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野玫瑰 第40章

作者:爆炒小黄瓜 标签: 强强 西方罗曼 女强 西幻 玄幻仙侠

  她记得,她以前喜欢逗弄他,就是因为他总是露出这种会激起她玩兴的表情。

  比如,有一次,她在他的面前吃一个巧克力蛋糕,深棕色的糖霜如同山峰的青苔般覆盖在绵软的奶油上。

  她对甜食完全无法抵抗,立刻用手指挖了一块沾满巧克力糖霜的奶油,送进了嘴里。

  她享受地品尝甜蜜时,他却合上了双眼,仿佛她吃的不是蛋糕,而是一只血淋淋的、被残忍肢解的羔羊,他对这样罪恶的画面感到痛苦,只有闭上眼睛,才能维持内心的平静。

  这位冷漠严肃的阿摩司殿下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他那副沉默的、克制的、高雅的表情,对她的诱惑有多大,她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压抑住内心的恶趣味,没有像猫用爪子玩弄垂死的耗子一样玩弄他。

  艾丝黛拉不知道的是,她根本不用像猫玩弄耗子一样玩弄阿摩司,只需要几个眼神,就能让阿摩司为她心乱如麻了。

  为了不让自己失控,阿摩司头也不回地走在了她的前面,避开了她和那条下作的蛇的目光。

  他刻意不去看她,不去想她,不去嫉妒那条紧紧贴着她的蛇,不然在恐怖而暴烈的妒火炙烤之下,他会做出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阿摩司忘了,他并不止脸上这一双眼睛。

  即使他目不斜视地望向前方,仍能看见后面的情况。

  那条蛇在她的身上缓慢地移动着,缠绕着。

  它只是蒙蔽了她的感官,并没有隐形,冰冷坚硬的蛇鳞摩擦过她温润白皙的皮肤时,仍会留下红艳艳的印子。

  它似乎知道他的眼睛无处不在,他看向哪里,它就用蛇身遮住哪里。

  一想到它那如冷肝脏般滑腻的蛇鳞,会渐渐吸收她皮肤散发出来的温热,他的手指就因嫉妒而震颤起来。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攥紧拳头,因为他的情绪在逐渐失控,力量也在逐渐失控,要是用力攥紧拳头,骨节肯定会发出碎裂似的声响。

  他不想引起她的注意,让她察觉到这条蛇的存在。

  可嫉妒并没有因为他的忍耐而消失,始终如残酷的火焰一般,在他的心头烈烈燃烧。

  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反正他已经违背至高神殿的清规戒律了,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陷入了世俗之爱。

  他都这样堕落了,为什么不能再堕落一点儿呢?

  他为什么不能像那条卑鄙的蛇一样,无耻地接近她,靠近她,直到能闻到她头发上的玫瑰色香气?

  他知道,这个世界不可能变成那种人人和爱的理想世界,神职人员也不可能个个虔诚仁慈,神也不会因为人的心中有一点儿恶,就对他降下严厉的惩罚。

  所以,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地维护神圣和圣洁呢?

  他是人,生来就是凡胎肉体,流着浑浊腥臭的血液,除了头脑比畜生更敏捷外,很多地方都与畜生毫无区别。

  不然此时此刻,他为什么想一把扯掉手套,以一种畜生式的粗暴,一拳狠狠打在那条蛇的头上。

  那条蛇是他的,她也是他的。既然它可以卑鄙无耻地纠缠她,为什么他不行?

  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他魔怔了似的思考:“殿下,有一份文书需要您签署一下。”

  是他的助手。

  阿摩司短暂地恢复了冷静,低声问道:“什么文书?”

  “您忘了?也是,您这么忙,忘了也很正常,是至高神殿外部的一个教士。他前年考进了至高神殿,进入至高神殿时,他在外部的祭坛发过誓言,为了侍奉神明,决心一辈子保持贞洁,再也不和世俗的妻子和亲人来往……”

  艾丝黛拉微微歪了歪头,问道:“至高神殿的教士一辈子不能结婚,也不能和亲人来往?”

