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伸出圆手
丰天澜看了看青洵,说道:
“将他的身躯和魂魄分开治疗。”
“身躯交由丹修和器修,以炼丹炼器之法,合灵药神矿锻造,修补伤损。”
“至于魂魄的治疗,沉鱼夜……”
丰天澜抬头看向沉鱼夜,道,
“你应该有办法吧?”
沉鱼夜是个鬼修,他现在就是只有魂魄,没有躯体的状态。他受伤之时损的是魂,医治之时补的也是魂,应是有方法治疗魂魄的。
沉鱼夜说道:
“我确实有方法医治魂魄,但我只会以阴气鬼气补死魂,这些东西可不能拿来补生魂。”
沉鱼夜话语一顿,道:
“不过,这修真界里,确实有一个地方,能治疗残魂。”
穆晴问道:“何处?”
沉鱼夜说道:
“黄泉忘川——鬼界。”
沉鱼夜解释道:
“人的灵魂很脆弱,生老病死尚可,若遇横祸,尤其是遇以灵气为基的术法袭击,三魂七魄多半要离散或者受损。”
“但这些死去魂魄被鬼差带走,进了黄泉忘川之后,再入轮回成生灵后,三魂七魄大多数都是完好的。”
“你们说,这些魂魄,到底是从哪里得到修补的呢?”
丰天澜道:
“鬼界也只能治疗死魂,不可治疗生魂吧?”
沉鱼夜摇了摇头,道:
“非也。”
“这修真界常有活人掉魂,这些生魂偶尔会游荡鬼界。鬼界死气阴气极重,会伤生魂。但鬼差将这些未死生魂遣返阳间时,皆是完好送回的。”
沉鱼夜就是由此猜测,鬼界有治疗生魂之法。
丰天澜说道:
“鬼界自有秩序,应不会答应协助把青洵这将死之人强留人间之事。”
穆晴说道:“那就想办法让他们答应。”
“穆晴,鬼界和修真界大有差距。”
丰天澜说道:
“鬼界虽在地下,可其中鬼差、阎王,皆是受命于天——也就是我们飞升后要去往的天界。”
“你千万不要以强硬手段胁迫鬼界,不然会引起非常糟糕的后果。”
穆晴说道:
“我还是想去一趟鬼界,博一把鬼界的态度。若他们愿意救青洵,自然是好;若他们不救,那就再想办法吧。”
丰天澜不意外她的答案。
这么多年,他已经很清楚穆晴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从不安于天命,别说是还有一线希望,就算陷在绝望中,她也要将阴沉的天撕扯出一条缝隙来。
穆晴问道:
“如何入鬼界?”
沉鱼夜说道:“穆仙子可还记得,你去西洲取剑时,沧夷剑冢外有一条河?”
穆晴点了点头,道:“离河。”
沉鱼夜道:
“因地势风水不太妙,离河阴气瘴气极重,上下通黄泉忘川,经常有不知渡河方法之人被卷进河水,变成忘川河中的水鬼。”
“穆仙子想入鬼界,可以在午夜子时,循离河入黄泉忘川。”
沉鱼夜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前魔君应该逃至西洲了,穆仙子这趟去西边,可以顺手收拾他。”
穆晴点了点头。
“事情便这么定了。”
沉鱼夜问道,
“丰阁主,可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
丰天澜说道:
“这一医治方法,要将魂魄和躯体分开。”
“生魂离体之后,生气会逐渐转变为死气,七七四十九日后,生气尽失,只余死气,生魂会变为亡魂。”
丰天澜道:
“你们要注意时间。”
“好。”
穆晴点了点头,拿出了溟霄伞,
“小师叔,将青洵魂魄抽离,装入此伞之中吧。”
丰天澜接了伞,一边准备抽离魂魄的术法,一边对沉鱼夜道:
“沉鱼夜,让你的手下行一趟北海,寻秦无相,看妖族有没有什么秘法可用。”
他又解下腰牌,递给鬼市之主,道:
“还有一事,让人往山海仙阁一行,带炼器峰的和丹心峰的峰主过来,还要将最好的熔炉、丹炉和具备灵气的药材矿石一并携来。”
沉鱼夜拿过腰牌,道:
“我这就吩咐人去做。”
冬奉也连忙道:
“云崖山有些库存,被陆燃带走了,我现在从暗道去追,半个时辰内能将人和东西都带回来。”
说完之后,他就忙不迭地离开了。
穆晴道:
“我去和二师兄补一下云崖山的阵法,一切准备好后喊我。”
不出片刻,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千机子和丰天澜。
千机子道:
“丰阁主,你这救治之法超脱常理,是逆天而行。”
丰天澜冷淡回应道:
“抢人生机,拦人死劫,医修之道,本就是在逆天行事。若是顺着天走,还做什么医修?”
千机子沉默不语。
修真界众人皆知,丰天澜曾是山海仙阁之主,顺行天道,恪守规矩,是正道支柱。
可很少有人记得,成为仙阁之主之前的丰天澜,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修真界杀神,修仙道,却染一身杀气,以手中之剑判生死,狠戾又凶残。
他说过,天不判恶鬼邪魔死,便由他来判。天要无辜之人在战火中命运悲苦,便由他来逆天。
……
当年的丰天澜,就和穆晴一样,是个不将规矩、天命放在眼中,满身锋芒的离经叛道之人。
千机子心想:
是卸了阁主之位的原因吗?
他似乎变得有点像从前了。
千机子又想,
罢了,自己有什么资格指责旁人不顺天命呢?
在穆晴翻覆天数,修命改运之事上,自己一直是最大的帮手啊。
他看了看续命灯,问道:
“丰阁主,这灯里的血要添一些吗?”
“暂时不需。”
千机子道:
“那我便先去处理星倾阁之事了。”
话语落下,千机子推门离开。
丰天澜看着脸色惨白的青洵,道:
“昔年我总觉得,你不配做穆晴的徒弟。是我错了,你作为她的徒弟,再合格不过。”
“你还很年轻,前路还长远,要见的风景还多,可千万要撑下去,不要在此断送了性命。”
……
祁元白和殊识舟被穆晴从春秋山水卷里放了出来,前者去帮忙修补山中阵法,后者则是被人带走,寻房间去安置照料。
穆晴没有去给祁元白帮忙。
她停留在一棵树下,背靠树身静悄悄地站了一会儿,抬起手在眼眶下抹了一把,擦去未滚落的泪滴。
一方洁白帕子递到了穆晴眼皮底下。
千机子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