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咬春饼
林疏月记起钟衍提过,魏驭城睡眠极差,多半是在公司待着,有点倦意就眯一会,但也维持不了太长时间。
林疏月洗完手走出来,见魏驭城斜靠着沙发扶手,叠着腿正翻阅邮件。他头也没抬,“休息会?”
没有回应。
魏驭城刚欲抬眸,手心一空,文件被抽走,林疏月已站在面前,“忙归忙,觉还是要睡的。”
分明是照着他说过的话重复。
对视之间,魏驭城忍着笑意,目光如添加软化剂,慵懒懒地说:“林老师,睡不着。”
他这姿态,哪还有半点集团一把手的样子,倒像是风流的纨绔子弟,轻浮调笑地让人哄。
林疏月低头轻笑,然后问:“你这儿有音响吗?”
魏驭城钟爱古典乐,办公室自然有顶级设备。他从矮桌的抽屉里拿出遥控器,按了开关。
林疏月将手机配对,“这是我大学时,跟师兄团队一起做的一套配音,运用在了很多失眠患者的治疗中,效果总体不错。你试试看。”
林疏月做专业的事情时,不自觉地投入其中,她认真,耐心,从她的神色中,能感觉到自己被重视,被倾听。这让魏驭城心潮如夜海波动。
“你就在这儿眯会,别强迫自己非要睡着,就当尝试。”林疏月指了指他就坐的沙发。
钢琴曲做引,然后是一段非常勾人的白噪音,循序渐进地按摩人的神经。魏驭城四肢舒展,肩膀也温沉下来,他变得放松。
“你刚说,这音乐叫什么?”
林疏月的英文发音很标准,念了一遍。
“嗯?”魏驭城拧了拧眉。
许是声音小没听清,于是,林疏月稍稍提了提音量。
魏驭城干脆伸手,“给我看看。”
“是我说得不清楚吗?”林疏月纳闷,乖乖递过手机。
魏驭城忽地握住她手腕,一用力,人便往沙发上踉跄。林疏月重心不稳,慌慌忙忙也坐了上去。一瞬,魏驭城侧身躺下,就这么枕去了她腿上。
很轻的力道,也没有刻意的接触提醒,全然把她当成了舒适枕头。魏驭城闭着眼,声音沉闷,“林老师,我就睡一会会,可以吗?”
林疏月身体僵硬,上唇碰下唇,声线也有一丝丝紧,“可以。”
魏驭城顿了下,低声:“我这样睡,可以吗?”
耳边的音乐恰好到雨声,淅淅沥沥恍若三月春光里。这样的催眠曲,治人也愈己,这一刻,他们是平等的。
林疏月周身也被奇异的感觉托举,她并不排斥,也不想违背本心。于是她答:“也可以。”
魏驭城闭眼时,双眼皮仍有两道浅褶,睫毛虽长,但不算卷,而是直着生长,倒与这漂亮的双眼皮互补了。
耳边的雨声变幻成风声,是透过树叶,从缝隙里过滤出的那种细微温柔。如春入夏,涨潮的心海成为无边际的幽深夜潭。
魏驭城的额头饱满,皮肤紧致不似这个年龄的男性,甚至看不到半点额纹。林疏月的目光往下,逐一勾勒他挺立的鼻梁,人中,最后停在男人的薄唇上。
像是将燃未燃的焰火星子,一点点,就能勾出明晰旧梦。
魏驭城闭眼沉睡,似与这安眠曲融为一体。
或许是鬼迷心窍,或者是粗率冲动,或许是真心本意。林疏月下意识地伸手,轻轻触了触魏驭城的下颌线。
如烟花烫手,却又流连不已。
她刚想收,手腕一紧,竟被魏驭城猛地握住。
林疏月一僵,但低头看见男人仍紧闭的眼,和蹙紧的眉——像是一场梦,怕睁眼便醒。
魏驭城掐住的不是手,而是感情命门。
林疏月忽然软了心,再开口,语气温柔缱绻,低声安抚:
“睡吧,这次我不走。”
第33章 烈焰
定于一点半要开的会议早已过了时间, 门外,一干人等着,连李斯文都不敢进去。
门里, 林疏月看了几次时间,话都到了嘴边,可一见魏驭城这难得的深度睡眠,便于心不忍起来。
一次次的纠结与妥协后,林疏月还是把人叫醒。
她轻点肩膀两次,魏驭城才懵懵懂懂地睁开眼。他的表情挺有意思,不情不愿,还有点恼意。
林疏月适时开玩笑, “哟, 看不出来,你还有起床气。”
魏驭城眼睫眨了眨, 适应光亮, 半天才慢悠悠地说了句,“不想起。”
“你一点半有会的吧?”
“嗯。”魏驭城问:“你知道?”
说到这个就没好气了,“明知故问。”
魏驭城勾了个很浅的笑意弧度, 声音仍是惺忪未醒的嘶哑, “周愫是李斯文的下属,你找李斯文算账。”
林疏月呵了呵, “清清白白魏驭城。”
魏驭城颈脖偏了偏,由低至高看她, 戏谑语气彻底醒了瞌睡,“不是应该叫干爹?”