  助手答道:“是的,艾丝黛拉小姐,但除了至高神殿以外的教士都能结婚。只有至高神殿的教士不行,因为一旦踏进这座神殿,就代表你的世俗身份已经死了,你彻彻底底变成了神的仆从。神的仆从不是谁都能做的,你必须对神付出绝对的忠诚和贞洁。”

  阿摩司没有说话。

  艾丝黛拉一脸兴味地说:“所以,那个教士……没能守住自己的贞洁?”

  保持忠贞,对至高神殿的教士来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助手点点头,语气自然地说道:“是的,他没能把持住,屈从了诱惑,和他过去的妻子见面了。两个人私通了将近半年,才被身边人揭发检举。按照规矩,他将被流放到边境的教区,也就是弗朗兹代理神使的教区,终身不得返回至高神殿。

  “原本一个星期后,他才会踏上前往边境教区之路,但弗朗兹代理神使刚好在这里,也同意带这位有罪的教士一起离开,我就来找殿下了。”

  说完,助手把手上的文书递给阿摩司:“殿下,请您过目。”

  阿摩司接过了文书,变幻出一支羽毛笔。

  助手并没有说完。

  除了被流放,那个教士将再也见不到他的妻子,哪怕他们曾是亲密无间的夫妻关系。

  虽然他被流放到了偏远的教区,但仍要遵守至高神殿教士的守则。

  他不能再结婚,也不能再接触女子,更不能再产生任何世俗的感情;同时,他还失去了一切晋升的机会,这辈子都将是一个孤独的、身份低微的普通教士。一旦他再次因为感情问题而被人检举,等待他的,可能将是无可饶恕的死罪。

  阿摩司签过很多这样的文书,但没有哪一份,比手上这份沉重。

  他要在艾丝黛拉的注视下,在这份冷酷无情的文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一签,是否代表他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向她表露爱意?

  也许,有一天,她察觉到他的心意后,会以一种讥讽的表情谴责他的道德低下,表面上是整个至高神殿的表率,实际上却早已违背清规戒律,对一个女子动了世俗的感情。

  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签署了那么多份,和他有着同样情况的教士的判决文书。

  当他居高临下地判决别人的命运时,就没有想过控制一下自己卑劣的感情吗?

  当他毫不犹豫地流放别人时,就没有想过也流放一下自己吗?

  他凭什么享受和别人不一样的命运,就因为他的体内有一丝强大的神性吗?

  “殿下,殿下……”助手从来没有见过阿摩司在处理公务时出神,不禁有些担心,“您是不是太累了?需要我去传唤医官吗?”

  “不用。”阿摩司简洁地答道,两三下签完了文书,还给助手,转头看向艾丝黛拉,“还想参观主祭坛么,不想的话,我想失陪一下。”

  话音落下,他对上了那头畜生略显得意的眼神。

  也是,他说这话的语气太粗暴了。艾丝黛拉一定对他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阿摩司闭了闭眼,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他仍然对那条蛇感到难忍的嫉妒,想要杀死它。他胸腔内恐怖的妒火就没有熄灭过,可处理完这个教士的事情后,他实在没有精力再面对艾丝黛拉了。

  疲惫的时候,最容易失控。

  他不能失控。

  他以为艾丝黛拉会像从前一样急于摆脱他,谁知,她偏了偏脑袋,面色甜美地摇了摇头,声音几乎有些甜腻地说道:“再带我看看主祭坛吧,不会耽误您多少时间的。”

  说完,她对他眨了眨眼睫毛,看向他的目光也变了,从文静、淡漠、疏远变成了兴致盎然的估量,眼中满满都是顽劣的坏心眼。

  他记得这个眼神。在她还是个小女孩时,每当她露出这个眼神时,他都要吃一番不小的苦头。

  她的玩兴太旺盛了,而且每次都是毫无征兆地生出了兴致,突如其来地和他开一个玩笑——比如,冷不丁地在他的耳边打一个响指,或是夜行动物般地低吼一声,这些都是最轻微的玩笑;最恶劣的玩笑,是那次她用燧发枪的枪口指着他。

