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道玄
比如梅问情神魂上的禁制仍在,需要缓慢地释放。而这具新的身躯一开始不会太强,但一定要坚韧,否则无法承受给她使用。
就比如此刻的灵物白狐,虽然是灵物,但因为太过脆弱,道祖大人连一个道术都用不出来,可能抓鸡都得磨磨爪子、亲力亲为。
当年梁兰清就见证过梅问情创造身外化身,所以对此事较为了解。她千里迢迢从幽冥界赶了过来,提供了很多细节。
众人齐聚,途中遇到难题,天女魁安慰道:“以老师的实力,就算我们重塑得再差,她也能一步步炼制回来,最薄弱的躯壳也能炼化成法天象地。”
“可你敢这么交工吗?”何琳琅道,“即便不能恢复之前的实力,最低也要到返虚境方好。”
“话是如此……”
“主君以为呢?”沈燃冰开口道。
一切声息结束,沈燃冰又等了片刻,才从暗域之前回返,结果一回来就听到这样的消息。但她对先生的实力信心十足,觉得就算是只狐狸,那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狐狸。
这表面上是问贺主君,实际上是在探寻梅问情的意见。梅先生趴在主君的怀里睡觉,毛绒绒陷在衣服里,连个背影都没给完整,除了主君以外,她也没有尝试在其他人的神识里说话——这对于一只狐狸来说,还是太损耗精力了。
贺离恨捏了捏梅问情的耳朵尖儿,把对面的几人看得心惊胆战的。过了片刻,两人似乎沟通了很短暂的时间,他便抬头:“她说,随便。”
众人:“……”
还真是一只任性的狐狸啊!她们老师到底有什么事是会上心的?难道要给她讲一些八卦逸闻、闺房秘事,她才会精神的竖起耳朵么?
不得不说,这些学生对梅先生的了解还是足够的,倘若真有这么让人感兴趣的话题,她就算贪恋贺郎怀里的温柔乡,也必要探出个头来听个完整。
“那就定到返虚境吧。”何琳琅拍板定音,不去看天女魁,而是先看了看一旁的沈燃冰,轻轻咳嗽一声。
沈燃冰倒没有领会暗号,只觉得谁说的都有道理,便点点头:“好。”
天女魁这时候便不好提出异议,而是对小惠道:“请姑娘让慧则言菩萨时时考察,以免我等粗心疏漏。”
小惠静默地立在贺离恨身后,闻言也只是无波无澜地颔首。
这一重塑,就重塑了整整六个月。
返虚境对于梅问情的身份来说,实在是寒微不足,但拿到修真界、拿到各界当中,都绝对是镇守一方留下传承的祖师,想要塑造这么一具法身,实在艰辛,所以在最快的进程之下,都忙碌了六个月。
贺离恨暂住圣魁宫,一开始还日日去看、时时旁听,后来因为身怀有孕的缘故,身躯出现些许不适之态,加上补药灵丹一碗碗地喝着,也产生一点显怀的预兆,就没能常去旁听了。
菩萨分外关心此胎,派遣澜空禅师前来照料。
两人都是男子,就算一个是魔修、一个是佛门中人,但相识已久,也能放得开些。遇到不明白的孕期事宜,也会一同研究,购置了许多书册。
一日日暮,窗棂上残雪未消。
室内无风,药炉之上传来细微的沸腾之声。烛火燃烧,光华朦胧。
小惠姑娘的声音从隔间传来:“禅师刚走,主君要喝药吗?”
太苦了,贺离恨不想喝药。他钻进被子里,蜷缩成一团,假装没有听见,刚窝进去不过几息,猛地发觉缺了什么,立刻伸手摸了摸枕畔身侧,没有摸到睡在那儿的一团热乎乎的白狐。
他原本还半梦半醒,此时一下子清醒了:“小惠姑娘,梅问情——”
这三字刚说出来,就出现另一只手从腰侧上绕过来,肌肤白皙细腻、吹弹可破。修长的手指贴着松散了的内衫,紧紧地抱住他。
梅问情的嗓音有点沙哑,有种久不开口的生疏感:“我没跑出去啊……”
贺离恨愣了一下。
他看了看自己腰上的手,眨眨眼,想到自己只是前几日没有去,她们就成功了?难道我看着你们进行,影响这几位天女的发挥不成?多我一个很影响水平吗?
