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道玄
贺离恨没声音很久,他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挣扎。
梅问情便思绪蔓延,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当年那么快就把林小桓送回去,有点儿送早了。他还介绍了很多他们那个大千世界有关生育的器材,好像有个什么叫……吸奶器的东西。”
在阴阳天宫开宫后不久,慧则言菩萨找到了林小桓所在世界的坐标,便将这个意外而来的穿越者送走了,离开之前,梅问情为了表达对他带来灵感的谢意,给他写了一本功法,名叫《随便学》,只要他随便修习,就能快速理解并消化知识,非常实用。
贺离恨稍微松开了一点,似乎说服了自己,但还是迟疑犹豫,慢吞吞地将手拿了下来。
梅问情眨了眨眼,看了一会儿,说:“我用手帮你挤出来?”
贺离恨拿起一旁的软枕捂在了脸上,假装自己只有身体没有头,他连手指上的骨节都羞恼得泛红,喉结滚动,细如蚊呐地出声:“……嗯。”
梅问情便挽了一下袖口,还没碰到,就按捺不住,贼心不死地附耳低语:“那我能尝尝吗?”
她这话才一出口,贺离恨就反应过激地踹了她一脚。梅问情眼疾手快,捉住小郎君的脚踝,将人整个拉过来,把他的身板箍紧捋平,笑了几声:“我就说说……别生气嘛。”
两人这么一鼓捣,就鼓捣到夜色褪去。
满屋都是香腻腻的奶味儿。
床榻上、衣裳上,梅问情的指间,全都沾到了。室内封闭,没开窗,那味道还散不开,越闻越甜。
所幸贺离恨的涨痛感好了很多,闹腾一夜,终于不疼了,蜷缩起来安然躺好。
梅问情将容量深不可测的小瓶子放在一旁,擦了擦手,给他找了件宽容干燥的衣裳,从后抱过去,蹭着贺离恨散落下来的发丝,慢悠悠地道:“你倒是舒坦了,反而弄得我措手不及,有这种事,怎么不早说?”
贺离恨含糊地嘀咕了几声,根本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小猫哼唧似的,让梅问情掐了一把侧腰,才不情不愿地转过来,把脸埋进她胸口。
“……我说不出。”他道,“我堂堂魔尊,天下第一刀的主人,罗睺魔府的主宰者,化神后期的魔修大能,怎么能屈服于如此小事。”
他说得义正辞严,颇有道理。梅问情听得连连点头,认真无比:“所以你就自己起来弄?”
贺离恨辩解道:“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只是有点疼而已。”
梅问情长长地嗯了一声,明显不信。
“梅问情,你别不信,我才不说谎,跟你这个骗子不一样。”贺离恨爬到她身上,颇有气势地翻旧账,顶着梅问情的目光将自己澄清了一遍,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对方的眼神有点儿不对劲。
她怎么看着自己,就像在看什么大块松软香甜的糕点一样?
贺离恨欲言又止,瞬间危机感飙升,默默地躺回去,控诉道:“别用那种有食欲的目光看着我。”
“哎呀,我家贺郎这样美味,为妻克制不住嘛。”她语气温和,但是又很不要脸地哄道,“我就尝尝你是什么味道的。”
“再过两日就是证天盛会,每五千年一次,你这个合道金仙好不容易没在沉眠,是要接受生灵朝拜的,怎么能这么不正经?”贺离恨嘴上从来都很不留情,可说着说着,又觉得那什么八门四派、旁门左道,都是一群什么东西?哪里能影响到他俩的气氛?
梅问情跟他心有灵犀,也是如此想的,便愈发难缠起来,她的手指勾着贺离恨的发梢,绕在指节上,语气缱绻,温柔无比:“可我就算再不正经,也只是给你看看,还能影响到别人不成?”
她、她说得好温柔,好有道理。
贺离恨备受蛊惑,耳根发烫,立场动摇,犹犹豫豫地握住她的手,唇瓣微动,嗫嚅道:“……那你不许咬我。”
第82章 .后门凭什么呀你们!
证天盛会。
这是一个只流传在各大门派传说当中的盛会,所谓五千年一次,即便是对普通的修仙者,也显得格外遥远和漫长。
以元婴期数千年的寿命来看,就算是寿终正寝、坐化于此,也不一定能够参与一场盛会,而元婴修士皆是名声远播、榜上有名,其中因天劫陨落、仇敌陨落……数不胜数,不知凡几。
所谓证天,便以“天”指道,向隐居祖师、返虚老祖们参拜求教,聆听教诲,坐而论道,这是梅问情创世之初,为了形成一个修真界良好循环、培育英才所立下的规矩,她也只不过执行了几次而已,最后便不以为然、常常缺席荒废,反倒是她的门生弟子记在心中,传承下去。
近万年以来,只有这一次,恰逢梅问情没有闭关、也未沉眠,又因为陪伴贺郎,连到处游玩都不曾,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所以至盛会日期前一日,修真界各派便敲响大钟,在恢弘的钟声响动之中,掌门元君祭香参拜,在阴阳天宫雪白大鲲的叫声中,终于窥见这世间的顶端——
一条通天云梯,从鲲鹏之翼上垂下。
在鲲鹏之翼的一侧,化神期大妖云雪凤静立一旁,她并未显出原形,跟白鲲对话:“从前何琳琅还率先前来,只为在年少天才中挑选弟子、继承衣钵,今日为何不来?”
