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午夜牧羊女
听到帐篷内的声音,孙天佑和牛砚意识到容大夫已经醒来了,他们连忙钻了进来,七嘴八舌、手舞足蹈的向她叙说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
少年人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双眸也亮晶晶的,充满了勃勃生机。
容娴靠在软塌上认真听着他们一口一个‘神龙’,神色平和悠然,嘴角挂着优雅从容的笑,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然后,这只是一个错觉罢了。
第195章 交谈
容娴瞥了眼偷溜进来的小蛇,语气温和的朝着孙天佑二人说道:“我只是问外面的雪停了没,你们便唾沫四溅的说了这么多,不累吗?”
牛砚和孙天佑讪讪一笑,暗自庆幸容大夫脾气软和,若是换了魔门其他人,早就让人将他们拖下去打了。
“雪刚停,刚停。”牛砚忙献殷勤的回道。
容娴朝着孙天佑抬了抬下巴,微小的动作尽显优雅矜贵:“将东西收拾下,我们离开这里。”
“离开?容、藜芦堂主,我们要去哪儿?”孙天佑疑惑的问。
容娴掀开帐篷走出来,脚下的雪咯吱咯吱的响,她抬头看着暖融融的阳光,笑容灿烂明媚,不带半分阴霾。
她说:“去南州。”
“南州?”牛砚诧异的说:“我们要离开东州啊。可我们才刚到,您不去玉霄门看看吗?”
容娴眼里飞快的划过一抹幽光,语气似乎含着不知名的危险:“哦?这世界还有玉霄门?”
牛砚想到那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呐呐不言,孙天佑立刻解围道:“并没有。堂主,我们随时可以启程的。”
容娴对于孙天佑的敏锐和识时务十分满意,顺便忽视了牛砚的问话。
事情已经办完了,她当然该离开这里了。
她的目光从牛砚二人身上略过,非常贴心的说:“我以前便四处行走行医,小石头和天佑若不想离家,我会跟门主说一声,让你们不必跟着我四处奔波。”
牛砚忙道:“我愿意跟着您离开的,当年您离开以后,我爹娘又给我生了一个弟弟,有弟弟照看家里,我很放心。”
牛砚在三年前偶然听到容大夫的死讯上便已经与家人辞别,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修魔,只为能报容大夫之仇。
如今容大夫没事,他不用报仇了不说,还能一直跟在容大夫身边,想想便很开心。
他看了眼孙天佑和阿金,心里琢磨着怎么将这两个家伙弄走,省得他们总跟他抢容大夫的注意。
“藜芦堂主,我爹娘后来生了一个妹妹,我妹妹根骨不错,已经拜进了玄华山,前年便将爹娘接到了玄华山下,与小石头的爹娘住在一起,所以我也愿意跟您离开。”孙天佑沉静说道。
他瞥了牛砚一眼,眼神很不爽,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要脸,竟然一直要黏在容大夫身边。
他不知道牛砚也是这么想的,双方怎么看都觉得对方不顺眼,恨不得一脚踢飞的那种。
容娴随手捞起阿金,捏捏它的尾巴语气讶然道:“天佑的妹妹在玄华山?那我们还是……”
她的话音突然停住,孙天佑一愣:“堂主,您怎么不说了?”
“她当然不会说了。”突如其来的声音带着点点笑意传来,孙天佑与牛砚立刻紧绷肌肉,浑身警惕了起来。
当他们回头看到姒臻时,只觉得浑身上下隐隐作痛,这人揍他们时可一直没有留手啊。
小蛇扭头看到姒臻,嘶嘶的吐了吐芯子,又将自己稳稳缠在容娴手上熟练的装死。
牛砚和孙天佑:这都什么时候了它还有心情装死,快起来!生吞了这不请自来的人。
姒臻的目光落在小蛇身上,惊奇的说:“就这么个小东西,刚才竟然能生吞四个人,也不知它都吃到哪儿去了。”
阿金被他灼热的目光看的浑身发麻,它将脑袋朝着容娴手心塞了塞:大魔头,快怼他,他不是好人,他想欺负蛇。
容娴完全不搭理小蛇,她随手将小蛇扔了出去,然后一派温柔优雅的模样,对着姒臻露出一个假惺惺的微笑:“先生这可是第二次不请自来了。”
她摆摆手,牛砚和孙天佑会意退了下去,两人尽忠职守的站在帐篷外,好似有任何不对劲就冲进来。
姒臻随手给帐篷布置了一道结界,这才假模假样的惊叫道:“你以前可是叫我臻叔的。”
容娴掀了掀唇角,悠然道:“那先生恐怕记错了,我可不记得我们有那么熟过。”
姒臻挑眉一笑,也没有理会容娴的嘴硬,语气突然一沉,肯定至极道:“刚才是你。”
他看着容娴,再一次重复道:“刚才是你。”
那条金龙,那些魔修口中的大人,都是你。
容娴听出了他的意思,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了起来,既然已经被人拆穿了,她便懒得再掩饰。
那双凤眸微微眯起,危险而肆意,眼底深处是冷漠的傲然,眉宇间也尽显杀伐果断:“是我。”
她意味不明的看着姒臻,说:“现在先生已经得到了答案,准备如何?”
