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退戈
乘风盯着那排泛黄的、露着寒光的獠牙,简直头皮发麻,朝着对方面长鼻突的脑袋奋力一踢,借着腰腹和手臂的力量迅速支起上身,抬臂朝下挥去,用武器吓退另外一只还要觑机偷袭的野狼。
让乘风一个人应对这三只不要命的东西,确实是太残忍了。
严慎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抽空用余光观察这边的局势,发现乘风和他印象中某个人很像,跟什么玩意儿都能扒拉两下,战力上限成谜,不由鼓励道:“你可以!”
乘风:“??”
就算她小命没了,她也要用沙哑的喉咙,嘶吼出一句:“滚!”
乘风将受伤的手背到身后,站起了身。
两匹狼顺着她的脚步调整方向,寻找再一次袭击的机会。它们那只受了伤的同伴,则主动退出战线,趴在地上,用舌头舔舐皮毛上的血渍。
野狼之间靠什么来确认进攻的信号,乘风是不知道,对着迎面两只一齐进发的猎食者,她已经连下线感言都想好了。
她考场内的墓志铭,就是对严慎的控诉书。
她要找项云间告状,这根本不是老板该有的待遇。
违约,赔钱。
思维跟野马似地狂奔,动作却丝毫不留余地。
乘风矮身躲过目标扑咬,右手迅如疾风地出袭,想着带走一个是一个,直接放弃防御,将全部杀伤力都集中到右侧的目标上。
刀刃划伤了野狼的面部,乘风的要害也完全暴露在它同伴的獠牙下。
千钧一发之际,严慎用力一掷,将先前那只兔子甩了过来,砸得左边那狼的头颅一歪,给了乘风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
乘风心道这没大用啊,比起兔子这种带毛的玩意儿,他们两个外来物种明显量大管饱,还皮白肉嫩、鲜美多汁。
那三匹狼也确实没给兔子分眼神,专注于面前的不二之选,没被伤到要害的野狼又一次集结朝乘风攻了过来。
乘风匆忙后退,此时严慎的一声厉喝压过了所有的嘈杂。“趴下!”
乘风下意识地执行指令,转身伏地。
严慎的动作更快,甚至等不到她趴下,手上的东西已经丢了出来。
一个外形不规则的物品直接在半空爆炸,掀起一层黄色的巨浪,朝四面铺开。
乘风感觉有数不清的碎屑从自己脸上划了过去,身体犹如被狠狠推了一把,轰倒在地。
火光在空中一闪而过,爆破开的气流也带着一股热意,然而那温度并不滚烫,且随着乘风被推开的距离而迅速消散。
这种小范围的爆炸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顶多只能限制一下目标的行动自由,或者对他们造成轻微撞击伤害。
乘风在地上滚了两圈停住身形,视线在数秒内被黑暗占据,缓了一阵后,才重新获得身体控制权。
她吃力地仰起头,看见严慎顶着爆炸的余波上前,手动结束了两匹狼的生命。另外一只被乘风刺伤过,嘴里发着痛苦的低鸣,见势不对,正在一瘸一拐地往外跑。
严慎追了上去,从后面压住它的脊背,利落地送它回归数据库。
大难逃生,乘风闭上眼睛,虚脱地躺了回去。
头顶的天空覆着层浅红色的光,耀眼的光亮照在她阖紧的眼皮上,仍旧刺得她眼眶酸涩。
好半晌后,乘风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气虚地问:“你们这前10%的奖学金,含金量有点高啊。”
不至于这么搏命吧?
但凡她出现一个失误,或是严慎出手稍偏一点,考试就提前结束了。
联盟的单兵原来是这种水平?是她以前低估了吗?
严慎沉默不语。同样体能耗尽,面色惨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低垂着头调整状态。
他两手搭着膝盖,无神地扫了眼几具动物尸体,回忆起这一路来的劫难,又扭头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睨向乘风。
乘风吃痛地抬起左臂,挣扎着爬起来,想去找医疗包进行治疗。从严慎身边经过时,察觉到他表情中的微妙,狐疑地问了句:“怎么了?”
严慎摇摇头,自我怀疑地别开了视线,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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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们看得心惊胆战,一口气提在嗓子眼,直到这时才敢自由呼吸。
分明只是旁观而已,时紧时松的精神却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憔悴,仿佛他们也在三伏天里被上级领导追着徒步了三公里。
那种焦急的劲儿,憋得他们热汗都出来了。
“这个组合,是真的好非,但也是真的命大。”
“求求了乘风,出去以后找个地方拜拜吧。你这走背运的程度已经不是科学能解决得了的了。”
“一般情况下,不会在单人或双人,且人物面板贴近红线的时候遇到狼群的。虽然只有三匹。所以到底是谁的问题?”
“这点我可以替严慎作证。他不至于这么非,罪不至此!”
“那肯定也不是乘风的问题,毕竟她一个人拖住了三匹狼,还轻伤了两匹。三夭你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还剩不到一天的时间,现在最该关心难道不是他们可能到不了营地这个问题吗?”
