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 第78章

作者:归山玉 标签: 情有独钟 异世大陆 复仇虐渣 玄幻仙侠

  负责看守运输的是一线红商会的副会长,许良志。

  他在叶元青的示意下让进去洞中的马车掀开黑布,由他过目里边的人,同时上前道:“来之前我已检查过一遍,都是在汀兰州那边的原生地鬼,一整个村子,有五十七人。”

  “剩下一百六十七人,一些是流浪的孤儿乞丐,以及在奴隶市场买进和被家里人卖到工楼,其中有四十人能感应星之力,但都没有觉醒,也完全不懂修行的事。”

  这些被送进天坑当奴隶的人最小五岁,最大五六十岁都有。

  叶元青仔细甄别每一辆马车里的人,确认没有问题后才跟许良志道:“他在里边如何?”

  许良志笑道:“被扒光了衣服,不太好过。”

  叶元青没什么表情道:“让他长点记性,把人毁了也无妨。”

  许良志点头:“是。”

  *

  周逸屈辱地倒在地上不愿起来,一旦站起身就能感觉到浑身的不自在,他正在心中挣扎着是否要趁那些奴隶睡觉的时候去抢点衣物遮身,却又想到若是被发现惊动了他们,这帮奴隶会不会对他群起攻之。

  在他纠结又屈辱时,忽然有温热的衣物落在他背上,那位脸上脏兮兮,却眼眸明亮的女奴隶低头看着他没说话,在周逸抬头时就已转身离开。

  周逸先是一愣,接着心里一酸,在这种境遇之下的任何善举都能够让他瞬间生出点委屈来。

  他咬牙抓住单薄的长衣系在腰下,一手撑着地缓缓站起,身上满是挨打后的淤青。

  周逸朝女奴隶走去,在靠树蹲下环抱膝盖的人面前低下头,发梢垂落遮了眉眼,哑着声音说:“谢谢。”

  女奴隶指了指身旁的空位,小小声道:“休息吧。”

  她没了长袖外衣,裸露在外的双臂肌肤雪白娇嫩,周逸目光落在她的肩膀,左右两边都有着被咬过的牙印伤痕。他别过眼去,不敢深想对方曾遭遇过什么。

  女奴隶似乎注意到他目光的重点,于是将绑好的长发散下,遮住了双肩上的痕迹。

  周逸沉默地在她身旁靠树坐下,身体跟心神都很疲惫,今日这些屈辱让他不知道第几次想起家里。

  父亲对他总是刀子嘴豆腐心,妹妹从小就乖巧懂事,让人心疼,一个是庇护他的人,一个是他要庇护的人。

  当初是为什么要去的太乙?

  是因为叶依依。

  父亲总是说他不够聪明,果决,容易心软,不利于商会的管理,未来若是他接手周氏商会,很可能会吃许多亏,也让商会有了弱点。

  修行有点天赋又怎么样,经商没天赋,就继承不了家业。

  他偶尔被说得烦了,会反驳说那让妹妹周采采继承商会不就好了,她比我聪明,擅长经商之道,以后她管理商会运作,我修行负责保护商会安全,不是正好吗?

  父亲眼神就变得恨铁不成钢,说你妹妹确实比你聪明厉害,可她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责任感几乎等于没有,今儿她能答应当商会之主,明日迷恋别的东西就会直接撂担子走人。

  妹妹在旁听得满脸无辜,却又小小声道,哥,爹说得没错,我昨天觉得当商会之主挺好,可我今天又觉得麻烦。

  父亲就怕她变卦太快,儿子虽然笨了些,但至少责任感比女儿强得多。

  于是周逸一边修行,一边学着如何管理商会,可他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学得很慢,在他最沮丧的时候恰巧遇见了叶依依。

  那年八大商会聚会,叶依依碰巧见到他被父亲责骂的一幕,等人走后才出来陪他在廊中角落安慰他,将刚才他说错的地方一一纠正,鼓励他加油好好学,并说:“我以前也挺笨的,学东西不如我哥,可只要我愿意学下去,总有弄懂的那天,你也不要放弃呀。”

  这天晚上周逸才发现,原来这世上除了妹妹周采采以外,还有如此可爱的姑娘。

  后来他不管父亲的阻拦拜师太乙,在太乙修行,如今才发现他要为那瞬间的心动付出巨大的代价。

  *

  周逸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让他休息的女奴隶却没睡,下巴搭在臂弯间垂眸看着地面。

  远处的陈昼面无表情地走到另一棵巨树下,将睡着的伤疤男顾三踹醒,顾三嘶了声正要骂人,一看是陈昼,不由翻了个白眼,压着火气低声问:“干什么?”

  陈昼说:“衣服。”

  顾三下意识地朝女奴隶的方向看了眼,随后黑着脸将上衣脱给他。

  陈昼拿着衣服朝女奴隶走去。

  女奴隶似有所觉,抬头时陈昼正要将衣服给她披上,被她伸手抓住拦下,两人目光相接。陈昼弯着腰,迎着她平静的眼眸,看出了拒绝的意思。

  她抬头直起身时黑发随之划动,陈昼眼中倒映着她肩上的痕迹。

  两人僵持着,女奴隶抓着他的手紧了紧,陈昼看着眼前这张神色平静的脸,轻而易举地看穿这份平静下的所有情绪。

  他低声说:“文素。”

  只这两个字,她便没了拒绝的力气,抓着他的手缓缓松开,低垂着头,任由陈昼将衣服给她披上。

  文素抓着衣服一角,也低声说:“你不要管我,我不用你保护了。”

  陈昼没说话。

  文素又道:“这里没人值得你保护。”

