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TT桃桃
狗剩子拽着弟弟立马就要跪。
朱兴德还没给银钱呢,他就要下跪。
只因这里有件事。
去年他弟弟饿到偷跑出门要掏鸟蛋,从大树上面掉下来,人昏死在树边。
如若不是朱兴德一行人路过看见了,想必他弟弟人早就不在了,谁知道昏死在树下一天一宿会是什么结果。
可能会被毒蛇咬死,或许会被野兽分食。
狗剩子听六子哥说起过,说德哥当时着急赶路都已经走过去了,一路同行的兄弟们全都劝说不要管,穷苦人太多,也管不起,忙正事要紧。
是德哥想了想没忍心,又调头回去将他弟弟抱起来执意带走。
就那么带着他弟弟去忙事儿。
德哥在这面忙着,那面托付找来的郎中给他弟弟治病喂药。
听说他弟弟昏迷还有饿大劲儿的原因,德哥让六子哥将他弟弟送回来时,还一并送来半袋子苞米面。
狗剩子至今没忘,失而复得的弟弟被送回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还有桌上为他弟弟留下的四包草药,以及那半袋苞米面。
打那之后,朱兴德只要走这面的路,狗剩子就会站在放羊山坡上遥望朱兴德的身影,也打听过许多关于朱兴德的事情。
听说,德哥的爹娘早亡,所以德哥的兄弟们没爹没娘的很多。
狗剩子心想:如若自己长大后,要是能练出一身力气也能和德哥一起干事。
听说,德哥有位非常漂亮的婆娘。
狗剩子就觉得,德哥的媳妇当然要最漂亮。德哥的人品当如是。
听说,德哥有一位非常乖巧的女儿。
狗剩子认为,德哥的女儿一定是十里八村最有福分的女娃娃。
十三岁的少年,在想象中脑补救命恩人朱兴德的一切,却没有勇气上前打招呼。
他怕被恩人误会,人家救他们哥俩一回,他们哥俩却反回来要赖上去想混饭吃。
没想到,今日终于得见,还是德哥亲自和他们说话。
“粽子,跪下磕头,这位就是你的救命恩人,还记得不。”狗剩子按住弟弟就让给朱兴德磕头。
左小麦和罗峻熙对视一眼,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插曲。
罗峻熙:别人是自扫门前雪,而大姐夫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没显摆过,没怎样,就已帮助过许多人。
老大就是老大。
小麦是心想:
难怪大姐这几年,偶尔提起大姐夫的事会叹气。说大姐夫看起来好些混的不错,带着一帮人呼呼哈哈好似挣了点儿钱,但事实上,不够搭外人的。
做人家“大哥”好多年,遇到特别困难的那能白叫吗?
小麦当时问过小稻:“那你不管他吗?”
小稻说:“我不是大嫂吗?那不得大气点儿。有时候我要硬着头皮做嫂子。真不知道为什么放着在家里享福的老小不当,出去要争抢着当人家大哥。”
可这一刻,当小麦看到大姐夫上前拦住不让磕头,那叫狗剩子的少年眼睛通红说:
“不,德哥,您救过我弟弟的恩情,还有您给过我哥俩的一粥一饭,我们通通记得,我们哥俩早就想给您磕个头了。”
哐哐的砸地声,小兄弟俩实实诚诚的在她大姐夫面前弯下腰,磕下头。
让小麦忽然就很替大姐骄傲。
她回头一定要告诉大姐。
大姐夫这几年在外面“败家”的那些银钱和粮食值了,哪怕只有那么一两个如这对兄弟俩一样记恩就值了。
朱兴德先上前扶起最小的。
望着狗粽子和他女儿差不多大,心一软给扑落扑落膝盖上的尘土。
扶完小的,这才伸出一只手,笑着拉起十三岁的少年。
“行了,头也磕了,那事儿往后别再提。随我过来说点儿正事儿。”
朱兴德没有嘱咐过狗剩子,今日和你说的话,你要守口如瓶,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他认为不需要说这个。
少年顶着一张青紫的脸,半身的伤,穿着被撕扯破破烂的衣裳,也没有邀功说过,“我没将您堂妹供出来”,更没有说,“我挨这打,您得管。”
俩人直接很信任地进行下一步。
朱兴德给了狗剩子十两银钱,他相信眼前这半大小子带着几岁大的弟弟至今没饿死,也没被人欺负死,应是有些成算的。
所以很放心的给了狗剩子银钱,让去抓药,让买点儿粮偷存起来留给狗粽子吃。
“我也会时不常派不打眼的小兄弟来看你弟弟。”
“有哥这句话我很放心。今日天已晚,”狗剩子抬头望天:
“想必官差明日才会到,到时我就随他们走,打不死我,我就不会改口。
改口就成了我和哑巴大娘还有另外几家诬陷,照样会被打个半死,还要赔王家银钱。
哥没来找我前,我就想着今晚去哑巴叔家说说这事儿,哑巴叔对我也有过恩,我不能让他认了这亏。
