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清泉
“胡说，我妈不是那样的人！”
凌菲云气得满脸通红，下意识地为妈妈辩护。
凌平安冷冷地瞪着她，上下打量着她：“我看你没一点儿像我，没准就是那个婊子在外面偷汉养的，你这个野种……”
凌平安骂骂咧咧的，这件事一时之间也闹不出个结论来。凌菲云觉得还是应该把妈妈找回来，当面把话说清楚。
她亲自打电话给凌英英，凌英英情绪很激动，一个劲地说凌平安冤枉她，她再也不心软了，再也不会管他了。“我真是后悔，上次不该一时心软没坚持离婚。”
经过女儿的劝说，凌英英终于在二姑和二姑父的陪同下，回来了。
见到老婆回来，凌平安拎起拐仗就要去打，被众人拉住后，气呼呼地骂上了。骂得很难听，很下流。
凌芳华臊得满脸通红，感觉自己在丈夫面前再也没脸了，辛辛苦苦维持的形象毁于一旦。
凌英英双眼红肿，头上缠着纱布，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见到女儿女婿，她下意识地闪躲，不肯抬起头来。
凌菲云只觉得有一股火从丹田处轰的一下燃到了头顶。小的时候凌英英三天两头的挨打，直到近两年，两个姐姐出嫁了，自己也上了高中，挨打的次数才少了一些。
然而这次，凌平安居然又打妈妈？
见到女儿愤怒的眼神，凌平安脖子一梗眼睛一瞪，声音跟打雷一样：“看什么看，就算老子打死她你又能怎么样？”
凌英英二姐脾气软和，沉着脸不悦地瞅了妹夫一眼。
她二姐夫却是个有担当的，闻言冷了脸说道：“这说的什么话，孩子们都这么大了，当着女婿、外甥的面，还有没有点长辈样儿了？”
凌平安冷哼一声，扭过脸去。
娄光亮却跳出来火上浇油：“既然知道孩子们都大了，就不该再干那种不知羞耻的事儿，到底是你妹妹先没长辈样，还是我弟弟没长辈样儿？”
凌英英蓦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瞪着娄光亮：“二哥，你说这话可得凭良心，我凌英英自从嫁给你弟弟，一心扑在家里头，可曾起过半点花花心思……”
“哼哼——”娄光亮冷笑，“这谁知道呀，人嘴两张皮，还不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凌英英气得又掉起了眼泪，“你们不能这么冤枉我，你们得讲证据——”
凌平安似乎感觉有人撑腰，脾气也大起来，“要什么证据，老子是瘫了，可老子又没死，老子长了眼睛会看，老子长了心会想……”
娄光亮：“我弟弟现在瘫了，你瞧不上他了，就连三个女儿也教唆着和我弟弟不亲，你们这是要让他众叛亲离啊，你好狠毒的心思啊……”
一顶又一顶帽子扣下来，老实的凌英英除了掉泪，连辩驳的力气都没有。
二姑父试图为小姨子解释，却被说成是姐夫与小姨子有染，“要不然，她怎么不上别处，单上你们家去，还彻夜不归啊？”
“你，你们简直满嘴喷粪——”二姑父也气得脸红脖子粗。
凌菲云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只觉恍若梦中，她仿佛在看一场电影，人性的丑恶暴露无遗。那么脏，那么卑鄙无耻，那么滑稽可笑。
最可笑的是，这样的人，这样不堪这样卑劣的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周围乱糟糟的，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又似乎什么都听不清楚，她呆呆地盯着前方，视线却未落到任何实处。
眼神空洞而茫然，直到一道惊恐的尖叫传来，凌菲云才回过神来。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幕，却令人肝胆俱裂。
第179章 离就离
只见凌平安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水果刀，狠狠地向凌英英刺了过去。
凌芳华惊恐地尖叫，宝儿吓得哇哇大哭，吴海想上前阻止，可他手上抱着孩子……
眼看那刀就要刺进凌英英的腰间，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白嫩嫩的手迎上了冰冷的刀尖。
“噗——”刀子扎进手掌的声音，让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凌菲云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这样，你满意了吗？是不是不把我们折磨死，你就不甘心哪？好啊，来呀——”
