pubg图标,待加载完毕后,她给李至诚发了条消息。
【周以:我好了。】
对方看到,立刻拨了个语音通话过来。
周以戴上耳机,点击接听。
“我在了,你上号没?”
“没呢。”李至诚的声音懒洋洋的,“还在加载。”
周以问:“你明天不上班吗?这么晚还打游戏。”
“上啊,但我是老板我怕什么。”李至诚停顿几秒,换了种语气说,“我家门口最近开了家新网吧。”
周以操作着鼠标,嗯了一声。
李至诚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说:“路过的时候,想起你当年的英姿了。”
鼠标点击的声音戛然而止,周以垂眸,眼前闪过某些画面。
她打哈哈道:“哎呀,我那点黑历史就忘了吧。”
李至诚笑了声。
周以的喜好在青春期时发生过一次颠覆性的转变,芭蕾舞变成了跆拳道,言情小说变成了电子游戏,传统意义上女孩子该干男孩子不该干的事她除了抽烟喝酒纹身全干了一遭。
别的女同学在体育课上找了块阴凉处扎堆聊天或赶作业,她捧着篮球在阳光下肆意奔跑。
大概也是因此,十五六岁,女孩子的身高一般都定型了,周以却又窜了四公分,直接飙到一米七三。
这可以归结于叛逆和某种幼稚的反抗,毕竟她生长在一个随时随刻都要强调“女孩子应该如何如何”的家庭。
周然可以在院子里撒野疯玩,她必须规矩地坐着;周然可以大快朵颐,她必须小口吃饭;周然在做错事挨骂的时候会有奶奶护着,说“男孩子调皮是天性”,她挨打的时候,听到的却是“女孩子家家,这样以后怎么嫁出去”。
小时候顶多是委屈,大人的话总是要听的。
后来的某一天,周以觉醒了,越不让干什么,她就越想干什么。
大一逃了思修课,在网吧和李至诚狭路相逢时,她捧着一碗泡面吃得正香。
她到现在都记得对方当时的表情,尴尬惊讶又拼命想隐藏自己的失礼,最后傻愣愣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问她来一根吗。
那时社会不像如今包容开放,刻板印象里,外文学院英语系,甚至作为新生代表发了言的典型文科女,应该是穿着小裙子,长发飘飘,乖巧又文静,周末会和室友约着出门喝奶茶。
而不是坐在一堆大老爷们中,键盘按地噼里啪啦响,脏话频出,笑容张扬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