还有另几家,他们要是害怕我都会想办法劝说。不提王不王法,只说这窝囊气不能反过来赔王家钱,那真成了恶霸一手遮天。”
朱兴德心里赞赏这小子,小小年纪就看明白了:
“不要怕,那七家即使没能耐,但挡不住人多会闹起来,别看今天你们村这两家不提气。却不代表着七家合起来还不提气。尤其是王家还报官了,为了不被反咬是诬陷,诬陷可是大罪,他们咬死也会上告,更会保你,你很关键,只有你能说清在哪里哪里穿什么样的衣服。”
再说,鸡鸭鹅都上了,这种神乎其神的事情一定会被传出花儿的,不要小瞧各村妇女扯老婆舌的能力。
外面也会知晓,那就根本压不住。
要说朱兴德对这事最满意的一点就是,王家自己报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毕竟不报官,那七家要是真窝囊,认了将王八气咽下去,还不一定会是什么结果呢。
而最不满意的一点是露馅太早。
他之前一直压着,只让跟踪不动手,就是想等新知县到位。
没想到提前了,恐怕会让上告的七位汉子以及面前这少年受些嘴。
“最晚七日,我会去县衙接你。”
朱兴德剩下的话没说透,如若顺利,王赖子到时和他那主簿妹夫被关起来了,新知县年轻可不是吃素的。
到时,他接这少年往后给他干活。
……
狗剩子和狗粽子兄弟离开后,朱兴德和罗峻熙、左小麦主动坦白道:“这里面有我堂妹的事。”
罗峻熙半张着嘴,张了一会儿又像是没听到什么大不了的话似的,用平常语气说道:
“大姐夫,那要是想往死里弄,这账本有用了,那王赖子记的是给他妹夫送礼。另外这图好像画的是他替他那主簿妹夫跑活的事儿。跑的是什么活没写。不过,不要紧,大姐夫,我算了下日子,像主簿被抓进去,新知县不会审的很快,到时我秀才考完了,可以拿着这账本与他对峙公堂,我相信我一定能诈出来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惹麻烦,麻烦就不会找你
朱兴德、罗峻熙和左小麦才走进杏林村,就发现许多村民对他们侧目,有的还在背后指指点点,互相咬耳朵说着什么。
当朱兴德眼神扫过去,正在议论纷纷的大娘婶子会躲开他的眼神,将指指点点的手指也偷偷缩回去。
怎么了?
到了朱家后,答案揭开。
不,准确地说,是还没等走到朱家大门口,朱兴德就明白了。
此时,朱家大门外和院子里全是人。
三家吵乱套了。
兰草的夫君周福安带着老周家人,正在质问朱家养的是什么女儿,女儿和人家钻苞米地,这样不检点的妇人,他们周家要休掉。
朱家朱兴德的大伯娘,正指天誓日说老周家血口喷人。说周家要是敢这么捕风捉影就休掉她闺女,还将她闺女打半死,打的流掉个孩子被抬回来,太欺负人。真当老朱家是吃素的?出去打听打听,这种屎盆子都敢朝头上扣,当她几个儿子是死人?
兰草的夫君一家,尤其是周福安一看岳母都说的那么肯定了,就很是后悔来之前狠揍了兰草。逼问中,打的他媳妇差些要撞死在门边。最可怜的是他盼了好久的娃没了。
周福安火气更加上头,不再冲岳母要说法,又调头质问起朱兴德的二堂嫂孙氏,以及孙氏的娘家人。
说祸头子在你们家,要不然我周家今日在消停秋收,好好的日子被你们瞎说八道,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要不然往后还怎么过日子,必须给个说法。
大伙这才明了。
原来钻苞米地那种话是从孙家传出来的,说是朱兴德的二堂嫂回娘家说的兰草与王赖子有男女方面的事儿。
巧的是,今日王赖子那面确实出了污糟好些妇人的事儿,周家人怎可能不怀疑。
叔伯姑母姨母全部出动,直嚷嚷兰草的事必须要弄明白。
这不就啥也不干了,抬着流产的兰草,扯着孙家人就来了朱家。
朱兴德的大伯母也跟着周家人,一起哭嚎质问孙家人,说都是亲家,实在亲戚。老朱家咋对不起你们啦?
你家闺女嫁到朱家这些年,她嫂子她弟妹都比她能干,她做婆婆的却最厚待孙氏。反过来都是亲家,你们家就是看你闺女的面儿,也不能朝你们女儿的小姑子身上泼脏水。就这么见不得朱家好?
朱家不好,你闺女能得到什么好。
朱兴德这几步路走的,短短的路程都能听出他大伯母外强中干。
依他对大伯母的了解,要是真有理绝不是这种语气。早就嗷一嗓门冲上去挠人了。
能听出来有些顾虑。
一边怕不埋怨孙家人被周家怀疑,毕竟这种事还不埋怨亲家,那不是正常人的反应。
一边还怕埋怨太狠,孙家人反弹,顾虑真撕捋开了没法收场。毕竟那是真的。
尤其是他伯母喊的那句话,“朱家不好,你闺女也得不着好。”
懂的都懂,就差明说,甭管真假,你孙家必须给扛下来。
“德子?”外围看热闹的,看到朱兴德回来了给让开了路。