凌菲云突然用力一甩，原本扎在手掌上的刀被拔了出来，鲜血横流的手掌一把捉住了凌平安握刀的手腕：“来冲这儿扎，用力扎，先杀了我，来啊——”
她红着眼睛，眼神变得很凌厉，声音很大，眼里闪烁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和以前那个木讷老实的孩子简直判若两人。
凌平安惊呆了，他的手想往后退，可是凌菲云力气很大，死死地捉着他的手用力地往她自己身上刺。
她不是说笑的，她真的想死！这样的认知让凌平安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一般。
“你疯了，你快放手——”娄光亮气极败坏地大叫。
一直神游太虚的娄光明终于从神游中醒了过来，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小侄女。
“满妹儿，你干啥呀——”凌英英崩溃了，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死死抱住女儿的手。
凌芳华也嚎啕大哭，看到妹妹这个样子，简直像个疯子一样，她真的吓坏了。
众人合力，好不容易才把凌菲云劝住了。凌芳华在家里一阵翻腾，没找到绷带和药，只能剪了一条纯棉的t恤，绑在凌菲云手掌上给她止血。
“满妹儿啊，咱去医院吧——”
“不去——”凌菲云沉着脸，目光冷冷地盯着凌平安：“今天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凌平安沉着脸，不吭声。女儿的举动，也把他给惊着了。
娄光亮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弟弟来到你们凌家，那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啊。人家都叫他吃软饭的，上门女婿不好当啊。如今他一把年纪了，你妈又出了这些个事，虽然她自己说没偷人，没下毒，可事实真相如何，我们也弄不清楚。为了我弟弟的人身安全着想，我觉得他俩还是离了好，你们说呢？”
闻言，凌平安蓦地抬头，震惊地看着自己二哥。
姑姑姑父也是又震惊，又愤怒，一向老实的姑姑忍不住质问：“你们怎么能往我妹妹头上扣这样的屎盆子呢？这话要是传出去，我妹妹以后怎么做人？三个丫头又怎么抬得起头来？”
娄光亮撇了撇嘴，“那我们就管不着了。”
凌芳华愣住了，却没有站出来反对。她忍不住想，如果上次自己站在小妹这一边，支持妈妈离婚，那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妈——”凌菲云看着妈妈，“说说你的想法吧。”
凌英英听到娄光亮的话，气得险些背过气去。她最近过的日子，只能用一句水深火热来形容。凌平安瘫了之后，脾气更加暴躁多疑，稍有不如意，就拿妻子出气。挨骂还是轻的，经常挥翻滚烫的粥饭、热水，拿拐仗打她，拿身边能拿到的一切东西砸她。
她已经伤痕累累，却不想让女儿们知道，只能一味地忍让。
现在，凌平安更是两次伤了小女儿，凌英英突然觉得或许自己错了，自己以为将就着过下去，能给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但或许这段婚姻继续维持下去，带给孩子的只有伤害和屈辱。
想到这些，凌英英的眼神变得坚定：“离就离！”
离婚二字出口，凌平安怒骂：“妈的臭婊子，要离婚也只能老子提，你算个屁——”说着他又想打人，左右看了看，居然操起旁边的一条板凳就往凌英英头上砸去。
“凌——平——安——”凌菲云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突然嘭的一声裂成了两半。刚刚包扎好的手掌再次渗出了鲜血，将布条都给染成了红色。
她一字一句，眼神如刀，仿佛一只即将点燃的煤气罐，随时都会爆炸。凌平安愣住了，手上的凳子也僵在半空。
这一刻，再也没有人把凌菲云当成小孩子，也没有人再怀疑她的决心。
所有人都沉默了，凌平安冷哼一声：“你当我想跟这臭婊子一起生活？妈的，老子这辈子这么倒霉，全都是被她给克的，老子要不是为了你们几个死丫头片子，早他妈离婚了……”