姒臻一愣,他还真没想着接下来如何,只是当时有一股冲动,非要来见见容娴不可。
不过现在容娴既然问到了,他便开口道:“三年前的事情是你计划的?”
容娴痛快的点点头,眼波流转,一闪而逝的金芒带着浓厚的压迫感让人不敢逼视:“没错。”
她停顿了下,十分磊落坦诚道:“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都是我计划好的。”
“你与息心尊主是何关系?”姒臻并没有去计较那些计划,反而话音一转,问起了其他。
容娴脑中隐隐闪过了什么,脸上却好似紧张了起来,说:“你问这作甚?”
姒臻眯了眯眼,完全不给容娴思考的机会,直接道:“你与息心尊主在十六年前认识的。”
容娴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她面上保持着惊讶,心里却清楚了姒臻的目的。
姒臻是来打探她的消息的,他想确定十六年前他女儿失踪和他自己失忆的事情是否有息心尊主的插手。
“看来我是猜对了。”姒臻神色十分平静,那双眼底流动的暗流却汹涌澎湃,“十六年前的你,是谁?”
这句话已经向容娴表明了一个意思,他知道容娴现在的身体并不是她自己的。
姒臻不知道容娴是怎么在他女儿的身体内复生的,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选择夺舍的话,活人更轻松一些,已经断了生机的躯体很容易失败,而失败的后果很可能会造成夺舍者神魂聚散。
但容娴却能在已经没有了生机的驱壳活下来,要么是她自己拥有某种秘法,要么有人操控了这一切。
第196章 血脉
姒臻倾向于后者,他本来猜测容娴很可能是息心尊主的棋子,但从魔修今日对她的态度来看,她该是继承人。
容娴与息心尊主有关系无妨,他更想知道的是容娴在十六年前的身份是谁,以及息心尊主是否就是造成他失忆的罪魁祸首。
容娴澄净的眸子里散发着淡淡的冷漠,并不重,却好似将你隔绝在另一个世界的疏离。
她的语气低沉了下来,周身的气息极度危险:“先生不觉得自己问的太多了吗?”
姒臻看着容娴警惕的模样,好笑的说:“我并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你很可能是我的一个故人。”
容娴垂眸沉思,似乎在判断他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片刻,她抬起头来,正想要开口,却对上一双深渊般深邃的眼神。
那双眼睛好似黑不见底的深海,层层漩涡在里面转动,不经意间便能将人的魂魄吸进去。
容娴悚然一惊,摄魂!
姒臻竟然没有任何预兆的对她用摄魂术!
摄魂术能控制一个人的心神,施术人修为越高,效果越好。
若容娴真的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猝不及防下还真会直接中招。
可偏偏容娴已经活了将近两千年,成为魔主后镇压魔狱更是对神魂的凝练。
所以姒臻这种程度的术法,完全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可她又不能什么都不做,除非她傻,才会暴露出摄魂术没有效果,这跟直接告诉人家自己神魂有问题没区别了。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死后,她用木灵珠重新唤起了身体的生机,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才与这身体合为一体。
然后这具身体便永远属于她,她也没有了夺舍后的一些必要后遗症。
比如神形不合,比如心魔业力。
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无所畏惧的表现出异样,那太愚蠢了。
容娴眼里的情绪瞬间消失,澄澈的凤眸空洞一片,再也没有了自主意识。
姒臻看到这双好似没有灵魂的眼睛隐隐有些懊悔,心里更是恼自己怎么就用了这种下作的手段呢。
但已经用了,也只能继续下去了。
他的声音带着缥缈的蛊惑,好似从天边而来:“你叫什么?”
大片大片的空白占据着容娴的意识,留下自主的地盘越来越少。
容娴却没有任何举动,反而控住着身体,语气机械而僵硬道:“容娴。”
“你十六年前遇到息心尊主前发生了何事?”那温柔的声音令人不由自主的卸下防备,不受控制的将所有隐秘吐出。
容娴毫不迟疑的答道:“睡醒了就见到了息心尊主。”
姒臻眉头一皱,睡醒了就见到息心尊主,这是什么回答。
他脑中忽然一闪,忙问:“你还记得睡醒之前的事情吗?”
容娴空洞的眸子萧索暗淡,语气僵硬的冰冷:“不记得。”
姒臻唇角一抖,容娴竟然没有十六年以前的记忆。
要么她的记忆与他一样,被人(息心尊主)给抹消了,要么她在这具躯体中复活使得记忆破碎,更有可能的是——她只是一个新生的意识。
姒臻想了想容娴的行事作风,完全不像有很多生活阅历的人,所以前两个可能性都不高。
那么,很可能容娴是十六年前在他女儿身体内新生的一缕意识——被人用秘法在他女儿身体里唤醒的一缕残存意识。
若是这样,也就能解释通容娴的性格为何会与他们姒家人这般相像了,因为她本就是姒家的孩子。
在中千界确实有某种秘法,可以将死去的人残存的意识唤醒,但存在的时间并不长,可也并不排除有人有办法能让那缕意识像个正常人一样存活下去。
因为容娴实在不像是与息心尊主那些大魔头一伙的,行事作风也不像是活了百年以上的修士。
嗯,庆祝容娴伪装的天衣无缝,总是让别人与真相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