乘风从自己的包里翻出医疗包。
危险过后,疼痛感争先恐后地冒出来,随着她扯动伤口处的布料,成倍地进行报复。
做完几个简单动作,乘风的额头已是细汗密布。
严慎稍作休息,重新生火处理食材。见乘风单是一个清创就做得乱七八糟,咬住绷带的一端,用力的架势像跟自己有仇似的,无奈示意她别动,过去帮她进行包扎。
止痛药的效果慢慢浮现出来,乘风精神了点,跟面前的搭话问:“你刚刚是用什么东西爆炸的?”“打火器跟报警器。”严慎一圈圈地缠上绷带,抬起下巴朝背包的方向点了点示意,“必要时刻,可以改装成一个非常鸡肋的引爆装置。”
确实蛮鸡肋的。
他还没改装好,乘风已经快凉了。在半空直接炸开,离送乘风下线也只有短短几米的距离。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虽然没烧起来,但刘海还是被那簇火花的余温给燎到了。顶端变得卷曲,还带一点刺鼻的焦味。
严慎见她神情忧郁,好心安慰:“给你吃兔腿,两只。”
乘风点头,片刻后察觉不对,抬起眼道:“你不要骗我。兔子难道不是四条腿吗?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按劳分配吗?”
严慎沉默了。
乘风大惊:“你之前是怎么计划的?你善良吗?!”
严慎特真诚地道:“没有的事!”
精明如她,乘风不会再相信了。
严慎包扎完,擦了把手,若无其事地道:“准备吃饭吧。”
第70章 接应
在饱腹值岌岌可危的时候,两人终于吃到了这顿来之不易的午饭。
兔子□□体是什么味道,乘风已经无暇分辨。她咬了两口,只尝出苦涩跟干柴,还带着口腔内部血腥的回味。
乘风很失望,用舌头舔了舔后牙槽,望向对面那个狼吞虎咽,吃出了热火朝天架势的青年,羡慕地问:“好吃吗?”
严慎摇头:“吃不出来。赶时间。”
可是他吃得很香。
看来是自己的问题。乘风反思。成年人不可以这么娇气。
不吃大白菜就算了,怎么能不吃肉?
一只兔子,成功将两人的饱腹值拉回到70%。
但是肉类沉甸甸地垒在胃部,没有蔬菜跟水分中和,让乘风觉得有点难受。
严慎吃完兔子后,又割了点狼肉带在身上。虽然按照剩余时间来看,他们多半用不到这份食物。
严慎按照往日的经验,估算了下他们当前点位到营地的大概距离,给了乘风一个不大乐观的答案。
幸运的话——单是这个前提就让人心生绝望——对自己狠一点——这个倒是可以做到的——那他们或许可以提前一个小时抵达目标点。
反正任务非常艰巨。
乘风怀疑他的“或许”两个字里存在了极大的修饰空间,但也不敢当场点明。毕竟人类嘛,学会自我安慰是一种优点。
两人确认好进军方向,草草收拾了下,背上东西开始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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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三夭对体力跟意志力的考验是枯燥而重复的。
两人在酷热的太阳底下快步行走了三个多小时,中途也只短暂地休息了十五分钟,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之际,才终于摸到那座延绵弯曲的山脉。
这道看起来像是海市蜃楼的风景线,也确实跟它看起来的一样遥远。
乘风抬头望向陡峭光秃的山体,喉咙滚了滚,却没能咽下任何唾沫。
水已经喝完了。
整个无人区生存的副本,以“吃喝”为主线贯彻始终。
白天炎热缺水,晚上森寒缺食。立志于将考生架到冰火两重天的地狱进行两面烘烤,以此培养大伙儿喷子的职业水平。
乘风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开窍了,只缺一个展示的平台。
山势陡峭,还没有前人开辟出来的道路,能上山的借力点都是形状不规则的碎石,一不小心就容易踩空,顺着斜长的岩壁滚落下去。
这种情况下,人恨不能长出八只手来稳定重心,乘风却连爬山的姿势都难以控制。
严慎在前面开路,考虑到乘风的伤情,尽量蜿蜒游走,寻找安全简单的路线。
在山底附近徘徊时,山路趋势还相对平缓,乘风靠着自己轻盈的动作能跟上队友的节奏。
走到半山腰之后,山体一块块平直地下落,跟被刀削过似的,险峻锋利,每个角度都能看出策划那张充满恶意的嘴脸。
乘风停了下来,背靠在石头上,用右手的衣袖去擦额头上怎么都流不尽的汗。
严慎跟着停下,紧贴着山壁,回过头问:“怎么样?”
乘风摇头。很难形容。
她手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恶化。即便打了止血针剂,还是因为汗液与高温而难以愈合。
中途严慎给她换过一次药。拆开绷带的时候,血肉黏糊一片,时间有限没有办法进行精细处理,粗糙地清理了腐肉,就重新包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