贺离恨整个脑子都有点迟钝,他转过身,见到熟悉的面容。
她的长发散落下来,没有簪钗装饰,朴实无华。眼睛透着朦朦胧胧的光,看见他时,才慢悠悠地浮现上来一些笑意。
梅问情刚想凑过去逗他,就看到方才还木头一样的贺离恨眼眶一红,突然将她压到床榻内侧,一口咬在她的锁骨上。
梅问情刚换了法身,只有洞虚境的修为先不说,光是这具身体就嫩得能掐出水来。这是她第一次真的被贺离恨咬疼,对方的牙齿尖尖的,咬出了一点儿血。
梅问情轻轻吸了口气,很委屈地道:“不是说保护我吗?”
贺离恨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气,磨了磨牙,按着她的肩膀理由充分道:“难道你做出这么一意孤行的事,我不能跟你先算算账吗!”
梅问情闻言觉得有道理,又看了看他衣衫之下稍微有了点弧度的小腹,选择默默躺下,瘫软就范:“郎君要打要骂都可以,可别生闷气,谁让你是我的心上人呢。”
“你——”又说这种话,什么甜言蜜语,我才不相信!
“我可从来不在这种事上说谎,要不是为了你,为妻怎么会变成一只那么大点儿、连抓鸡都不会的狐狸啊。”梅问情申诉道。
“什么为了我,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当狐狸还有理了?”
贺离恨将这数月以来的思念和怨气放在一起,吵架的功力直线上升。两人吵架的时候不多,但这对于寻常人家来说已经很罕见了——就算是主君,也不能跟妻主这么说话。
梅问情倒不在意,她很爱看贺郎这生龙活虎的样子,要是这样子不是用来骂她就好了。
道祖大人伸出手臂,将贺郎抱进怀中,带着他在床上滚了一大圈,抓住间隙亲吻他,将那两瓣不好应付的唇亲的温软下来,才附耳低语:“我不是也是喜欢你,不想失去你么……好郎君,姐姐什么时候对你不好过?我做得哪件事,不是因为太钟意你了?”
“……别想开脱。”
可她这功力也太深厚了,这么说话,又是轻微沙哑的温柔声线,谁能扛得住这个?贺离恨这四个字出口的时候,已经恼怒全无,软绵得像是撒娇一样了。
他也想算账啊,可是梅问情说喜欢他哎。
贺离恨方才太激动,眼圈泛红,此刻安定下来,思念如洪水倾泻,眼泪来得太快,清亮的双眸里湿漉漉的。
他伸出手,把梅问情的手带到小腹上:“孩子……很想你。”
若非前期灌溉充足,光是这六个月的久旷,道体元胎就能折腾死他。
所幸此刻还为时不晚。
梅问情轻柔地抚摸着,有安胎药、丹丸灵物以作辅助,胎儿发育得速度比原本的速度要快太多倍,所以也就格外渴望母亲的气息,以及需要被雨露滋润的父体。
但她虽然跟这孩子互动了一会儿,心思却不在这里,而是转过头,唇锋印在他的嘴角上,低低道:“那你呢,你不想我吗?”
“我……”
日暮的最后一缕昏黄光晕散去了。
在冷月清辉的夜里,烛火跳动,映下低语相拥的影。
第80章 .三千但我正人淑女,忠贞不二,三千弱……
重启阴阳天宫之日,鼎盛恢弘的钟鸣响彻各界。
这钟声宏大广远、让人无法辨别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只有各派祖师、隐居修士,能在心中分别出钟声的来源,为之心惊不已。
梅问情的这具新法身需要自行炼制,加上贺郎的药物原料罕见难寻,有一大部分的灵物草药皆要依托于阴阳天宫的收藏宝库,因此两人只在圣魁宫小住不久,便动身回归。
阴阳天宫位于三十三重天之上,云霄漫漫,空气中都泛着轻微的寒意。由梅问情开宫之后,云巅散去如波纹般的烟霞,守宫灵兽自云海尘封中睁开眼睛——
那是一只巨大的鲲。
白鲲张开翼,背上驮着阴阳天宫的其中一小部分建筑,游动嗡鸣,宫殿楼宇撤开金封,触到梅问情的气息时,法门之上篆文亮起,瑞彩千条,豁然洞开。
这的确是流传在修真界传说中的云中宫殿。
庞大、震撼、宏伟浩渺。
梅问情却很少回到这里,她厌倦讲道已久,只有在不面对着诸多求知若渴的眼眸时,她才会偶然萌发出为人师者的传道之情,但要是将她整个人都放在阴阳天宫,那么这日子一定会让梅问情感觉无聊到想要沉眠。
阴阳天宫开宫后,挑选药材给贺郎炼制丹药的同时,也频频有远游隐修的弟子前来拜谒。这些都是早年间的天女祖师,已跟现如今广布各域的修真界关系不大。