  陈昼沉默听着,帮她将散落的长发绑回去,最后看她一眼时,文素依旧低垂着头。

  他走了。

  文素抓着衣服的手逐渐收紧,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克制着心中翻涌的所有情绪,她不敢抬头去看陈昼。

  陈昼什么都没说,可她却什么都明白。

  他不敢拿自己的衣服给她,因为怕被汪庚等人发现转而折磨她。

  文素想说你不要管我,也不要管任何人,你只要保护好你自己。

  可她不能再开口多说一个字,再开口时,她就控制不住情绪了。

  *

  天坑边缘的鼓楼们敲响铃声,奴隶们的休息时间结束,因为外边急着要货,所以今日起奴隶们的休息时间缩短,早早地就被叫起来去火洞里干活。

  监工们看见只一件上衣围着下腰的周逸都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拿着棍子在他身上戳来戳去,一边笑:“还挺有肉的嘛。”

  周逸面无表情,心想忍。

  他在队伍中找文素,文素没找到,倒是又跟陈昼与顾三在一个洞里,凭借自己的记忆力,周逸发现一个洞里三十几人不是固定的。

  周逸下到洞里才发现昨天被从上边踹下来的人死了,监工们直呼晦气,让奴隶帮忙把死掉的人带上去道:“扔焚尸坑里去。”

  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周逸来到洞里反而有一种安全感,他去看陈昼,心中五味成杂,没想到北斗的大师兄竟然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虽然没见过陈昼,却也听过北斗摇光院大师兄的名字。这人与钟安期还是好友,各大宗门年轻一辈的天之骄子中,常常能听见这两人的名字一起出现。

  除了他俩,还有一个东阳弟子。

  一个是叶元青的徒弟,一个是宋天九的徒弟。

  东野狩虽没有破境,但他的实力与朝圣者比肩。

  更何况生死境的他教出来的徒弟,锋芒却远胜两位朝圣者的徒弟。

  周逸走到干活的陈昼身边,犹豫片刻还是道:“你是陈昼吧。”

  陈昼没理他。

  周逸目光复杂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吗?因为我听见钟安期跟一个人谈话……那个人这些年都在北斗冒充你当摇光院的大师兄,最近被北斗发现,这才逃回西边来找钟安期。”

  陈昼听这话时正从黑泥中挖出一小块火石玉,拿起它的动作一顿。

  旁边扒拉着墙壁的顾三满眼震惊地扭头看过来。

  *

  新来的奴隶们被套上铁链放进天坑里时,没瞧见什么人,因为其他奴隶这会都在火洞里干活。

  因为人数较多,那些哭闹反抗的被监工们棍棒伺候落在后边,队伍中有害怕发抖的人,也有沉默认命的人。

  新来的地鬼们最先去的不是火洞,而是位于地势较高、火焰更明显的天坑边缘。

  这里是被叫做焚尸坑的地方。

  坑道上方竖着黑色的圆柱,可以下方铁链到坑中深处,里面火焰燃烧不息,一整面坑道墙都是流动的熔岩纹路。

  新来的地鬼奴隶们站在坑道边,监工让他们看下边:“你们也知道你们是杀不死的,但这里边多得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都看仔细了!”

  最可怕的不是流动的熔岩与焚烧着的高温,而是攀爬在坑道墙壁上的身影,他们一次次被焚烧而死,却又重塑肉身活过来,在惨烈的叫声中拼命往上爬,试图离开这烈焰地狱。

  那凄厉的惨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肉体被焚烧的气味令人作呕。

  监工随便踹了两个倒霉蛋掉下去,岸上的地鬼们惊叫出声,不敢置信地看向落下去的人。

  “只要你们乖乖听话,老实干活,就掉不下去。”监工拿着棍子指他们,“明白了吗?”

  慌乱的人们瑟瑟发抖挤作一团,拼命点头。

  把脸抹得一团黑的程敬白嫌弃地将抱着他哭出鼻涕泡的人推开,听着这人间炼狱里的叫喊,暗自庆幸这次还好没让周香跟来。

第66章

  汪庚与许良志在咸池高楼上看监工们对新来的奴隶进行恐吓,对今日送来的奴隶数量汪庚还是有些不满,他说:“既然要以前双倍的量,就来了这两百多人哪里够用,我看一部分人还撑不到几天就死了。”

  许良志道:“所以你最近收敛些,别折腾他们,等闲下来再说。”

  汪庚嗤笑声,摸了摸放在身侧的大刀刀柄,眯着眼道:“也就那位小少主这一个消遣。”

  “看样子他还有出去的机会。”许良志说,“你可得努点力,让他难忘此时的经历。”

  汪庚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

  监工们见地鬼都吓得差不多,一个个眼含恐惧瑟瑟发抖,这才满意,带着他们进入天坑中。

  天坑很大,奴隶们休息是都绕着边缘的沙河,圆形的天坑可以将部分奴隶隔绝死生不见一面。

  程敬白混在队伍中抬手抹了把脸,将哭哭啼啼靠过来的不认识地鬼推开,他的伙伴林枭走在前边,李不说走在后边,彼此都没有交流。

  李不说向来存在感低,在这种地方天生的低存在感倒是非常有利。

  这次他没法给头上戴个酥油饼套,因此露出一张清瘦俊美的脸,似乎还有些不习惯,总是低着头避开对视。

  监工把他们赶下洞去:“都麻利点干活,要是发现有人独吞货物可有你们好受的,挖不出规定数量今日就别想上来,在下边试试饿死是什么滋味。”

  这些恐吓的话语对程敬白来说没用,他装着害怕的样子跟其他人一起下到洞里,意外发现里边比外面要凉快些,灼热感消减不少。

  一个洞里不止有地鬼,也有普通人,没有分男女老少。看起来约莫有五十多岁的老爷子下来时摔了一跤,站不起身,坐在地上哀声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