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茶娓娓
可是同理,她又岂会想欠卫折玉呢?
卫折玉看她走神,抬手拍了下她的发顶,又觉得拍了一下不够,随便揉了揉她的发顶。
“有什么好纠结的。”
他自己都认了。
她何必还露出这种有点纠结的表情?
不过,她这么不想伤害他,卫折玉也心情大好,笑得愈发灿烂,又继续又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汐姮:“……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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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涔之连续五日不眠不休,直到感觉五脏六腑一阵疼痛,他咳嗽着,看到白衣上的斑斑血点,不禁蹙眉。
他面无表情地抬手,继续强行冲破禁制,用那些微弱的灵力,掩盖这些血迹。
昨晚这一切,他才起身,照例走出密室。
又是几日不曾见过阳光,他微微眯眼。
蓬莱仙岛四季如春,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靓丽春色,满路的灼灼春晖迎风飘扬,花瓣被风卷起,纷纷扬扬地落在他的发间。
“你听说了么?原来那鬼都王,和神族的小公主,竟是打从出世就定下的缘分。”
不知何处,传来些许的议论声。
谢涔之静立原地,眉目清冷如雪,平静地听着那些话,直到那些声音散去,他还久久地站在原地,指尖凉得毫无知觉。
他们,竟是再续前缘。
谁听了不说一声“命中注定”呢?
不像他和她,是一场始于阴谋的孽缘。
如果没有那场计策,谢涔之将一生都遇不到谢姮。
——“你还在执念些什么?你和她本就不可能!当初取了她的心,便是要为这天下筹划,为了三界日后的安宁!你如今已身为正道之首,怎么还执着于这些情爱?!”
他去质问师尊时,师尊如实告知他了真相,觉得他无药可救。
谢涔之却闭目道:“原来连师尊,都早就知晓我与她的结局。”
“这便是让我修无情道的理由么?”
师尊不置可否,又叹息着,劝他道:“你当知晓,你与常人不同,身兼的使命也不同。灵渠剑出世,你当立刻觉醒神力……至于这些情爱,何必还挂念着?她本就不是谢姮,若她只是一介普通凡人,为师何必不成全你们?”
“你们自诩正道,算计她沦落凡尘,又岂是正道所为?”
“你!”道云仙尊甩袖道:“为全天下而舍一人,焉能不如此抉择?!”
谢涔之脸色苍白,淡淡看着自己的师尊。
这么多年,到头来,他发现骗他最深的也是最亲近的人,他想恨他,可是又明白,他最该恨自己。
他抬手,剑光一闪而过,将鬓边一缕长发割断。
“以发代首,多年教导之恩,师徒之义,恩断义绝。”
他在道云仙尊震惊的目光之下,转身而去,抛下了最后一句话。
“你们要舍弃她,我不答应。”
第77章 她发着抖,慢慢站起来。……
谢涔之独自站在那院子里许久, 模糊的日光隐匿在层云后,天地又变得灰蒙蒙的,犹如他蒙上了一层阴翳的心。
直到身后响起一个女声:“你是……陵山君么?”
谢涔之转身, 目光落在来人身上。
这是个没见过的女子。
秦姣本就是从不忍气吞声的骄纵性子, 打从随师尊从昆仑来了这里, 这几日昆仑的弟子们被这些神族怠慢, 加之那神族公主目中无人的态度, 让她本就有些心存不满, 若不是师尊始终不许他们轻举妄动, 她早就转身离开了, 半分不给这些神族。
秦姣憋着一口气,待在蓬莱的这些日子,又无意间听说了一些关于那位公主的旧事。
原来那公主,从前也不过是个凡人。
不过是仗着神族的血统才得以有了今日, 沦落成凡人的时候,不也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死去活来的?也不是什么多厉害的人物, 居然会混到那个下场, 可见她没什么本事。
秦姣越发不屑了。
直到她无意间路过时, 看到这个身披枷锁的白衣男子, 心念一动,忽然想起那个传言, 觉得此人越看越像那个昔日执掌修仙界的陵山君。
她好奇地问了这么一声。
谁知他转过身来,秦姣猝不及防看见他的脸,有一瞬间的失神, 又感觉到他冰凉如雪的眼神从自己脸上扫过,嗓音透着一股凉意,“我是。”
我是。
两个字, 如碎冰砸落玉盘,刺得她一个激灵。
秦姣垂下眼,手指绞着袖子,心想,原来这就是那公主的老相好?看起来是个很冷漠的人,不过好像……她有点明白,那神族公主为什么会看上他了。
秦姣看了看他苍白的脸,忍不住道:“原来你就是陵山君啊,我之前听说过你,你和我想象的样子不太一样。”
谢涔之不等她说完,冷漠地转过身去。
他没什么与别人说废话的兴致。
秦姣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给面子,面色微变。
她从前在师门被宠坏了,打从来了这里,已经接二连三地被人这么看不起了,她忍着怒意道:“你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还傲什么傲?若不是你背叛仙门在先,现在的天下怎会落到这个地步?我们昆仑也不至于来此求和!”
