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大人是道祖 第51章

作者:道玄 标签: 灵异神怪 仙侠修真 女强 甜文 玄幻仙侠

  梅问情也不清楚段归跟凌红药聊了些什么,总归这女人还是听劝的,带走段归回去的时候,也不见她剑拔弩张、死不放手了,反而重新蒙上面纱,只用那双眼睛频频看过来,憋着劲儿跟段魔君眉目传情。

  段无声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意思,他接续好了琴弦,又整理仪表,温文尔雅,看起来十分贤淑,只是不好意思对上凌红药的眼眸,表面上只客客气气地告别,还有就是谢过她前几次的相助。

  在凌红药的目送之下,终于离开这片终年风雪的寒川。

  回到丹蚩楼后,梅问情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就将这么一个妖族灵兽放血,幼龙尚小,还需要在她身边稍微豢养、盘桓一段时日。

  原本就是为烛龙而来的云雪凤不知所踪,只不过表面上只是丹蚩楼的一位星师悄然离去而已,没有被段归放在心上。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段魔君一边重新铸造自己的日月瑶琴,一边陪同着尊主重修。

  七日后,梅问情实在无趣,便也进入这准备好的苦修之地,没见到什么清净密室、磨练心智的法阵、也没看到所谓的冷屋石床,而是珠玉绮罗遍地,人偶侍女在旁服侍,到处都是有价无市的昂贵宝物。

  这是段归的私人密藏,里面究竟有多少奇珍异宝,连灵石玉精也无法估计。

  梅问情对自己的思想产生了一定的怀疑:“不是清修之地吗?”

  段归道:“是啊。”

  贺离恨似乎见怪不怪,没懂得梅问情的疑虑从何而来。

  她抬起手,用拂尘的尘尾轻轻敲了敲桌上的明玉珊瑚,端起架子一本正经地指责道:“清修刻苦,你们弄得这么奢侈华丽,到时候就只顾着贪图享受,不记得面前的道了。”

  段归不大赞同:“未必要身心俱苦才能修成,何况尊主已经是重踏旧路,不需要那些形式上的东西,只要舒服得当,自然水到渠成。梅先生讲得是道修们的性情习性,都太装腔作势了。”

  梅问情看向贺离恨,见他沉吟不语,待段归说完,居然也点点头。

  她忽然明悟一般:“怪不得要对你们喊打喊杀,大家都遵从训导磨练自身,持正清修,你们魔修这么浪荡不羁,居然修行得如此顺畅享乐,有些人天赋不及、又羡慕这样的环境,自然心中不平。”

  贺离恨:“这是修行习惯不同而已。”

  他一心向往大道,虽是修魔的根基,但对于很多事的看法都非常纯粹,倒是段归在贺离恨死后独自经营丹蚩楼,一退再退,听了许多嘲笑与闲话,对世情有更为细致的了解。

  他道:“看似贪图享乐,却是因为旁门左道的修行大多在魔府之中,大环境如此残酷恶劣,身死道消的人数是修真界其他区域的几十上百倍,能活下来,心性早已磨得坚若磐石,再不需要苦修为助。而那些安宁平静长成的正道子弟,连些背叛、偷袭、坑蒙拐骗都没见过,心性稚嫩,才大多需要静思苦修来磨练。”

  话到此处,已经非常清楚明白。段归苦笑一声:“如果有得选,我也想和平安宁,不必担忧明日睁眼,头颅是否还在项上。”

  他分析得很有道理。

  梅问情想了想,发觉自己误会了所谓苦修之事,便突然拉过贺离恨,跟他在一旁低声讨论:“那何必就你们两人,带我一个?如此诱惑的环境,多我一个也不多。”

  贺离恨很有原则,面无表情:“不行。”

  梅问情:“为什么不行?你看,美食佳肴、灵丹妙药、充沛灵气,都不影响你潜心修行,怎么就我被拒之门外,每天只能晚上见到你?”