白鲲发出旁人听不到的声音,说得是:“她被如意天女捉去了。”
云雪凤摇了摇头,忍不住笑出声:“还好还好,我资质如此愚钝,不堪当沈天女的对手,否则如今也要在泰岳行宫上备受折磨了。”
白鲲并不止这一条,它们俱为妖族,身为护宫灵兽,只在阴阳天宫开启时才会现身出现。这条降下云梯的并不是驮着泰岳行宫那条,所以也跟着心下庆幸。
两位大妖虽在闲谈,那云梯之上已经有修行者逐一攀登了,这是参与盛会的第一道门槛,非有大毅力者不能登上云霄。
“别看名门正道的掌门如此威风凛凛,可这云梯大多都是心志坚定的小辈才能最快登顶。见过了先生,还要再见众门派的传承老祖、诸位天女,像这种见识修道顶峰的机会,九成九的人,毕生只这一次。”
白鲲嗡鸣道:“自然没有你好运,凤凰一族遗弃之蛋,居然有运道养在天宫孵化。”
凤凰一族崇尚火凤,所以她自小不受待见,若不是这滔天的运气,还真是前途未卜,生死不知。
云雪凤却道:“我运气虽好,但一生天赋用尽,前日去拜会先生,问起前程,恐怕是再也突破不了返虚境了。所以……我想挑选一名徒弟,人妖不忌,传下衣钵,我便去寒川之内,在冰川海底涅槃。”
她一只雪凤凰,只能在冰中涅槃。正因如此,火凤涅槃后虽然会修为尽失,但重修回来只需三个月,而她涅槃一次,是真的散尽修为,重塑天赋。
“原来你来得这么早,是为了这个。”白鲲道,“你可想清楚了吗?化神期已是修士穷极一生不能到达之地。”
“如若不能寸进,空有一身本领,有何意趣哉。”云雪凤想得分外清楚,“不过是从头开始。”
白鲲虽然不置评价,但心中对她十分佩服。两妖观测着云梯之上的情景,果然如她们所言,攀登此梯较快者,大半都是少年人,眼神清澈,神情坚定。
而被门派权力所腐蚀的掌教、长老,在云梯禁用道术的情况下,早已疲惫不堪,勉力支撑,脑海中响起怂恿退却的魔音、幻象丛生。
但这是证天盛会,就算再艰难,这些人终究也还是会爬上来的。如此大的机缘就在眼前,怎能放手?
“那位罗刹教的男修似有妖族血脉。”云雪凤道。
“此人你还是不必想了。他名叫王书仪,是一只半人半狐,涂山天君早就在梦中教授他修炼,是他的半个师父了,诺。”
在白鲲的提醒之下,云雪凤向另一端望去,果然见到飘渺云层的一侧,一身淡烟灰纱衣,身姿修长挺拔,眉目如玉的涂山真,他正在注视此人,见到云雪凤目光投来,便微微一笑。
九尾天狐的笑意虽远,但同为妖族,又是返虚天君,威力还是让云雪凤心神一摄,血液上涌,狼狈地撤回视线,心道,一没有道侣,二没有弟子,三有美丽妖族雄性在前却碰不得,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涂山真一边盯着自己早就物色好的弟子,一边轻轻地咳嗽。上次与沈燃冰交战,他着实受了点内伤,胸口还隐隐作痛。
罗刹教从不自称正派,门中弟子也多有左道之风,算是亦正亦邪。在王书仪的身侧,除了其余正道弟子外,还有那位最近几年声名大噪的明二公子。
明二公子体内也有妖修血脉,只是比半妖更为混乱。但他的功法是梅问情亲自写就,人又十分坚强刻苦,在孟琨玉的照拂之下留在了清源剑派,修为进境一日千里。只是其人据说冷若冰霜,难以接近。
云雪凤观望半晌,见这小郎君只落后王书仪半步,永远留在第二的位置上,不超越、也不后退,十分稳重。
“你要打他的主意?”她耳畔响起另一人的声音。
云雪凤转头一看,见是幽冥界的鬼帝之一梁兰清。梁兰清一身大红霓裳,风华耀目,笑容明媚。
她顿时警惕道:“怎么了,这是谁预定的弟子?”
梁兰清道:“谁也不是。”
云雪凤松了口气,便听她道:“此人身上有小惠姑娘的妙法金篆护体,那可是先生的字。”
这只大凤凰闻言,眼中覆上一层灵光,凝聚心神观测,见明无尘周身确实有小惠姑娘的妙法金篆之光,嘴角一抽,无语凝噎,片刻才道:“……难道我所有运道都在当年拿来求生了?”