娄光亮眼里的笑意一闪而逝，“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对待不忠的女人我们就是不能姑息。”
说着，娄光亮话音一转，又道：“如今我弟弟瘫了，这个婚该怎么离，咱得好好说道说道……”
凌英英冷着脸：“你想怎么样？”
凌平安和自己两个哥哥商量了一阵，凌平安和凌英英是没有共同财产的，唯一住的房子，还是凌英英父母在世的时候，给他们建的，又旧又破，毫无价值。至于存款，那是一分没有，反到是还欠了凌英英两个姐姐一人几万块债务。
按正常来说，凌英英不让凌平安还债就不错了，净身出户都是正常的。但就这么离开，娄光亮肯定是不答应的。
他提出让三个侄女儿一次性给他弟弟二十万，他带着弟弟去治病。其次，以后每个月三个侄女再给凌平安一万块的赡养费。
凌英英险些气死，激烈反对：“你们这是抢劫啊！”
姑姑姑父也朝凌平安三兄弟投去鄙夷的目光。
最后一番讨价还价，二十万变成十万，然后每个月再给三千。要知道在涞水市，一般上班族一个月也就两千左右的工资。
凌平安当即签了离婚协议，按了手印，娄光亮表示越快办手续越好，他们兄弟好带着弟弟回衡扬老家去。
凌英英对这场婚姻没什么好留恋的，当天就办了离婚手续。
凌菲云取了十万零三千块钱，当场交给了凌平安。娄光亮代弟弟接过钱，说要替他保管。
紧接着娄光亮找来一辆车，把凌平安的东西往车上一搬，三兄弟就离开了村里。
第180章 天是个好日子
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凌英英突然鼻头发酸，被她二姐一巴掌拍在肩上：“有点出息吧，这样的人你有什么舍不得的？早离早好，妈要是知道为了给家里留香火，给你招了这么一女婿上门，都能从坟里给爬起来。”
说着说着，她二姑就哭了起来：“都是封建思想害了你，我们英英年轻时多漂亮啊，追你的小伙子能从村头排到村尾。可爹妈非要招女婿，是姐姐们自私，早早的嫁出去，留下你收拾这烂摊子……”
凌英英悲从中来，抱着姐姐失声痛哭。
车上，凌平安回头见到这一幕，心里得意极了：现在知道后悔了吧？离了你个背时鬼，将来等老子腿好了，我飞黄腾达，我财源滚滚，我气死你！
“行了行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翻篇了，咱最重要的啊，是要往后看——”凌菲云一扫之前的满身戾气，笑眯眯地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咱可得好好庆祝庆祝。”
姑姑姑父：这孩子失心疯了吧？
凌芳华：这孩子，就算高兴也别太明显啊。
吴海：“……”
凌英英抹了把眼泪，打起精神来：“满妹说的对，大家都饿一天了，我去炒几个好菜。小吴啊，辛苦你去前面杂货店买两瓶酒来……”
众人：……
在凌菲云和凌英英的操持下，几个人还真的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席上谁也没再提凌平安这个人。
凌菲云打量着家里，少了某些人的东西，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从前总是压抑在家庭氛围中的紧张、恐惧和沉闷，也一扫而空。
现在的家，才是真的家，是避风港，是让人感觉舒适惬意的所在。以后在这个家里，再也不用听阴阳怪气的责备，再也不用怕突然一声怒吼，也不用时刻绷紧神经了。
凌菲云表示很满意。
吃过饭，凌英英说：“我还年轻，还能赚钱。我打算把家里的鸡鸭猪都卖了，然后去城里打工。满妹垫付的十万块钱，由我来承担，过个三五年的，应该就能还清了。”
凌菲云连忙表示这笔钱由自己一力承担，可凌芳华不同意，她说：“我和艳珍也是爸妈的女儿，这笔钱理应由我们三姐妹共同承担。不止是这十万块，另外那每个月三千块，也一起平摊。”
“大姐，我现在能赚钱，你和二姐不是家里困难嘛，这钱不用你们出……”
凌芳华却非常的坚持：“上次爸妈治病的钱全是你出的，我和艳珍心里已经很不是滋味了，这钱我们再置身事外，还是人吗？这事你别再说了，就这么定了，艳珍那儿，我去和她说。”
吴海也适时表态，说这钱他们先欠着，等房子卖出去，手里有了钱，肯定会还给凌菲云。
凌菲云看出大姐心意已决，便不再坚持。
二姑父笑道：“英英没嫁对老公，生的女儿倒都孝顺懂事。今后呀，你也别想太多，好好把日子过下去，就且等着享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