  晚上见她,已经是很大的一桩让步了,段无声时常在耳畔殷切提醒,生怕尊主的心志受到女色消磨,被爱情的诅咒浸泡得不思前路。

  贺离恨虽然不会如此,但还是摇了摇头,非常坚定:“真的不行。”

  两人四目相对。

  梅问情对他上下扫视一番,忽然道:“你厌倦我了?”

  贺离恨千想万想,想不到她能蹦出来这句话,下意识地睁大眼,感觉身心都被一道雷轰得炸了一下,耳朵里嗡嗡乱响,连忙捂住她的嘴,又气又急:“怎么说这样的话?那怎么可能?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诬陷我!”

  梅问情让他捂着嘴,转着手指里的拂尘玉柄,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甚至还用唇轻轻地亲了一下贺郎的手心。

  贺离恨嗖地收回手,耳根泛起血色,连眼角肌肤上都透着一股情绪上涌的薄红,就像是一把冷冰冰的、淬了火与血的杀人之刀,突然系上柔软的丝带、缀上精巧的穗子,俯首敛锋,在掌控者的视线下伪作一件美丽的爱物。

  他不是有意的,但这种无意反而十分勾人。

  梅问情心中泛起道道水波,涟漪层叠,居然也品味到了一丝心痒的滋味。她凑到贺郎耳畔,锲而不舍地吹枕边风:“段归懂什么修魔,还是我陪你,我知道得多,我什么都懂。”

  好在段魔君没在两人近处听着,而是懂得避嫌地让出地方,否则一个“名门弟子”、“客座长老”的口中,竟然冒出这种话,能把真正修魔的段魔君气到失语。

  贺离恨倒是不气,他对梅问情的无所不知早有体会,没觉得她的话有什么不对,只是迟疑了半晌,透露道:“其他事物于我而言,不过是镜花水月,一戳就破,远远比不上我重回寂雪冰池、手刃仇人的心志,但若是你在旁边……我总是……”

  他愧于出口,停顿片刻,道:“我总是分心。”

  梅问情领悟了他的意思,先是思索片刻,随后忍不住唇边微扬,抱着贺郎不讲情面地狠狠亲了两口,将这张软乎乎的唇磨得红润,才陷在他颈窝边闷闷地笑出声。

  贺离恨颜面尽失,正要鼓起脸跟她吵架,可转念一想,自己在她面前到底有几分颜面,这真的说不准,泄气了两分,用手指直戳她的腰窝:“不许笑。”

  梅问情含糊点头,嗯嗯两声,敷衍了一会儿,眼中的笑意都没停过,握着他的手低声打趣:“哎呀,你不直说的话,我怎么知道我有这么大的魅力。郎君一心向道,这道途上万紫千红看遍,怎么还会被我动摇呢?”

  贺离恨扭过头不愿意理她,半晌才道:“……你是我的同路人,不是路上的风景。”

  他从来在言语上没有特意钻研,偶有一句,总是真情实感,教人无法不动容。

  梅问情抱了他许久,觉得如此亲近,大约可以暂缓相思之情,便故作潇洒的松开手,将手腕上盘着的幼龙给他看:“再过数月,这条烛龙便能长大许多,届时要取一碗血也不会伤及性命,我替郎君豢养此物,只待你调整好状态、稳住心境,便能配合段魔君的珍藏配成秘法灵丹,可省去你几十上百年的多余功夫。”

  贺离恨没有看那条龙,只是望着她眉眼,答:“像你这样的恩情,我只能以身相许了。”

  梅问情表面上正人淑女地点头,心中却想,要是这恩情能让你用身体偿还的话,那等你清修出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之后的数月,梅问情一边养龙,一边体验罗睺魔府的风土人情,每逢夜晚再抱住香香软软的夫郎,虽然因为他修行用心的缘故,只是陪他休息,但也情深意笃,两人身上总缠绕着一股蜜里调油的恩爱气息。