  他明知继续陪她参观主祭坛,不会有好事发生,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完全无法拒绝她。

  助手拿着文书离开了。

  他们继续前行,走进了一条长而空旷的侧廊,金红相间的天鹅绒墙衣,色彩鲜艳丰富的穹顶画,紫宝石和红宝石似的镶嵌玻璃窗户上,描绘着神创世的传说。

  他坐在悬空的宝座上,伸出无所不能的手掌,首先创造了光明,然后是秩序、时间、法则、自然、生命、智慧和生死。

  永远不能忘记神创世的恩德,也永远不能忘记供奉神,不能献给他残疾的、有病的、不洁净的供物,否则神会降临天灾,惩罚那些失去敬畏之心的人们。

  供物尚且如此,要是神在人间的化身、至高神使之首、神圣不可侵犯的阿摩司殿下被玷污了……神会怎么做呢,会对整个至高神殿降下惩罚呢?

  艾丝黛拉不知道,但她非常感兴趣,而且愿意一试。

  “殿下,”她走到阿摩司的身边,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笑盈盈地问道,“每个被玷污的教士都会被流放吗?”

  阿摩司看了她一眼,顿了片刻,才说道:“他们没有被玷污,而是没有抵御住诱惑。”

  “那您抵御得住诱惑吗?”她问。

  这样的问题已经越界了。

  他应该冷漠地呵斥她,让她别再问这样引人误会的问题。

  可看到那头畜生躁动不安的眼神,他又改变了主意,看着她狡黠的双眼,平静地说道:“人只要还活着,就会面对无穷无尽的诱惑。这不是能否抵御诱惑的问题,而是诱惑与信仰孰轻孰重的问题……”

  他理智冷静的发言骤然中断。

  她猛地把他推在了神创世的玻璃窗户上。

  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大。

  她用两条胳膊环住他的脖子,优美地踮起脚尖,重重地吻上了他的双唇。

第38章 他们从前是一体……

  这是惩罚,还是美梦?

  阿摩司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是他第一次被女孩——或者说,女人亲吻。

  他的头脑完全混乱了,理智全部停转,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似的开始乱跑。

  她为什么要吻他?她的嘴唇简直像花瓣一样芬芳柔软。他想起一种以玫瑰花蕾为原料的甜点,吃起来就像是在咀嚼玫瑰花蕾。

  这是一个危险的联想,可他无法阻止想象把她的嘴唇和娇嫩的花蕾挂钩,他甚至还想品尝玫瑰花蕾甜点似的,用唇摩挲并回应她的亲吻。

  这是错误的。

  他回过神,猛地往后退一步,短暂地离开了她的唇。

  可是,她却上前一步,使劲勾住了他的脖子,又一次吻住了他。

  她的唇像是胶粘在了他的唇上,抑或是他的唇胶粘在了她的唇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连他都不知道,主动的人变成了他。

  他用一只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掌紧搂住她的腰身。他真是无耻透顶,居然如此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腰。但他不想放开,甚至为了更好地亲吻她,而将手指插进了她的发丝里。她的头发浓密而顺滑,带着她温热的体温,略有些潮湿。

  他的手指开始发麻,仿佛触碰的不是柔软的发丝,而是一簇簇尖锐的钢针,再抚摩一会儿,他的手指就会血流如注。

  可是,他不想放开她,谁也无法让他放开她。

  强烈的、幸福的、灼烧似的眩晕之中,他对上了那条蛇惊愕乃至暴怒的眼神。

  这眼神不仅没有使他清醒,反而加剧了他的体内暴烈燃烧的渴欲与妒火。

  既然它想看,他就让它看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