“……”
还是没人回应。
秦姣蓦地抽出鞭子,冷冷指着他,咬牙道:“我打不过那公主,我可未必教训不了你!”
左右不过是个奴隶罢了。
秦姣早就听说了,他现在可就是被抛在一边、自生自灭的状态,就算死在了这里,也没人会多看他一眼。
一个奴隶,凭什么也这副态度?
见谢涔之还是不理她,秦姣高高举起鞭子,正要一鞭子抽下去。
“唰——”
鞭子即将抽上男人背脊的刹那,男人的背影纹丝不动,就连发丝都未曾拂动一下,可那鞭子却像是打上了什么透明的气墙,蓦地反弹了出去。
鞭子脱手,秦姣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震惊道:“你不是——”
他不是如同废人的么?!
怎么还会……震开她的鞭子?
谢涔之冷淡地侧身,盯了她一眼。
这一眼,杀意毕现。
秦姣被他冷彻如冰的眼神一看,一股寒意蹿上背脊。
那是一种人面对生死本能的恐惧,她大脑一片空白,已经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危险。连连后退好几步,惊骇地看着他。
手中的鞭子“啪”的一下掉落,秦姣落荒而逃。
她一路狂奔至无人的地方,手脚才逐渐回暖,心跳得极快,男人的眼神犹如噩梦一般,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秦姣一阵后怕。
但她随后又觉得不对。
这陵山君,看起来根本不像传言中完全失去了修为,反而看起来极为可怕,难道他是在隐藏着什么?难道他其实不是真的投降给神族,而是在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秦姣当夜将自己的发现和猜测告知了师尊。
柏息抚须道:“这个陵山君……最好少招惹,不管他是什么打算,此人都绝非好相处之辈。”
秦姣道:“弟子不明白,为什么他都沦落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还……”
“你看如今的藏云宗。”柏息问:“你可听说过,他投降后,藏云宗出了什么乱子?”
秦姣微怔,茫然道:“好像……真的没有。”
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按理说,宗主率先投敌,最先乱的当是藏云宗。
藏云宗身为仙门之首,最先出手抵御神族的也是当是藏云宗。
可是什么都没有。
藏云宗什么消息都没有,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柏息神色复杂,感慨道:“这便是这位陵山君的可怕之处,为师至今都猜不透,他到底在筹谋着什么,他看起来最可疑之时,又好像无欲无求,等你真的信了他的无欲无求,才发现他绝非如此简单的人。”
“这样的人,我们最好远离,不要招惹他,无论他是否要与神族斗,我们都最好别插手。”
秦姣不解:“如果他要对付神族,我们何不与他联手,据说他手中有灵渠剑……如果再加上我们,未必不能杀了那些神族!”
柏息无奈一叹:“你以为,为师想得到这一切,汐姮想不到么?”
秦姣彻底怔住。
是啊。
汐姮怎么会不知道呢?
如果是别人,也许会忽视了藏云宗,但是她绝对不会,因为她在藏云宗生活了一百年,整整一百年的岁月啊,有爱有恨的一百年,刻骨铭心的一百年。就算觉醒成神,她也绝对不会忘记。
所以她想到了,她又为何不动手呢?
汐姮坐在树枝上,靠着身后的枝干闭目养神,指尖夹着一封信笺,随着风拂过,那封信在她指尖灰飞烟灭。
——“谢姮,我今日又练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剑法,比你当年教我的剑法还要厉害!我马上就要突破道虚境啦,可是,我应该等不到下一次试剑大会了,不过,你不亲自来看我比试的话,我就算取得了第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我写的这些信笺,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可是不管你收不收得到,我都好想告诉你: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