除去已经见过和召回的沈燃冰、天女魁等人之外,其中有一位来得最快,那便是合欢宗的曾经传承者,九尾天君涂山真。
合欢宗之中男修众多,而此门派的开派祖师,便是一位顶级妖修,一名将各族一视同仁的男子。
既然称天君,那自然是返虚境大能。此狐姓涂山,单名一个真字,因是男子,曾经并没有字,后来以真身登上云霄之巅,在阴阳天宫听道,结识了众人,相处日久,梅问情便给他起字为清奴。
这是男子名讳中的常用格式,是一种关怀的好寓意。
小惠姑娘前来禀报时,梅问情正抱着贺郎,跟他计较吃药的事。
道祖大人代他受劫,不仅情劫化解,连此后被情劫所影响的诸多天劫,也都恢复正常。以贺离恨的资质,正常渡劫之下,突破返虚境是迟早的事,他曾经几次突破过,所以梅问情对这件事,确实不怎么担心。
但唯一有些头疼的,就是随着胎儿成长,贺郎的反应越来越大,时常腰酸背痛,如此强韧的身体都屡屡乏累,性情又娇气了许多,想法总不知道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难应付得很。
他的身子有些重了,其他地方尚可,腰腹上的肌肉可是全都没了,摸起来柔软无比。为了不至于显怀太过,所以衣衫松散,没有勾紧腰带,只披着件梅问情的深紫色毛绒披风,衣冠不整,发带松了不说,簪子都没插,只靠在她怀里犯困。
梅问情往他嘴边喂个蜜饯,贺郎君不情不愿,却张口吃了,随后喝药时,反而难商量起来。她抬起贺离恨的下颔,冲着紧抿的唇线亲了一口,说:“说好了听话,怎么还骗糖吃?”
贺离恨从来没这么意志薄弱过,生理作用强烈,又是妻主陪伴,跟平日里在段魔君面前像有两副面孔。
他低低地哼了一声,垂下眼摇头,慢吞吞地道:“再喂一个。”
梅问情想了想,又喂给他一块甜甜的蜜饯,喂完之后,跟郎君讲讲道理让他喝药。贺郎反而手脚并用地缠住她,回抱得紧紧的,低头咬住她的指尖,含糊地道:“不要吃苦的。”
“治不了你了。”梅问情抽出手指,湿润的指尖摩.挲着他的唇,“从哪儿学得,人这么坏。”
贺离恨无辜地看着她,眼神好像在说:你猜我是跟谁学的?
梅问情莫名被内涵到了,正要找回面子,便听到小惠的声音。
“主人。”小惠站在长屏风的外面,似乎在点着香炉,她撩起天水碧的珠帘,将帘子拢到一起,一边道,“涂山真前来拜见主人。”
梅问情先是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然后眉峰微蹙,刚想说什么,低头看了眼贺郎,又道:“让他进来吧。”
小惠道:“是。”
贺离恨一听这话,知道她要见学生,便像条蛇似的挪动身躯,软绵绵慢腾腾地爬起来,想要从榻上绕到后面的居室去。
他衣衫不整,哪里能见人?就在贺郎从梅问情身上磨蹭地越过时,他妻主抬手拦住这截窄腰,护着小腹,将他又拉了下来,按在怀中。
梅问情:“就在这儿,不用走,那是个男人。”
贺离恨顿了顿,道:“我不想见外人……”
“你乖乖待在我怀里,没人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梅问情道,“贺魔尊这么凶悍的威名,我怎么忍心打破呢?你就尽管抛下声名,撒娇卖痴,蛮不讲理吧。”
她是用打趣开玩笑的语气如此讲述,贺离恨却因这种描述而耳根泛红,有些愧疚和羞恼。他抓住重点,道:“我什么时候蛮不讲理……”
话音未落,珠帘之外便响起脚步声,他连忙敛声屏息,装作她怀中的乖顺儿郎。
脚步声停。
屏风材质特殊,乃至半透明的朦胧纱质,虽然隔绝外风、分割空间,但却能隐隐地照出人的模样、影子。屏风上是日月星辰的星图,灵气盎然,奥妙无穷。
涂山天君停在屏风前。他一身淡烟灰色长袍,料子轻柔飘渺,袍角绣着金色的狐狸图腾,长身玉立,墨发金冠,看上去不似一只九尾狐狸精,反倒风度翩翩,君子如玉。
只是他又生得太好,其俊美程度,几乎跟贺离恨不相上下,又有一股贺离恨绝没有的柔和眼眸,似乎望着任何人时,都显得情深似海。
涂山真向屏风后的梅先生行礼,声音清越低柔:“学生拜见老师。”
梅问情道:“你来得这么快,想必是一发觉天宫开启,便使用秘法遁术赶回来的。”
上一篇:我后台祖龙,粉我!
下一篇:我为功德付出的那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