都过去百八十年的梗, 又重提!
林疏月不算轻地打了下他的脸, “你什么癖好, 喜欢当老头儿。”
魏驭城无辜起来:“叫别的,你又不肯。”
这话危险指数超标。林疏月不惯着,推开他脑袋站起来。
魏驭城忽然扯开衬衫领口,还往右肩大幅度地拉下了些。他懒散散地岔开腿,跟风流公子哥似的坐没坐相。林疏月意识到什么,脚步停住,然后快速折返他身边。
“把衣服穿好。”她手臂环抱胸前,皱眉要求。
魏驭城什么鬼主意她还不清楚?办公室门一开,一定有人会看到。他这衣衫不整的浪荡模样,不误会才怪。
魏驭城挑眉,“没力气。”
没力气你个大头鬼。
林疏月不纵容,亲自动手,倾身过去,衣领给他扯回原样,扣子系得严严实实,还不忘讽刺调侃:“魏董,要守男德。”
魏驭城任其摆布,行动配合,表情却不正经。
林疏月冷哼,手劲一重,衬衫领一下勒紧他喉咙。魏驭城皱眉,轻咳一声后,蹙眉认真,“林疏月。”
林疏月唇抿了抿,怎么,记仇啊。
魏驭城分明笑得浪荡风流:“像正宫娘娘。”
方才数轮你来我往的交锋,没让林疏月怯场。但这一句话,却蓦地击中要害。她转过身,疾步如逃。双手拉开办公室的门,外面十余双眼睛注目。
林疏月愣了愣,脚踩刀尖似的装死离开。
—
下午,畅姐打来电话,让她参加明早九点的一个新人面试。说这几个岗位至关重要,环节和审核上更加严格。晚些时候林疏月看了面试者资料,七选一,技术研发是明耀科创的中心环节,能被录取,就是明耀的尖端人才储备库里的一员了。
看完一遍,林疏月又从头翻了一遍,第五位面试者姓傅,林疏月总觉得有点面熟,想不起来也就不想了。第二天的面试按规章流程走,四位面试官各司其职,各有擅长领域的评判标准。最终结果综合,里面唯一一位女生被录取。
林疏月看了一下结果,姓傅的那位分值垫底,且差距不是一般的大。畅姐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个啊,翟总那边介绍来的,说是朋友的儿子。”
林疏月心领神会,试探问:“那就这样刷下来了?”
“刷啊。”畅姐毫不在意,“能加塞是本事,但要不要,是明耀的规矩。再说了,这人讲两句话,就知道是什么水平,差距不是一点点。既然耀总没有交待,那就按规矩办事。”
这点林疏月认同,心理测试的评分也能佐证。
本以为这事过了,但下午,林疏月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林疏月接了,结果是赵卿宇,劈头盖脸就是质问:“你对我有意见,我接受。但是你不能借此打击报复!”
林疏月当时就给听懵了,“啊?”
“傅鑫的心理测评分数是你打的吧,你干吗给他打了那么低的一个分?”赵卿宇压着声音。
林疏月火冒三丈,“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去看病,别来我这儿找存在感!”
挂电话,拉黑。林疏月越想越窝火,留了个心眼去打听。夏初认识的人多,加之赵卿宇在他同学里也算个小名人,很快就知道了原委。
“面试的那人是傅琳的弟弟,不学无术,家里找了关系想进明耀科创。打点进最后一轮没有录取,傅家人打听到你也是面试官,也知道你和赵卿宇的关系。”
林疏月便全明白了。
赵卿宇没少受傅家人的阴阳怪气,开始时就不是平等关系,这下更没了底气。难怪赵卿宇会冲她发脾气。
林疏月想起半月前,带俩弟弟吃饭时碰见赵卿宇时,他说的想复合,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赵卿宇没和傅琳分手吗?”她问夏初。
“怎么会分,傅家这棵大树给他吊着!”夏初说:“婚期都定了,而且据说,赵卿宇是入赘。”
嫁娶不管以何种方式,都无可厚非。
但赵卿宇这种人,只配林疏月一声冷笑。
敲门声,林疏月一时没收住情绪,“哪位?”
门缝慢镜头般地挤开,周愫探进脑袋,紧张兮兮地说:“是我。”
林疏月顿时平衡好情绪,“怎么啦?”
周愫双手合十,“又想请你帮忙啦。”
这个“又”字别有深意。林疏月睨她一眼,“愫愫,你叛变了啊。”
周愫眨眨眼,“没办法嘛,领导扣工资的。”
林疏月呵了呵,“今天你又没时间送文件?”
周愫点点头,“是啊,我待会要去买咖啡。”一本正经瞎说八道。
和上次相同时间,魏驭城在办公室等她吃午饭。
林疏月双手环抱胸前,吊着眼梢看他。魏驭城甚至不抬头,“今天换了一家,你尝尝味道。喜欢哪个,明天再点。”
好家伙,连明天都安排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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