梁兰清也是化神期,只不过她是鬼修之体,没有转世一说,更无法散功重修。她不是修真界之人,自然无牵无挂,放下公文前来观看盛况,只为凑热闹而已。
“能让你跟小惠姑娘同时看中,这人的心性想必很好。”
云雪凤掌握着秘天阁的榜单,而秘天阁细细深究起来,其实也基本属于是阴阳天宫的下从组织,只不过交到她手里经营罢了。
“他的心志很是坚定,似乎受到过挫折坎坷。曾经是寂寂无名的明家弃子,后来在清源剑派修行时到处行侠仗义、广施恩惠,只区区二十年,便榜上有名,让明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明家三番两次派人去请他回家族,二公子都一口回绝,让明家的老祖宗大发雷霆,将当时舍弃二公子的主母主君,都狠狠惩治了一番。”
梁兰清果然没问错人,对修真界最熟悉的,还是掌握榜单更迭的云雪凤。
两人一边品评,一边为云雪凤寻找可堪塑造的衣钵传人,说了不少趣事儿。
等到诸多修士登上云梯,来到白鲲身边大开眼界时,梁兰清才忽然道:“见过诸位返虚天女之前,要率先参拜合道金仙,今日菩萨也会来,先生跟主君可醒了没有?”
云雪凤跟着结结实实地一愣:“这我怎么知道?谁敢打扰?小惠姑娘呢?”
两人面面相觑,俱是心中一惊,连忙赶往阴阳天宫的主殿。
……
三十三重天顶端,阴阳天宫主宫,太极殿。
正殿之上,慧则言偕同澜空禅师,正在静默饮茶,安然等候。跟梅问情不同,每一次证天盛会,菩萨都会如约参加,所以佛门传承不绝,从来都流传着菩萨真佛庇佑的传说。
但这一次既然有梅问情在,所以她并不着急,只是等候了很久,都没见道祖出来,才稍微心生疑窦,看了眼澜空:“你去寻寻小惠姑娘。”
澜空道:“小惠姑娘亲自去引导修士后辈了。”
慧则言想了想,觉得安排得十分妥帖,便放下心来。
盛会之前的考验虽多,但都不至于丧命,只考验心智和道心,非常中正平和、无需担忧。
菩萨在正殿等候,梅问情也不好意思拖延太久,小惠不在,她的头发簪得不规整,到头来还是贺离恨看不过去,亲手给她挽发梳头。
梅问情长得清丽绝伦,出尘脱俗,眼睛里又时常带笑,显得人多情温柔。
贺离恨给她梳好了头发,道侣的责任心上来了,挽着妻主的手给她整理衣袖,将道服捋得格外整洁,他被梅问情拦腰抱住,女人没骨头似的靠着他,手指微凉,气息却热乎乎的,在耳畔低语道:“陪我去……”
“我懒得动。”贺离恨一边抚摸着她的发鬓簪尾,一边道,“叫小惠陪你去。”
梅问情慢吞吞地道:“小惠不在。”
贺离恨环顾四周,望向珠帘之外,见小惠姑娘果然不见踪影,便没法子拒绝。被她哄着穿上一套宽松鲜艳的赤色衣袍,把蛇刀佩在醒目之处,一个魔修,装饰得如此张扬,简直透着浓郁的炫耀感。
贺离恨看了看自己:“我若是正道修士,必然想打死此獠,妖艳媚上,不三不四。”
梅问情无辜地看着他:“媚上,媚我吗?你来一个我看看。”
贺离恨怎么会这种“狐媚手段”,他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梅问情拦腰抱起,她看起来十分轻松,挽着贺郎的手,撤掉了内殿屏风。
太极殿广大无比,上首是一座长长的窄榻,桌案上摆着茶水果物、糕点美食,跟慧则言只隔着一道珠帘。
一开始贺离恨也乖乖巧巧地坐在旁边,等着所谓“后辈天才”的到来。自从他报仇之后,养了二十多年胎,几乎没有出现在修真界视野内,想必威名已坠,那群人未必能认出他。
贺离恨如此想着,顿时轻松许多,便有些坐不住,往梅问情身边倚靠,只半烛香时间,就从端正乖巧变得“妖艳媚上”,软绵绵地陷在她怀里,困得都要睡着了。
梅问情一边哄着他,将人抱紧,一边分出时间来跟菩萨点头致意。
慧则言菩萨先是行礼,然后又熟练地捂住了澜空的眼睛,让他守住清净,不要被外物所扰。
澜空眨了眨眼,很是无奈地聆听教诲,等慧则言念了一串经文,才将师尊的手腕拉下来,掐算了时间,起身道:“弟子出门去迎接。”
说罢,澜空便从两位金仙眼前退出,出门时正见到寻来的梁兰清与云雪凤,见两位十分焦急,便告知她们:道祖大人有主君监督,自然没有忘记此事。
正直此刻,白鲲的鸣叫声散荡过来。
登上云梯,又历经道心考验者,正该前往天宫正殿,参拜合道金仙。
在极遥远的云中,隐隐见到平日里在修真界说一不二、手握大权的掌教、长老等,来到此处,俱是做谦卑弟子状,恭敬不已、各自礼让。前方则是一道如流星般的光影,遥遥地引导诸人,正是小惠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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