  而在另一边,段归也重新塑造好了日月瑶琴,琴弦被他重新加固重塑,这次就算凌红药把她的爪子刮裂,他的琴弦也不会一扫便断了。

  他将瑶琴放在膝盖上,挽袖调弦,让一旁的人偶侍女给另一边倒茶、添糕点。

  茶水淅沥,盈满杯壁,桌案上糕点新鲜,甜腻香浓。

  贺离恨刚从内境幻海中抽离神识,他筑基灵台之上的金丹飞速运转,也在他神识抽离之时轻柔地停下,蔓延到四肢百骸的魔气重新收拢、从水雾凝练成实体,环绕在金丹周遭,如数层罗网般的深紫丝带。

  “尊主。”段归道,“为何心境早已调和,运行周天的状态却偶尔会出现像方才那样的纰漏?”

  他感觉到了在修行时原本应该锁死在贺离恨体内的魔气,有一点点轻微的外泄。

  “我也不清楚。”贺离恨抬手抵住额头,轻轻碾磨着眉心,稍微松懈精神,回想几息之前的感受,“虽然影响不是很大,但总觉得……有些奇怪。”

  段归也颔首:“确实奇怪,已经三个月了,总是差最后这么一点儿……而且这外泄还不是次次会有,一百次里能有一次就算多了,可就是因为这样,总让人抓不住原因何在?”

  贺离恨的根基无比稳固,又是重修,按理来说不会出现这样的征兆。

  他也说不出什么,伸手抬起茶杯轻轻戳饮,只喝了几口,就觉得不是很称心,随后又用糕点压了压口中的苦涩。

  然而这甜腻糕点刚咽下去,突然涌起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贺离恨猛地放下糕点,掩唇干呕,却没吐出来,只觉得无比的反胃。

  段归原本已在低头调弦,让这动静惊住,连忙推开瑶琴起身,走到贺离恨身前:“怎么了?这糕点有什么问题吗?”

  他捡起一块拿起来嗅了嗅,并无什么不妥,便抬手给他续茶,让贺离恨多喝了几口茶水咽下去,那种突兀的感受才逐渐平息下去。

  “没什么问题啊……”

  段归放下茶盏,喃喃道:“尊主身躯百毒不侵,这又是您爱吃的东西……”

  贺离恨不光反胃恶心,还很头晕,他单手捂着额头,闭上眼,半天没有回应,脑海里在方才晕得天旋地转,看东西都有些重影,便一言不发地舒缓精神。

  段归先是茫然片刻,而后看见他紧皱眉头的模样,心中猛地一跳,砰地一下冒出来一个诡异合理、但又让人心惊的想法。

  他抬起贺离恨空着的那只手,将指腹搭在脉搏上。

  “做什么?”贺离恨闭着眼问,“你那个医术,治谁谁死,能不能别咒我。”

  “属下就算医术不好,但这脉搭得还算准,又没有别的医师在旁……”段归一开始还反驳解释,结果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甚至到了怀疑人生的地步,他忽然道,“尊主。”

  “嗯?”贺离恨眼皮都不抬。

  “您知不知道……为什么法侣财地之中,道体心法相合的道侣这么重要?”

  “修行境界越深,对后裔的影响便越大,只有契合度非常高,才容易生下天赋高而健康的……”

  他说到这里,一瞬间也明了段归的用意,猛地抬头看他,干燥地咽了一口唾沫:“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归却没回答,而是蹲下身,视线与贺离恨的腰腹齐平,仔细端详:“孕育时长也不是固定的,和双亲有关,一般来说,双亲的天赋越高,孩子就会因为继承天赋的时间长,而需要很长的孕育时间,但也偶有例外……”

  被他这么瞧着,贺离恨不仅脊背一凉,连腰腹都跟着一紧,下意识地抬手挡住,在心中极为不可思议地品味着他话中的含义。

  正是因为这样的情况是大多数,所以嫡系子女才会受到重视,因为一位女修的正君,大多是地位高、天赋高、也有修为的男修,这样后代便会更加优秀。像贺离恨这种出身寒微却天赋绝伦的,其实属于一种不在计划内的变数,少之又少。

  但这变数也是有一定预兆的,因为当年贺离恨的父亲孕育他时,便怀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具体几年、还是十几年,他并不知晓。

  他并不像裴家的家主,也不像自己的父亲,简直如同神灵拨动齿轮,将一位天才随机降生在这里的,属于千古孤例。

  “……你能确定吗?”

