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伸出圆手
但修真界众人皆知,这伏城比祌琰可怕太多。
决定这点的并非是战绩,而是行为逻辑。
魔君祌琰想要登顶修真界。
他是个魔头的同时,还是一位君主。当一片地域归于他手,他会好好治理,而非玩弄嗜虐。
而伏城不同,他想要愉快和血。
他想要见的是涕泗横流,是尸山血海。倘若那无匹的权力落于他手,一定会成为他玩弄世人的工具。
伏城笑道:
“老友,饮酒吧。”
酒已煮好。
宫人将酒壶端起,倒了三杯泛着香味的酒。伏城举起酒杯,向坐在对面的二人示意。
祁月萧和祁月倚也不推辞。
二人拿起酒杯欲饮。
刹那之间——
剑气袭来,酒杯炸裂!
滚烫的酒液如同浪花爆开!
三人抬首,望向那剑气来源。
只见远处有光亮起,北海长夜乍明,如遇东升旭日!
在那光中,有人执剑而来。
那人一身白衣,乌发束冠,眸中倒映剑锋,满目星光。她身姿轻盈,足履踏在雪上,却不留痕迹,如梦似幻。
有那么一瞬间,伏城、祁月萧和祁月倚三人,也真以为自己的眼花了。
伏城惊讶道:
“穆晴?”
祁月萧看向伏城,道:
“老友,你不是说,此人已死?”
伏城确信道:
“百年之前,我确实亲眼见她于天雷之中化为灰烬。”
穆晴伸出手,炉上酒壶被寒风卷着,落进了她的手中。她右手执剑,左手握着酒壶,放于鼻下轻嗅。
她挑了挑眉,眉目间满含笑意,问道:
“煮这么香的酒,在庆祝什么呢?可否与我一叙,让我同乐?”
伏城看向她。
面对敌人死而复生的奇事,他眼中竟也带上了笑意,似乎是觉得这事很有意思。
他用聊家常的语气道:
“小剑仙,你为何活了下来?你在北海上有何际遇?”
不愧是修真界最强的妖魔,面临此种情境,犹能保持镇定。
大约这也是对自身实力的一种信心吧。
临险境而不乱的不止伏城,还有穆晴。
“曾祖叔公想知道?”
白衣剑修浅笑着道,
“去黄泉九幽里好生思考吧!”
话语落下,穆晴左手挥出。
煮酒的陶壶如星电一般迅疾飞出,入无月殿中!顷刻之后,便是连番巨响,邻近宫殿与无月殿一同倾倒,墙破楼塌!
穆晴没有停留。
她一旋身,右手之中摘星剑掷出,剑身引雷霆,直往伏城而去!
坐于桌边的大妖一仰头,剑锋从颈间擦过!
伏城双手扶桌,借力而起,迅速后退!
被摘星剑牵引的雷霆扫过方桌!
火炉被劈个正着,灼热木炭携星火翻飞!木桌上留下浅淡黑痕,下一刻,便在肃杀剑气下化为木屑!
巫族二人起身,以术法挡住木屑,齐齐后退。
穆晴甩出水袖,捆住摘星剑柄!
她抽手一扯,黑剑飞回,在大妖伏城的胸膛前险险擦过!
摘星剑回到了穆晴手中。
伏城堪堪躲过剑锋,伸手在胸膛破裂的衣物处抹了一把,才发觉已经见血。
大妖丝毫也未慌乱,只是神情认真了些许。他抬手召来妖刀,缓缓抽刀出鞘。
伏城对穆晴道:
“你的剑变了。”
他百年前曾与穆晴对决一次。
那时的小剑仙,于剑道上已臻极致,但修为却不足,遇上他时,命陷险关,每一剑都出得狠戾又急迫,狼狈且剑不由己。
而如今。
她的剑比百年前更轻盈了,却也带着百年前没有的锋利,可断瀑布,斩流云。
穆晴慢悠悠地说道:
“都百年了,有点变化也实属正常。”
她姿态也比百年前要从容。
再不是那个要咬着牙,于黑暗和绝望的海浪之中,引天雷与大妖玉石俱焚的狼狈之人。
话语说得慢悠悠,轻飘飘。
穆晴的动作却丝毫不见轻慢。
她脚步轻转。
下一瞬,她的身形便已消失!
再出现时,黑剑与妖刀白刃相接!余波激荡,掀起的狂澜卷散黑云!
之前还有些温吞的局势,一瞬之间,便如同灼灼烈火!所有被卷入火中之物,都要被焚为灰烬,消失殆尽!
※
中州,云崖山。
“师父,师父!”
一人跑过山间小道,穿梭在夜晚的灯火之间,在云崖山楼阁之中寻找恩师身影。
“冬奉?”
坐在楼前饮酒的沉鱼夜道,
“这么急着找千阁主?究竟发生何事?”
年前穆晴舍身于北海。
千机子与沉鱼夜,这因穆晴而聚于同一阵营的两方大能,终于达成一致,齐心谋划,在僵局中护住星倾阁,并使其发展壮大。
冬奉作为千机子唯一的徒弟,在这百年里,和沉鱼夜也算是建立了“师父的合伙人”和“好友家的孩子”这样的交情。
“沉楼主……”
冬奉停了下来,喘了几口气后,说道,
“刚刚我在天机楼观天,看到了穆师妹的命星。”
沉鱼夜放下了酒杯,他道:
“千阁主在主楼。”
他朝着楼上望了一眼,说道:
“你不用急着告知他了,你师父此时就在楼顶观星,以他之能,应早已发现命星变化。”
冬奉点了点头。
他还想说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见到穆师妹命星再现,惊和喜都过了头,让他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沉鱼夜问:“情况如何?”
冬奉稳了下心神,说道:
“命星乍明,光芒刺目,正在盛时。”
沉鱼夜一双黑眸里染上些许笑意,道:
“穆仙子真是从不让人失望。”
他收了酒壶和酒盏,起身招手,唤来一只灵鸽。他以术法写了信,放出灵鸽。雪白羽鸽振翅而飞,在夜中向东而去。
※
北海。
皇城之中,交战正激烈。
祁月萧拉着祁月倚,避过了那神剑险锋,匆匆忙忙出了皇城。
前者对后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