  贺离恨刚从头晕中缓过劲儿来,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又被重重锤了一下,陷入一种似是而非的茫然无措之中,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拢住衣摆,将绣着金色梅花的布料捏得发皱。

  段归道:“就知道您不相信属下,说实话……我也不是很相信自己,属下医术有限,但却认识好几位魔域内可以信赖的医修,而且前几天我听您提到过,梅先生的医术也非常好,让这孩子的母亲亲手把脉,总能分明吧?”

  梅问情的医术当世无双,连他重伤成那副样子都能治好,炼丹炼器,旁门左道,奇门遁甲,拘神异术,无一不知无一不精。

  她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贺离恨屈指撑着额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才道:“不要找她。”

  段归愣了一下。

  “就找一个可靠的医修来吧。”他道,“无论是否真的有、有了孩子,都暂时不要告诉她,她……不喜欢小孩子。”

第48章 .分寸浅紫色的丝带。

  于是当天入夜后,贺离恨没有回去见梅问情。

  段归的确认识几位医术令人称道的医修,但她们有的远在魔域之外,有的受困于自己的修为天劫之中,能够很快联系得上的只有一位。

  毒医赵月寒。

  夜色降临后,收到段魔君传音的赵月寒受托而来。她听从段归的吩咐,隐匿行踪,悄然潜入,在两人清修之地周围的一处隐秘小楼中会面。

  松木小楼上下两层,结构精致,楼门有一只外表年龄五六岁左右的丹蚩楼童子看守。那童子红衣束发,坐在院落水塘边钓鱼,见到赵月寒的身影出现后,在阵眼的位置上关闭迷阵,才放她上楼。

  赵月寒披星戴月,秘密而来,脚步停在屏风外,将身上的罩袍脱下,才敲了敲屏风的一角,急迫问:“阁下寻我何事?”

  段归的气质、性格、身份,都跟贺离恨相差甚远,柔润得仿佛没有一丝锋芒。因他温文柔弱的外表,会让很多明明打不过他的女修都升起怜爱保护之心,所以他和很多人的关系都还算和缓。

  段归伸出手,将屏风向一侧推开,他衣衫整齐,长发戴冠,脖颈上挂着日月瑶琴所化的吊坠儿:“夤夜邀你前来,实在辛苦,只是这事有些急迫……我有个朋友,他……他身体不大好,你来看看。”

  赵月寒松了口气,道:“你如此郑重嘱托,秘密邀请,我以为是什么关乎生死存亡、修道渡劫的大事。”

  段归没有多言,而是领着她进入内室。

  挑过珠帘,内室与外界有一道轻纱帷幕相隔。赵月寒隔着一道薄纱,隐隐见到幕后静坐之人是一位腰身瘦削、仿佛很年轻的公子,只是看不清面目。

  幕后之人拨开纱,将一只手放在梨木桌案上。

  赵月寒将指腹搭上去之前,段归还格外细心地覆上一层丝帕。她凝神把脉,一边思索,一边抬眼观看段归的脸色,小声道:“你这位好友可有妻主?”

  段归:“有的。”

  “滑如珠玉滚盘,这是大喜的有孕脉象,你来切也是一样的,找我做什么?”赵月寒道。

  她声音虽不大,但周围的两人都能听见。

  段归见她抬手,也将丝帕整理收好,斟酌道:“我是肤浅皮毛,你才是术业之精,自然请教于你。我没有生育过,有些事知道的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